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呂連城從沒見過四九,以為夏娜娜不小心摔倒在了四九身上,便伸手過來要扶夏娜娜。
四九將夏娜娜往身後攬,隨後把外套脫了,放在樹下的長椅上,這才把夏娜娜安置在椅子上,“坐在這彆動。”
夏娜娜抓住他的手,“你要做什麼?我們走,四九,我們走……”
四九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沒事,在這呆著。”
夏娜娜渾身發抖,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和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見麵,所以害怕了?
她不知道,可她渾身都在打顫,她害怕地同時,又隱隱期待著呂連城過來找她是想求複合的,可她心裡還有個小人在瘋狂呐喊,不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跟渣男複合!
四九跟呂連城說了句什麼,然後兩人朝著莫有酒店那邊的巷子走去,夏娜娜坐在長椅上動不了,眼睜睜看著他們進了巷子裡。
不多時,她聽到喊叫聲,她的身體忽然有了動力,她飛快地跑到巷子口,就看見呂連城被四九壓在地上揍。
“彆打了!彆打了!”夏娜娜去抱住四九的手臂,“彆打了!”
四九站了起來,夏娜娜才發現呂連城被揍得整張臉都是血。
“如果還喜歡他,就跟他走。”四九看著夏娜娜說,“如果你們以後分手了,不必打電話給我。”
夏娜娜心裡一顫,她惶惶然地伸手直接拽住了四九的手臂,“我跟你走。”
四九點點頭,又衝地上的呂連城說,“聽到了嗎?她不願意跟你走,以後你敢再來,我不會讓你活著走出去。”
呂連城躺在地上,眼前是被血糊住的朦朧視線,他依稀能看到男人平平無奇的一張臉,但那張臉上有一雙充滿血腥氣的眼神,那是殺過人的眼神。
呂連城不敢相信夏娜娜新找的男朋友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沒有修養,沒有談吐,遠看像個保鏢,近看除了個頭魁梧一些,幾乎找不出其他優點。
他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捂著心口叫住夏娜娜。
夏娜娜沒有回頭,她逼迫自己不再聽他說話。
隨後,她聽見呂連城問,“他是你的男朋友還是保鏢?”
四九也停了下來,他的手輕輕地鬆開了夏娜娜的手。
夏娜娜卻反手握住四九的手,轉身看著呂連城說,“他是我愛人。”
呂連城詫異地定住了,渾身僵直似地,好久都沒有反應。
他想起和夏娜娜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會黏著他,窩在他懷裡問他愛不愛她,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她就會笑得十分甜蜜而幸福。
呂連城從沒想過,自己會真的愛上夏娜娜。
他和夏娜娜的前男友並不是什麼好兄弟,相反,他們倆的關係一點都不好,隻是礙於場麵,兩人在外麵一直是以朋友相稱。
夏娜娜發現那件事之後,他沒有否認,因為不管怎麼解釋,都無法洗脫他確實是懷有目的接近她這件事實。
分手也好,大家冷靜一段時間,等他處理好其他所有事情,再來找她解釋。
但他不知道,夏娜娜會這麼快地找到……新的愛人。
呂連城看著頭頂漆黑的夜空,卻忽然覺得眼睛裡有涼意,他眨了眨眼,隻看見天空飄下一片又一片純白的雪花。
他的掌心接到一片,雪花很快在他掌心融化,隻剩一小片水。
“呂連城!今年冬天我們一起堆雪人好不好?”耳邊響起夏娜娜輕快又興奮的聲音,“我長大後的夢想就是和最愛的人一起堆雪人。”
呂連城輕輕地閉上眼,靠坐在牆上慢慢往下滑。
一隻絨布盒子落在腳邊,他自嘲地撿起那隻盒子,看著夏娜娜走遠的方向,忽而仰頭逼回了眼眶的熱意。
夏娜娜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女人,她總是羨慕那些結了婚的女人,在她看來,男女相愛到最後就會步入婚姻的殿堂,從此生活一輩子,但是她沒有跟呂連城提起這件事,她依舊記著韓菲兒和梁嘉的那句叮囑,及時行樂。
但她對結婚的渴望瞞不過呂連城。
隻是……
呂連城打開手裡的盒子,一枚鑽戒在昏黃的路燈下閃著光。
隻是……晚了。
夏娜娜拉著四九走了好一段路,隨後才停了下來,把四九拉到路燈下仔細地看他的臉,“你有沒有受傷?”
四九搖頭。
夏娜娜不信,抬起他的下巴打量,“你的臉沒受傷嗎?”
四九退了一步,“沒有。”
夏娜娜輕輕呼出一口氣,隨後才驚奇地喊,“雪!四九!下雪了!”
四九反應淡淡,“嗯。”
“哎下雪了
!你居然就這個反應?!”夏娜娜接到一片雪花,“這可是今年第一場初雪,據說,在初雪這一天,隻要……”
她說著說著話音停止了。
四九看向她,“隻要什麼?”
夏娜娜笑著搖搖頭,“沒什麼。”
聽說兩個相愛的人一起看初雪,以後就會一輩子在一起。
她看著路燈下的四九,笑了笑,“走吧。”
他們依舊住在莫有酒店,因為離輕鬆室很近,再來不需要自己做飯,每天準時準點都有服務員送餐進來,吃完還有人收拾,很是方便。
四九這些天都陪著她,陪她坐在沙發上看電影,或者夜裡陪她出去散步,累了背著她回來,很多次,她都覺得她和四九的關係很親密了,但兩人除了上一次她借酒索吻之後,再也沒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到此為止就好。
兩個人都是這樣想的。
她隻是太孤獨了,想找個慰藉罷了。
而四九……根本就不喜歡她。
夏娜娜吃過飯後就躺在沙發上,目光怔怔地盯著電視發呆。
四九以為她剛剛見到呂連城,所以難受了,便坐在一邊靜靜地陪著她。
半小時後,夏娜娜回過神,才看見四九坐在沙發另一邊,她站起來說,“你走吧,我困了,先睡了。”
四九不確定地看著她,“不需要我陪你?”
夏娜娜搖搖頭。
四九打開門走了出去。
夏娜娜趴在床上了無睡意,窗簾從她入住進來的這半年來,從沒拉開過,房間裡從來都是亮著燈,顯得窒悶又封閉。
她走到窗邊,用力拉開窗簾,窗外的雪花還在一片一片往下落,在路燈的照耀下,那幅畫麵美得出奇。
夏娜娜披上羽絨,拿了頂帽子戴上,隨後開門走了出去。
四九不在門口,也不在樓下。
夏娜娜也不打算叫他,她總是麻煩他,其實細算起來,他根本沒有義務要照顧她。
年關將近,街上總是熱鬨。
夏娜娜沿著街走了很久,看到一個酒吧門口站著幾個年輕人,有說有笑,她挺想進去的,但是一個人又不太敢,擔心出事。
就這麼猶豫不決間,對麵的幾個年輕人看到了她,朝她走了過來。
“美女,一個人?”
酒吧門口的燈朦朧昏暗,看不真切,夏娜娜看不清麵前幾個男人的長相,隻看得出他們幾人很年輕,身上有很重的煙味。
和韓東延他們身上的煙味不一樣,這幾個人身上的煙味很臭,夏娜娜忍住了捂住鼻子的衝動,隻微微朝後退了一步。
“要不要人陪啊?”幾人看她不說話,膽子愈發大了起來,其中一個摟住夏娜娜的肩膀,“走,哥哥帶你進去。”
夏娜娜掙紮了一下,“不需要。”
“喲,人家不需要哦。”一個男人哈哈笑了起來。
另一個男人趕緊衝夏娜娜說,“來,美女,彆搭理他,我帶你進去。”
說著作勢就把夏娜娜往酒吧裡領。
夏娜娜轉身往回走,“不用了,我不去了。”
“哎,都還沒進去呢,怎麼就不去了?”
夏娜娜不搭理,頭也不回地往回走,結果聽到身後那幾個人跟了上來。
“哎美女!彆走啊!”
夏娜娜快步跑了幾步,卻被三人攔住了,幾人圍著她,互相使了個眼色,隨後把她往酒吧邊上的一條巷子裡領。
夏娜娜直覺他們要做什麼,立馬甩了其中一個男人一巴掌,隨後一腳踹向另一個,她當時拍戲時,學過簡單的防身。
但是她此刻麵對的是三個男人,一開始那幾個被她打得懵了一瞬,下一秒全都反應過來,一起撲了過來,把夏娜娜桎梏得緊緊的,抬著進了巷子裡。
“救命啊——”夏娜娜大喊,“四九——”
四九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就發現夏娜娜不在了,他有夏娜娜的房間卡,進去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出來問了前台才知道夏娜娜出來了,問了方向後就一直往前跑,遠遠就聽到有人喊救命,聽到是夏娜娜的聲音,他幾乎是閃電般地速度趕了過來,到了巷子口,一眼就看見夏娜娜被三個男人壓在地上。
五分鐘後,韓東延和莫老四出來趕到巷子這裡,地上躺著三個昏死的男人。
四九的身份不能報警,莫老四替他報了警。
四九道了謝,帶著夏娜娜趕回了酒店。
到了房間裡,夏娜娜就進了洗手間,四九擔心她身上有哪兒受了傷,便跟了進去。
夏娜娜卻把洗手間的門反鎖了。
“夏文熙?”四九敲了敲門,“你受傷了是不
是?把門打開。”
夏娜娜不說話,站在鏡子麵前看著自己的臉,左臉被扇了一巴掌,是被她扇巴掌的那個男人還回來的一巴掌,打得她整個腦袋到現在都有些暈。
大概是腦震蕩了,所以她的耳邊時不時回蕩著那幾個男人的聲音:
“裝什麼清純,來這裡不就是想找男人?”
夏娜娜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是賤,是啊,她去酒吧不就是為了找男人嗎?
那剛剛掙紮什麼?
“夏文熙!”門外的喊聲大了一些。
四九似乎生氣了。
夏娜娜無動於衷地看了會鏡子,隨後脫了衣服,跨進早就放好水的浴缸裡,把腦袋埋進了水裡。
“夏文熙!”
這次聲音更近了一些。
夏娜娜睜開眼,卻發現四九就在麵前,他渾身濕漉漉的,氣息不穩,眼底十分緊張地看著她。
“你怎麼進來的?”夏娜娜環顧四周,看見四九不知何時把她從浴缸裡抱了出來,地板有些涼,她微微蜷縮了下,“怎麼把我放地上?”
“夏文熙!”四九不知是怒還是憤,他的一雙眼好似在噴火。
夏娜娜茫然,“怎麼了?”
四九看著她,“你剛剛,差點就淹死了。”
“啊?”夏娜娜詫異地看了眼浴缸。
四九看她的表情不似作假,便將信將疑地把她用乾淨的浴袍包住抱了出去。
外麵暖氣很足,夏娜娜裹緊被子,接過四九遞來的一杯熱水,喝了幾口,身上暖和了,這才下床準備找吹風機吹頭發。
“你去哪兒?”四九有些緊張地看著她。
“我吹頭發。”夏娜娜指了指自己濕漉漉的長發。
“坐在這。”四九說完轉身去了洗手間,不多時拿了吹風機出來,夏娜娜正要接過,卻見四九自己插好插頭,拿起吹風機就對準了她的頭發。
夏娜娜有些意外,卻沒拒絕。
她坐在那片刻後脖子有些酸,四九說,“趴著。”
“哦。”夏娜娜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那。
四九的手指和暖風一起穿過她的頭發,夏娜娜恍惚地想起呂連城,在一起這麼久,他還沒幫她洗過頭發吹過頭發。
她吸了吸鼻子,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她總是這樣。
看起來堅不可摧,內裡卻一片狼藉。
“有受傷嗎?”四九替她吹好頭發後,輕聲問。
夏娜娜趴在那不說話。
四九低頭看,她滿臉都是淚,半邊臉高高腫著。
他拿了藥過來替她擦在臉上,夏娜娜沒有反應。
“夏文熙……”他輕聲喊她的名字,像是怕嚇到她一般,聲音放得很輕。
夏娜娜翻身躺著,用手擦了擦眼淚,隨後用手蓋住眼睛,“我沒事……”
“要不要看電影?”四九問,“有個喜劇電影剛剛上映。”
夏娜娜嗓音帶著濃重的哭腔,“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要不要喝酒?”四九又問。
夏娜娜不答話了。
四九走到茶幾旁取了紅酒和杯子,倒了一杯過來,遞給夏娜娜。
夏娜娜依舊沒有反應,隻有眼淚順著她的指縫往外流,又被她匆匆擦掉。
她閉著眼,眼前是一片黑,隻有濡濕的眼淚時刻提醒她,她的內心此刻已經是一片汪洋。
有東西壓住她的唇,夏娜娜茫然睜開眼,先是被光亮刺得微微眯了眯眼睛,隨後才看清麵前的是四九。
他在吻她。
有酒從齒關裡渡過來,夏娜娜被嗆到,坐起身咳了好久,眼睛咳得通紅,她擦了擦嘴,看著四九,“你……”
是在安慰她嗎?
還是在可憐她?
“你走吧。”夏娜娜擦乾淨臉上的淚,指著門口說,“你走吧,不需要你可憐我。”
四九沉默地看著她。
夏娜娜正要下床去開門,忽然整個人被四九推倒在床。
他低頭看著她,那張平淡的臉上卻有一雙十分真誠的眼睛,“不是可憐你。”
夏娜娜幾乎聽不真切,她怔怔地看著他,眼睛卻被他的手掌覆住,乾燥的熱意從掌心傳到皮膚上,激起皮膚細微的麻意,視線裡一片漆黑,感官被無限放大,溫暖柔軟的唇再次覆了過來,她聽見擂鼓般的心跳聲,也聽見在心跳之外,讓她忽而淚流滿麵的聲音。
“彆難過。”他說,“忘了他吧。”
她似乎還聽到一句話,但她不敢相信。
“你說什麼?”她怔怔地問。
四九用力抱住她輕微發抖的身體,“我說,我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