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回到石家就進了練武場。
練武場場地很大,有擂台,有沙包,還有假人和木頭人。
她直接找了練武場的幾個師兄,把書包一丟就翻上擂台跟人打。
石老大和四太太趕來時,唐心已經打倒了兩個師兄。
“這大晚上的怎麼火氣這麼大啊?誰惹我們小甜心不高興了?”四太太問。
石老大則是看向保鏢。
保鏢全都搖頭表示不知道。
對比石老大,他們更怕唐心。
“去倒水。”四太太吩咐下人,轉頭她又喊擂台上的唐心,“吃晚飯了,下來吧。”
唐心聽到這話,對著台上的一位師兄跳起來連踢四五腳,直把對方踢到木樁上,這才停下。
那位師兄一直護住臉,等唐心停下了才說,“小師妹,我以為我要被你打死了。”
唐心衝他笑了一下,隨後翻身跳下擂台。
四太太端了水來給她喝,又拿了毛巾替她擦汗,柔聲問,“怎麼了這是?”
“沒事。”唐心喝了口水,“上學太無聊了。”
四太太鬆口氣,“嗐,我還以為什麼事呢,無聊就不去上。”
石老大點頭,“對,想去哪兒玩,咱明兒個就出發。”
半雪剛好過來聽到這句話,眉頭一皺,“她都這麼大了,就彆順著她了。”
唐心吐舌頭,“我餓了。”
“走,吃飯。”四太太拉著她。
“等一下。”半雪說,“媽,我跟唐心有話要說。”
四太太小聲說,“彆老訓孩子。”
半雪無語。
石老大也過來惡聲惡氣地說,“心兒最近沒惹事,你有啥要跟她說的,彆罰她啊,你要罰她,我第一個不同意。”
半雪:“……”
幾人走了之後,唐心站在那問,“怎麼了?”
半雪問她,“馬上分科了,想好要選什麼科了嗎?”
“沒有。”唐心實話實說,“我沒什麼喜歡的。”
“因為你比較好動,所以我跟你爸商量了下,如果你想走體育這塊也可以,籃球隊或者羽毛球隊,也或者棒球隊,現在國家隊有在招,我們想問問你的意見。”半雪說。
“有沒有打架隊?”唐心隨口問。
“有武術隊。”半雪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一臉認真,“你外公開的,你想進的話,明天就可以退學進武術隊。”
唐心想了想,“那算了。”
“唐心。”半雪語重心長道,“不管你做什麼選擇和決定,爸媽包括全家人都支持你,但是你自己,不要把一切都當做是無聊的消遣。我和你爸爸,我們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但是我們考慮到想讓你開心,想讓你高興,我們都不想乾預你人生中的很多決定,所以把決定權交在你自己手上,你懂嗎?”
填選分科表時,唐心坐在座位上想著半雪說的那段話。
她這個年紀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以後長大了想做什麼。
她不像江韌那個二貨,人生的目標是為了追到陳家嫻。
唐心仔細想了想,自己人生好像沒什麼遠大理想。
所以分科什麼的對她而言,真的沒什麼好選擇的。
“待會你幫我交了。”她把分科表推到同桌桌上。
同桌看了一眼,說,“你沒填。”
“那你幫我填了吧。”唐心提起書包背上,拉開窗戶,隨後踩著桌子越過窗台,接著從窗外一躍而下。
同桌:“……”
雖然是二樓,但同桌還是不放心地伸頭去看了眼。
唐心已經站了起來,福至心靈般,她突然回頭向上看了眼,恰好和同桌對上視線。
她微微挑眉,隨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知道,在那一刻,有這樣一個少年,十分羨慕她的灑脫與放縱。
半個月後,分科分班。
唐心提著書包進了一間教室,剛進去,一眼就瞧見坐在窗口的那個男生。
“hello,好巧啊,同桌。”她直接把書包隔空扔了過去,同桌伸手接住,幫她把書包掛在椅子上。
教室裡進來很多陌生麵孔,她百無聊賴地看著,忽然想起一件事,“同桌,我好像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同桌正在看筆記,聞言打開第一頁扉頁給她看簽名。
易言。
“易言?”唐心盯著他問,“這名字是容易說話的意思嗎?我看你話也不多啊,你爸媽是希望你話多一點嗎?”
易言搖搖頭,卻沒有說話。
唐心和他坐同桌這麼久來,就沒聽他說過幾句話。
分不分班也沒什麼區彆,教室裡永遠雞飛狗跳,想上課的安靜學習,不想上課的全部集中在後排群魔亂舞。
唐心雖然不愛上課,但從來不打擾彆人,她幾乎天天翹課,考試自然一塌糊塗。
期末考試,她考了個倒數,班主任按成績排名,讓大家調整座位,她眼睜睜看著其他女生坐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上,搶走了她的同桌。
對,易言是她近來最喜歡的一個同桌。
話少是一個優點,其次,他人長得也不錯,起碼唐心每天沒事乾,還能看看他,養養眼。
但是,現在有人把她的同桌搶走了。
分完座位後,唐心跟對方商量,讓對方坐彆的地方,自己不想換位置,對方猶猶豫豫地說,“可是,這是老師讓我們自己挑的啊。”
唐心就站在那盯著她。
那女生收拾桌麵,不敢看她。
易言正在看書,抬頭看了唐心一眼,又低頭繼續看書了。
“今天怎麼這麼不高興?”還沒上車,唐石就問。
唐心皺著眉說,“有人把我的同桌給搶了。”
“那個不愛說話長得還不錯的同桌?”唐石問。
唐心把書包摔進後座,“靠,氣死我,真想揍她一頓。”
“揍誰?”唐石從副駕拿來一份熱乎乎的栗子遞給她。
唐心撇開臉,“當然是揍那個不長眼的女生!我不想吃,沒心情。”
“不就是個同桌,下次再和他坐一塊不就好了。”唐石把車啟動。
“按成績分的。”唐心眉頭皺得更深了。
“那你下次考好一點。”唐石勸道,“上課認真聽,不要逃課,下次一定能考好,這樣你就可以和他繼續做同桌了。”
“上課太無聊。”唐心頭靠在車窗上,眼睛掃著窗外。
“那你現在的同桌怎麼樣?”唐石問。
唐心一張臉立馬垮了下來,“又醜又黑。”
“那你隻能忍著了。”唐石笑了笑,“好的東西是要競爭的,就像你的同桌,既然他好看,又不愛說話,學習又好,那肯定你們班很多人想跟他做同桌。”
唐心還真的從來沒想過這件事,唐石這麼一提醒,她才想起,同桌的桌洞裡永遠塞滿了吃的零食和各種水果,一開始她還以為他自己買的,現在想想,那肯定都是她翹課出去後,女生送來的。
是啊,易言長得那麼好看,性格又好,沒道理有女生不喜歡他。
隻是,她怎麼沒想到呢。
她以為她和他做了那麼久的同桌,沒人會搶她的位置。
現在位置被搶之後,她忽然生出一種自己的領地被人占領的危機意識。
“我現在就算想上課也跟不上了,哥。”唐心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要不,你去問問文光,看看能不能考試的時候把他的腦子借給我用一用。”
“那你請假一個月吧,我給你補課。”唐石說。
“真的假的?”唐心笑,“你有時間?”
“有,為了你,沒時間也可以擠時間。”唐石想了想說,“也可以給你找個家教老師。”
“不要家教老師,又老又醜,不想看。”唐心整個人躺在後座,嘴裡念著,“一個月啊。”
“是啊,一個月。”唐石隔著後視鏡看她,“上我的課,不許走神,不許翹課,更不許遲到。”
唐心舉手,“我現在反悔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
唐心開始每天去唐石的辦公室報道,前幾天課程進行得非常困難,唐心從高中開課時就翹課,所以高一的課程幾乎沒聽,唐石不得不從頭開始給她講課,唐心雖然聰明,但耐不住不懂的地方很多,一周下來,兩個人都累得不想看見對方。
唐石最後請了沈星辰的媽媽總攻大人過來教唐心,唐心沒料到大哥能玩金蟬脫殼這麼一出,當她叼著麵包,拽得不可一世地用腳踢開辦公室門時,看見的就是端坐在沙發上的總攻。
“……”
場麵很尷尬。
唐心隻得裝作剛剛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若無其事地走進辦公室,隨口道,“楚姨,我哥好像不在,你找他有事嗎?”
“我找你的。”總攻微笑。
“嗯?”唐心不解。
總攻示意她坐下,這才翻開茶幾上的一本書,“他請我過來幫你補課。”
唐心:“……”
“楚姨,你,你不忙嗎?”唐心還沒有被熟識的長輩補過課的經曆,但她此刻確實有點尷尬。
“不忙。”總攻微笑看著她,“我以前很愛看書,現在都快忘光了,你哥問我的時候,我就想著說,正好可以幫自己複習一下,所以我就來了,我們從頭開始可以嗎?”
唐心:“……”
總攻把上課的時間拉長變成了兩個月,於是唐心整整兩個月沒能去上課。
每天都去補課的她,補到最後已經忘了當初補
課的意願是什麼。
直到有一天,她和人在酒吧後門打架時,遇到了易言。
整整兩個月,她每天都在看書做題,看書做題,就連吃飯時,腦子裡都在算公式。
石家上下都感謝總攻不辭辛苦地給唐心補課,沒人問過唐心此刻心裡是何感想。
她整個人憋得都快炸了。
必須要找人打一架才行。
於是,她到了酒吧,喝了兩杯酒後,有不要命的人上來搭她的肩膀,被她甩掉後,對方變本加厲地過來摟她的腰。
唐心知道自己骨子裡流著石家人的血。
一樣的嗜血,一樣的暴虐。
她把人壓在地上打得對方滿臉是血時,聽到了聲音。
“唐心?”
她抬頭,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易言。
兩個月不見,他好像長高了些,或許是唐心坐在地上的緣故。
這還是第一次,看他以俯視的角度走過來。
唐心站了起來,右手全是血,她找到後門的水龍頭,把手拿去衝洗。
易言站在那男人躺下的位置,仔細看了他一眼,隨後伸出食指放在對方鼻下。
“沒死。”唐心漫不經心地說,“暈過去了而已。”
她把手往毛衣上擦了擦,隨口問,“你怎麼在這?”
易言低著頭說,“我看你進了酒吧。”
“擔心我?”唐心唇角似乎勾了起來。
“你為什麼,總喜歡打人?”易言看著她問。
唐心唇角的笑漸漸消失。
後門忽然被人撞開,“媽的!就是她!”
兩個高大的莽漢突然衝了出來,指著唐心就喊,“就這死丫頭!快給我打!”
那兩人說話間就衝了過來,唐心抬腳就踹了過去。
一個大漢不小心撞在了易言身上。
正要起來時,他看見易言,“你倆一夥的是不是?!”
那大漢說著一把掐住易言的脖子。
易言手上沒什麼力氣,被他掐住脖子,整個人提到了半空,他的臉由蒼白迅速變成紫紅。
唐心看見了,喊了一聲,“你放開他!”
“你過來讓我們兄弟打一巴掌!”大漢喊。
“想你他媽的美事兒!”唐心狠狠一拳擊中麵前大漢的臉,隨後右手成拳,無名指凸起,狠狠擊中對方的太陽穴,千鈞一發之際,她又忽然收了幾分力,把人打暈了這才轉身衝向另一個大漢。
那大漢見她衝來,直接把易言隨手丟在地上。
易言捂住脖子嗆咳出聲。
唐心則是踩著大漢的膝蓋躍到半空,狠狠一手刀劈在對方後頸。
那大漢踉踉蹌蹌地指著她,轟地一聲,摔倒在地。
唐心拍了拍手,回頭看向易言。
易言整個人呼吸困難。
“喂,你沒事吧?”唐心嚇了一跳,她走過去,扶著他的腦袋,“哎,怎麼了?”
易言渾身都在抽搐。
“你彆嚇我啊!”唐心緊張起來,她把人往後背一放,背起來就往前跑,“我送你去醫院!”
“藥……”易言在背後氣若遊絲地說。
“藥?什麼藥?”唐心又把人輕輕放下,到處翻他的口袋,終於找到一板藥,顧不得看說明,她直接摳出一顆塞進他嘴裡。
水,哪裡有水。
剛剛的水龍頭!
她又轉身去捧水,回來的路上,水從手裡漏了個精光。
她當時什麼想法都沒了。
直接用嘴接了水,跑過來捧著他的臉,低頭喂進了他的嘴裡。
易言吃了藥後,身體還在抽搐。
唐心緊張地問,“是不是要吃兩顆?還是我送你去醫院吧?”
她擦掉他嘴邊的水,又把他拉坐起來,用手順著他的心口,祈禱那顆藥趕緊見效。
易言抽搐了一秒後,整個人昏厥過去。
唐心使勁拍他的臉,“喂喂喂!彆死啊!彆嚇我!”
保鏢剛好把車開了過來,幾人將易言抬上車送到了醫院。
唐心在醫院呆了很久,聽到醫生說沒什麼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隔著病房,她看見易言匆匆趕來的父母圍在病床前,而易言也剛剛清醒,他的臉色十分蒼白。
唐心沒有進去打擾。
她準備去上學的時候,買點吃的送給他,也算是一種道歉。
她並不知道,心臟不好的人,受不了刺激。
也或許,她一直把易言當做一個普通的正常人。
她去上課那天,易言沒有來。
連著幾天都沒有來。
再後來,班主任進來宣布,易言同學因為身體原因申請了退學。
聽到這話,唐心手裡的筆,不小心被她掰成了兩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