韓東延把莫老四弄回房間已經是後半夜了。
原本以為他洗完澡了,卻不想身上還有泡沫,韓東延隻能把他重新提進去,拿桶裡半涼的水給他兜頭澆上去。
莫老四被凍了一下,眼睛半眯著抬頭看了眼韓東延,不知道看清是誰沒有,聲音囫圇,手上力道沒個輕重,搡了韓東延一把,地上挺滑的,韓東延險些被他搡得踉蹌。
莫老四自己卻是搡的力道大了,整個人往韓東延的方向栽了下去,韓東延接住這個醉鬼後退了幾步,整個後背撞上了牆。
“%amp;¥#*……”莫老四嘰裡咕嚕不知道說了什麼。
韓東延推了他一下,“起開。”
莫老四沒動,死死抱著他的腰,臉就埋在韓東延脖頸。
韓東延冷著臉沉聲道,“莫思東你要是敢裝醉,你就等死吧。”
莫老四沒再動。
韓東延低頭看時,莫老四眼睛閉著,竟然睡著了?
他正要把人找東西包起來弄回房間時,門外有人走進來,正是剛‘運動’完想洗澡的唐玄,他剛走到這邊,看見門口這一幕時,忍不住“操”了一聲。
韓東延衣冠齊整地站在那,懷裡摟著光溜溜的莫老四。
這畫麵怎麼看怎麼辣眼睛,唐玄捂住眼睛又匆匆轉身,韓東延深吸一口氣,把懷裡的莫老四提溜起來,準備提回去擦乾淨包起來,奈何他低估了醉鬼的體重,這一提溜,莫老四直接從他脖頸竄著滑到了他的下腹,臉部還對著他的【不能描寫】處。
轉過身的唐玄覺得自己這個反應有點過激,搞不好韓東延隻是想幫老四洗個澡,他這個反應再把人給嚇著,於是他又鼓起勇氣轉身,然後看見眼前又變換的另一幕時,他覺得單單一個‘操’字已經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可能需要兩個‘操。’
韓東延臉很黑,看著唐玄的方向想解釋,當然,他更想把莫老四拽起來,這一拉一拽,莫老四的臉都無意識地磨蹭到某處,韓東延頭皮一麻,還沒等大腦做出反應,身體某處已經快速給了反應——寬鬆的褲子緩緩凸起一個弧度。
唐玄的嘴巴張成一個巨大的O型,隨後他衝韓東延做了個手勢,看情形是稍等的意思,然後跑了回去,沒多久,拿了一盒套子遞了過來。
韓東延:“……”
唐玄大概是酒喝多了,腦子裡浸滿了色氣的泡泡,因為他居然拍著韓東延的肩膀,衝他說,“溫柔點。”
韓東延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麵對莫老四的這位智障兄弟,隻能深吸一口氣把人扛在肩上走了出去,布都沒給莫老四披上一塊。
路上遇到了出來放水的杭呈禮,以及站崗打哈欠的趙鏢。
韓東延目不斜視,杭呈禮卻是被嚇得尿都哆嗦了一下,險些射趙鏢腿上,兩人一臉沒見過世麵地看著韓東延扛著光溜溜屁股還發著白光的莫老四走進房間,隨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杭呈禮緩緩發出一聲,“臥槽……”
趙鏢則是低頭看了眼杭呈禮的鳥,認真點評說,“少爺,雖然莫少爺是被壓的那位,但人家的鳥比你的好像要大一些。”
杭呈禮猛地轉頭看向趙鏢,“你他媽說什麼?怎麼可能?!”
作為男人,最自豪的莫過於自己的鳥的長勢,杭呈禮不信邪地直接扒了趙鏢的褲子,“我再小也比你的……”
他默默替趙鏢合上褲子,“算了,讓我一個人靜靜。”
憑什麼保鏢的都比他的大。
韓東延把莫老四丟到榻上,也沒給他找衣服,隻是拿了毯子蓋上。
夜裡莫老四口渴模糊喊了一聲,韓東延倒了杯茶給他,他閉著眼湊過來,嘴唇貼到了韓東延的手背。
韓東延脊背僵了一瞬,把杯沿送到他嘴邊。
莫老四咕咚喝下,卻是不夠,還要喝。
韓東延轉身要去倒水,莫老四沒了支撐轟然就要摔下來,韓東延又趕緊回來把人扶著躺下,隨後去倒了水回來,再把人扶起來,這半會功夫,莫老四又重新睡著了。
隻是他一直在說夢話,不是喊著老大不要走,就是喊韓東延的名字,偶爾會喊狗男人,聲音有些惱火,後來又有點悲傷。
韓東延正要端著茶離開時,聽他在囈語似地說,“韓東延,你不要難過……”
他含糊的聲音響徹在空氣裡,那一刻氣流停滯,耳邊隻剩下他有些乾啞的聲音。
“我心疼你……”
韓東延在床邊站了許久,直到內心徹底平靜下來,才轉身上了自己床榻,但是閉上眼,耳邊就會響起莫老四的聲音。
他猩紅著眼睛在警局裡摟住他的脖子,聲音發著顫,“韓東延,我愛你……”
韓東延捂住眼睛,手指卻微微發顫。
**
孤鷹帶著一身酒氣回到了書房,他坐在那醒了會酒,隨後站起來,從自己的書架上用手指輕輕摩挲著,最後摸到一本漫畫,拿了過來,坐在椅子上翻了起來。
門口傳來響動聲。
孤鷹眉眼都沒抬一下,隻是說,“進來吧。”
“……”
門口獨啄小心地端著一杯溫茶進來,放在桌上。
孤鷹抬眸看她一眼,“怎麼還不睡?”
自從知道上次在神仙島險些出事不是獨擎下的黑手之後,他對獨擎兄妹倆的敵意就消減了一大半,另一半還因著十五年前那場戰役死傷無數的島民所產生的一些愧疚,因此對獨擎兄妹倆友好之餘,並沒有全部交心。
畢竟身份尷尬,多少年來的對立關係說推翻就推翻,哪怕真的心無隔閡,也做不到一夜之間就能全麵接受對方。
“你……要走嗎?”獨啄小聲問。
酒桌上,她聽出來,他大哥要離開,那孤鷹自然也不會留在這裡,隻是不清楚他會去哪兒,以後有機會再見到嗎?
“是啊。”孤鷹喝了口她端來的茶,垂目又翻了幾頁漫畫,“你看過這個嗎?”
他翻了頁麵給她看了眼。
獨啄搖了搖頭,“我看了霸道總裁愛上我。”
孤鷹:“……”
“咳,”他輕咳一聲,“可能是神女看的吧,估計不小心落我這了。”
“沒有,我看字體是你的,你還做了備注。”獨啄說著找到桌上的書,翻到一頁遞給他看,“喏,這裡,霸道總裁說,嗬,女人,你彆想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孤鷹額角一抽,抓過書看了眼,“我寫了什麼?”
獨啄把書還給他,卻是背了下來,“你寫:一個男人要想得到一個女人,不應該用蠻橫的手段,要用真心,所謂真心換真心,方才得永恒。”
“……”孤鷹古怪地看她一眼,“你還背下來了?”
“嗯。”
“為什麼?”他問。
獨啄卻不答反問,“你打算去哪兒?”
孤鷹把書放桌上,又喝了口茶潤嗓,“不知道,安置好長老,大祭司和神女之後,我就隨便去流浪好了。”
“外麵需要錢的,你有錢嗎?”獨啄問。
“有,我大哥給了很多。”孤鷹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個口袋,裡麵各種銀行卡,還有一部新手機,看來是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你一個人嗎?”獨啄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當然,哦不,還有我的鷹。”孤鷹蹙眉想了想,“它翅膀受傷了,但是藥醫說了問題不大,隻是近期都不能飛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帶上車,不能上車的話我還得想辦法。”
獨啄看著他問,“你介不介意多帶一個人?”
孤鷹正在想著自己的一人一鷹之旅,冷不丁聽到獨啄這話,有些詫異,“你……你要跟我走?”
“嗯。”
“為什麼?”他怪異地看著她,兩人見麵加認識不超過一周,她居然想跟著他浪跡天涯?
獨啄被他看得微微有些臉熱,卻還是努力推銷自己,“我可以保護你,我可以替你照顧好你的鷹,我還可以……”
“這些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孤鷹認真地看著她,“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我就是想跟著你。”獨啄聲音小了些。
“你該不會……”孤鷹看了她片刻,恍然道,“是擔心我出爾反爾,然後出去召集軍隊再殺你們個措手不及吧?”
獨啄:“……”
“放心,我不會做那種事的,你跟你哥都放心,隻要你們照顧好我的族人和島民們,我這輩子不回來都不成問題。”孤鷹信誓旦旦保證完,看獨啄表情不對,問了句,“怎麼?還要我寫條子證明嗎?”
獨啄咬了咬牙,“我喜歡你!我想跟你走!不管你去哪兒,我就想跟著你走!不是怕你反悔,也不是怕你回來!我就是想跟著你!”
孤鷹:“……”
門外偷聽的獨擎和孤風陽一個踉蹌,從門口摔了進來。
四個人,四雙眼睛,對視片刻,沒有任何人臉上是正常的表情。
獨擎問,“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麼?”
孤風陽問,“你們……你們……什麼時候的事?”
獨啄問,“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帶不帶我走?”
孤鷹:“……”
他不就是喝了點酒嗎?這都遇上的什麼事啊?大哥啊救命啊——
走在路上的燕廷梟偏頭打了個噴嚏。
身後的馬超趕緊遞上一件外套,“爺,夜裡風涼,您今天又在湖裡泡了那麼久,大概是凍著了,我待會讓他們煮碗薑湯來,您回去吧?”
燕廷梟擺擺手,“沒事。”
他走的這條路是生母曾經走過的,從起居室到前廳,再從前廳出來到院子,隨後是馬廄……他循著生母可能踏過的足跡細細地走過這裡,感受著她生活過的氣息。
身後的馬超和燕衛們都不敢打擾,他今晚喝了酒,眼睛卻十分清明,似乎他從來沒有放縱自己醉過,哪怕在最親近最信任的兄弟麵前,他也從沒做到真的放鬆下來。
他太緊繃了,從十四年前開始,他就緊繃到現在,燕衛們看在眼裡,隻恨不能替他分擔,馬超以為小巨人的存在能讓爺輕鬆些,可誰知道,他如今還是繃著那口氣,那口氣從十四年前橫亙到現在。
“爺,您歇一會吧?”馬超忍不住又上前勸道,“藥醫說了您的腿,不能走太久……你今晚還……”
還背著小巨人走了那麼久的路,還喝了酒。
這些話他不敢再說,因為這些都是爺一直想做的開心的事,他不想掃這份興。
“到時間了。”燕廷梟站在那停了下來,頭頂的月亮皎潔明亮,照耀著這一方天地,將他犀利深邃的五官都刻得分明。
“什麼?”馬超問。
“你們走吧。”燕廷梟看著依然忍不住隱在暗處的幾個燕衛們,“從今天開始,你們自由了,不用再跟著我了。”
馬超愣住了,“爺……”
燕衛們也集體沒了聲音。
“之前留在你那的副卡,你拿去給他們分。”燕廷梟淡聲說著,目光掃過暗處那或吊著胳膊或瘸著腿的燕衛,“你們陪我走了很久的路,今晚是最後一次了。”
燕衛們無聲地沉默著。
馬超也沒有開口,一行人知道爺下的決定沒人能改變,因此,隻能無聲地拒絕。
燕廷梟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走了,留下那群人在黑暗中站了許久,才又繼續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到了拐角的時候,四九提著一個人走了過來,那人嚇得瑟瑟發抖,大晚上也不敢大聲求救,隻是不停地雙手合十低聲乞求著四九放了他。
借著月光,馬超認出那人是孤鷹的侍從。
那侍從似乎被揍過,鼻青眼腫的,被四九丟在地上時,正要爬起來,一轉頭看見燕廷梟居高臨下站在麵前,登時腿一軟,往後倒著退了幾步,嘴裡顫顫巍巍地喊著,“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吧……”
燕廷梟盯著他看了片刻,問四九,“孤鷹知道嗎?”
四九搖了搖頭,“不知道,我等他把下人遣散了才找到他的,這是他準備出逃的包裹。”
說著,丟了個黑色的布包。
打開後,裡麵是一遝現金。
燕廷梟睨著侍從,問,“我的命就值這幾個錢?”
侍從哆嗦著搖頭,“少主,我錯了,您大人大量,放過我……”
燕廷梟冷冷勾唇,“放過你?”他回頭,看向暗處那幾個燕衛,“你們找輛車讓他感受一下車禍爆炸的滋味。”
燕衛們這才了然,他們一直在找那個人,沒想到是孤鷹身邊的人。
更沒想到平日裡看著還挺一絲不苟的侍從居然是吃裡扒外的東西,背著孤鷹和念雲夫人和二長老勾結,將孤鷹的計劃突然提前不說,甚至假戲真做,來了場真的車禍,差點害他們全軍覆沒。
若不是那個地段剛好靠近墓地,又剛好杭呈禮那麼巧地碰上,不然,他們這場‘車禍陣亡’的戲還真不好收尾。
隻是,明明說好的是假車禍,結果卻是一場真實車禍,燕衛們不僅受了傷,馬超更是臉上傷了七八處,三個多月時間才慢慢好了起來,而可憐的四九全身包括臉部百分之八十燒傷……
藥醫甚至說過,要想恢複成以前的皮膚是有可能,但需要很久的時間,還需要承受很大的痛楚,換一次新皮就意味著要從傷疤上揭開一層,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而如今,罪魁禍首就在麵前。
吊著胳膊瘸著腿的燕衛們單腿跳上去就把人往死裡揍,馬超拉了一會,也恨恨地踹了幾腳,隨後衝四九說,“拉到外麵,找輛車撞!”
四九摸了摸臉上的麵具,衝他們說,“交給你們吧。”
說完轉身走了。
馬超衝他的背影喊,“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四九腳步停了一下,隨後才低聲說,“有機會……再見。”
那魁梧的背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馬超和燕衛們目送著他離開後,提著那被打得進氣多出氣少的侍從,連夜坐船出去了,準備讓他感受一下被三輛車夾在中央連環撞是種什麼樣的銷魂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