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
燕廷梟看了會書,才發現江栩手裡的書早就丟到一邊了,整個人正盯著手機在研究著什麼。
“夏娜娜教我的一款軟件,說拍照會很漂亮。”江栩打開一個道具,給自己腦袋上加了兩隻兔耳朵,拍了一張遞到燕廷梟麵前,“好不好看?”
燕廷梟盯著照片上那隻小兔子造型照片,嘴角彎起,“好看。”
“那我們合拍好不好?”江栩把手機離遠點,然後對準兩個人的臉,鏡頭裡出現兩個腦袋,頭上都頂著粉色兔耳朵。
燕廷梟:“……”
“還有這個呢,給你加腮紅,口紅,畫眼影,還給你戴假發,哈哈哈,梟爺你來試試這個。”江栩說著把手機對準燕廷梟,愣是連拍了十幾張不同造型,隨後對著手機邊看邊樂。
“不覺得時間晚了?”燕廷梟問。
“再玩一會。”江栩頭也不抬。
“行啊。”燕廷梟把燈關了,“再玩一會。”
江栩:“……”
被窩裡傳來她小聲的詢問,“你腿不疼麼?”
燕廷梟嗓子有點啞,“嗯,你來?”
江栩:“……”
第二天早上,江栩拖著一副飽受摧殘的身軀去上課,燕廷梟神清氣爽地端了早餐給她,還親了親她的額頭,“早點回來。”
江栩嗓音嘶啞地說,“……混蛋。”
今天下午有合唱排練,
但是江栩不知道為什麼嗓子啞得幾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屠大圖為此還泡了點胖大海給她潤嗓,認為她可能是感冒了。
“你說你天天裹得跟熊一樣怎麼還能感冒呢?”屠大圖發出靈魂拷問。
江栩捧著杯子喝了口,臉色一垮,“怎麼……這麼難喝?”
“這東西還有好喝的?”屠大圖又摳出一個含片遞給她,“算了,一看你就是沒吃過苦的大小姐,吃這個吧,清涼薄荷味,也是治嗓子的。”
江栩半信半疑地塞進嘴裡,登時被辣到眼淚冒了出來。
屠大圖:“……”
“我去,你還真是大小姐啊?你這個也沒吃過?”她不可置信地問,隨後拿出紙巾遞給江栩擦眼淚。
江栩搖搖頭,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擺擺手,意思不吃了,隻喝點水就算了。
屠大圖這才收回含片。
沒過多久,她又扯了扯江栩的校服,問,“你真的討厭李小可了?”
想到江栩不能說話,她乾脆拿了字條遞過去,“你寫給我。”
江栩知道班級經常有人傳字條,而且這東西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傳到李小可手裡,並不是對屠大圖不信任,隻是屠大圖眼裡,李小可是單純的朋友,對江栩來說,李小可已經不值得信任了。
江栩在紙條上回了兩個字:沒有。
屠大圖鬆了口氣,“我就說嘛,你怎麼會討厭她呢。”
江栩的同桌扭扭捏捏地塞了個蘋果給江栩,小聲說,“給你。”
江栩啞著聲音說,“謝謝。”
同桌擺擺手,“你還是彆說話了。”
說完大概覺得自己口氣聽著有點不好,又補了句,“保護嗓子。”
江栩點點頭。
上課時間,她依舊低頭認真做筆記,隻不過今天手指異常不靈活,不知是凍的還是因為昨晚某些原因,總而言之,她上了一天課,放學時已經累癱在桌上。
“排練了。”屠大圖喊她。
江栩點點頭,又轉頭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也是,你嗓子都這樣了,乾脆就彆去了吧。”屠大圖說。
江栩原本也想翹一次排練,結果看到班上人全都拿了歌詞本往外走,小太妹還在後門數人頭,不讓任何一個人逃掉。
江栩就衝屠大圖搖了搖頭,隨後背上書包拿了歌詞本往外走。
李小可跟在屠大圖邊上,關心地看著江栩問,“你嗓子很疼嗎?要不要我去買點藥?”
江栩擺擺手。
屠大圖說,“她連含片都不能吃,還是回去多喝熱水吧。”
李小可關切道,“這樣啊。”
江栩沒說話。
一行人很快到了音樂教室,近來排練的班級很多,大家都需要排隊使用教室,禮堂則是被高年級的人指定使用了,F班畢竟是吊車尾班級,也沒去跟人家好班去爭,一行人都默默候在音樂室門口,等裡麵的班級排練完。
有的人則是透過窗口去看,“哇,你看他們班統一穿白襯衫哎,好好看。”
其他人也就紛紛去看,看完了回來開始討論:
“我們班要不要也買一樣的衣服穿?”
“不要了吧,浪費錢,也就穿一次。”
“誰說隻能穿一次?”
“太冷了吧,就一件襯衫?”
“是啊,舞台上很冷的。”
“我們不然就統一穿校服?”
“行啊,校服也挺好的。”
“我覺得大家穿一樣的白襯衫好看,你看他們穿的就很好看,看起來還整齊。”
“班長呢?我們不然開班會決定一下吧?馬上就元旦晚會了。”
於是,一行人就在音樂室門口開了個簡短的會,班長讓同意的人舉手,有一半人舉手,有一半人沉默。
還有人開口說,“我反正沒錢,這錢誰出?”
小太妹卻是看了江栩一眼。
江栩:“……”
“這錢當然自己出,誰穿誰出,每個人都交班費,我們用班費買不就行了。”有同學說。
“不是有有錢人麼,讓有錢人給我們買不就好了。”有人小聲說。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關妙。
關妙正在嚼著口香糖,聽到這話,微微挑起唇角笑了,坦然地說,“看我乾嗎?我又沒有錢。”
其他人打圓場,“算了算了,我們自己出。”
還有人嘲笑地說,“她說得也對,說到底她也是被包的,哪來的錢。”
原本就該自己出錢的事,結果被一群人弄得好像關妙欠了他們一樣,江栩麵色有些不好,關妙卻沒什麼表情,自顧自地嚼著口香糖看音樂室裡其他班的排練去了。
屠大圖悄聲跟江栩說,“雖然我不喜歡她,但是他們也很過分啊,本來這個錢就應該大家一起出,他們憑什麼要求她一個人出,還說什麼人家有錢,人家有錢那也是人家的,人家憑什麼給他們花錢買衣服?”
李小可也點點頭,“是啊。”
江栩看著班裡那群人,原本還覺得他們隻是不小心走錯了路,需要人拉一把,現在才發現,他們本來就墜在深淵,連同身和心。
這世上的惡總比善多。
有些人輕輕一句話,就能叫人深陷沼澤。
班會決定最後大家每個人都出五十元班費,排練時大家心情都不太愉快,似乎都覺得不該花那筆錢,這一趟合唱效果很差,折騰了半個多小時之後,班長才說解散。
江栩回到家之後,接到了夏娜娜的電話。
“你們元旦晚會我能進去嗎?”她很興奮地問,“我很久沒去過學校了。”
江栩想了想,“可以讓韓東延他們帶你進來,但是……你這張臉應該很容易被認出來吧。”
“沒事,畫個濃妝就行。”夏娜娜說,“對了,你要的簽名我寫了,整整一套。”
“謝謝。”江栩笑,“我們到時候要唱歌,你要不要一起來?”
“舞台上?”夏娜娜哈哈大笑,“那還是算了吧,免得被你們全校人認出來,那就成災難現場了。”
她提議道,“你們晚會結束後,我們可以私下聚聚,選個唱歌的地方。”
“嗯。”江栩說,“正好我有事找你。”
夏娜娜頓了一下,還以為江栩發現了四九在這邊,不由得問,“什麼事?”
“寒假我打算帶梟爺去你那邊,想讓夏爺爺再幫忙看看他的腿。”
“他的腿還沒好嗎?”夏娜娜說,“我待會就跟爺爺說,讓他提早做準備。”
“好。”
兩人又聊了會這才掛了電話。
燕廷梟在書房看書,廚房馬超在搗鼓晚餐,江栩打了招呼後,先進書房看了眼梟爺,摟著他的脖子撒了個軟萌萌的嬌後,就走向了自己的小畫室。
這套房剛買下來的時候沒有書房和畫室,都是後來改的,改得還挺快,起碼都是趁江栩上課時改的,等她回來時,房間已經大變樣,除了臥室保留原樣,其他都改了一遍。
畫室比之前郊區那套房裡的空間自然小上許多,但足夠她用了,牆上掛滿了她隨手畫的作品,有些半成品則靠在畫架邊上,腳邊放著一隻綠色精致小桶,桶裡是乾淨的清水,邊上是洗得十分乾淨的一排畫筆。
她挑了一支筆,調好顏料,隨後輕輕在畫紙上落下一筆。
元旦要到了。
她想爸爸了。
也想起了董玉華,和曾經那個十分和睦又幸福的家。
**
夏娜娜掛了電話後,才盯著
房間中央那個燈看。
前天燈突然壞了,非常時期,她又沒法出去,夏老爺子根本也不會買東西,原本夏娜娜都打算找師傅上門來修燈了,結果四九給她換了個燈,和之前的昂貴吊燈不一樣,他用的是一圈圈的竹片,中央糊了一層很薄的紙,圈成一個圓形,裡麵是一顆燈泡,泛著熾白的光,外麵則是纏著一圈細小的燈泡,那是夏娜娜打包回來不用丟到倉庫的小燈泡,被他回收再利用了。
“既然你送我聖誕節禮物了,那我也送你一個其他粉絲想想就十分激動的禮物好了。”夏娜娜伸出自己的雙臂,“來,給你一個愛的抱抱。”
想起昨晚的場景,夏娜娜忍不住想笑。
四九當時的表情說不出是木訥還是被嚇到,反正把東西放下後轉身就走了。
害得夏娜娜鬱悶了好一會。
夏老爺子則是滿臉菊花褶子勸她,“矜持點。”
“吃飯了。”外麵傳來四九的聲音。
夏娜娜應了聲,起身往外走,路過桌子跟前,看見一瓶跌打損傷酒,登時想起之前因為下河捉魚不小心滑進河裡,不僅害得四九紗布全濕,也害得自己腰也扭傷,對了,那段時間吃什麼都覺得嘴裡臭臭的,像是吃到了淤泥,害得她幾天下來瘦了好幾斤。
啊,想遠了。
夏娜娜握著手裡的跌打損傷酒,擰開瓶蓋聞了聞,味道很衝,當天自己扶著腰回房間時,沒想過四九會進來,畢竟自己害他紗布濕透,更害他重新換紗布忍受很大的痛苦,夏娜娜對此還是很愧疚的。
沒想到,四九吃飯的時候發現她的腰扭傷了,吃完飯後,就跟著進了她的房間,拿了桌上的藥酒說,“衣服。”
夏娜娜就想起四九第一次替她按摩的時候,那個愣頭傻子因為看見她的腰,甚至還掀起自己的衣服讓她看回去。
“你笑什麼?”四九發現她在笑,狐疑地問。
“我在笑,你待會是不是還要掀開自己的衣服讓我再看回來。”夏娜娜看著他的腹部說,“我上次沒看清楚。”
四九:“……”
夏娜娜這是挑明了自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四九不知是歎氣還是怎麼,對著藥酒沉默了片刻,隨後擰開瓶蓋搓了點倒在手心,直接掀開夏娜娜的衣服就按在腰上。
房間內頓時傳來夏娜娜堪比殺豬般的叫聲。
隔壁夏老爺子剛從廚房回來,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剛衝到夏娜娜房門口,還沒來得及問話,就聽夏娜娜哭著喊,“輕點!輕點!”
夏老爺子:“……”
“輕了藥效散不開。”四九麵無表情地說著,手上力道更重。
夏娜娜捶牆,“爺爺!救命啊!”
夏老爺子:“……”
一時不知道該進去還是該躲進房間。
第二天早上,夏老爺子隱晦地跟夏娜娜表示四九人挺好,讓夏娜娜考慮一下,夏娜娜整個人驚呆臉,還問老爺子是不是馬上要飛升了,被夏老爺子罵了一通之後,這才跑路走人。
夏老爺子轉身又去找了四九,衝他隱晦地表示自己這個孫女雖然……脾氣有點不太好以外,但其他身材啊顏值什麼的都挺好,讓四九考慮一下。
四九卻是覺得他老人家想多了,夏娜娜條件很好,不缺人追。
老爺子雖說聽見這話心裡頗受安慰,但還是補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之後她都沒結婚,那你一定要幫我盯著,讓她找個像你一樣安穩踏實的。”
四九這才點頭應下,“好。”
夏娜娜放下藥酒,走了出去,最近天涼,大家都在夏老爺子房間吃飯,開了空調暖氣,周圍都暖烘烘的。
夏娜娜剛一坐下就說,“過兩天我去看個朋友。”
夏老爺子問,“什麼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你見過的,江栩。”夏娜娜說。
四九吃飯的動作頓了頓,帶著紗布的臉有些木訥地轉向夏娜娜。
隻聽夏娜娜說,“她現在上學,元旦有個晚會,挺熱鬨的,我想去看看。”
說完,她看向四九,“你呢?要不要去?晚會應該可以戴個麵具什麼的。”
四九停頓了片刻,才緩緩搖了搖頭。
夏娜娜喝了口湯,“那行,我就不帶你了啊。”
四九沉默著點頭。
是夜,四九對著鏡子看了眼自己,鏡子裡的人滿臉裹著紗布,隻露出一雙辨不分明的眼睛,他把鏡子反扣在桌麵上。
再過幾年,二小姐應該就不記得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