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理工(1 / 1)

蘇廚 二子從周 1432 字 1個月前

第六十五章理工

回到土地廟,孩子們也正在吃東西,蘇油讓張麒將錢箱搬過來放到桌子上。

箱子打開,所有人都“哇……”了出來。

張麒撿起一枚,拿袖子擦了擦:“少爺,好些銅的!”

蘇油笑道:“銅的又怎麼了,銅的一當二,十五銅錢文換一份豆花飯,什麼便宜都沒占到,這麼大驚小怪做啥?過來點數,順便複習複習數學。”

一個孩子分了一把錢,數清楚數目後,開始練習加法。

數是數得開心,算出的結果卻五花八門,隻有兩個人正確,張藻,蘇小妹。共計九貫零三百三十二文。

蘇油說道:“那就這麼定了,糟娃哥以後就是我們的會計,小妹以後就是我們的出納,沒辦法,誰叫他倆算術最好呢?大家繼續加油啊!”

所有人都喊起來:“加油!”

豆花飯利潤很高,一上午下來,毛利四貫,內務組一下子超過了鐵沙組和漁業組。

蘇油召集幾個組長過來開會:“今天賣豆花飯生意不錯,加上鐵沙和打魚,如今一天下來有九貫錢的收入,人均過了一百五十錢,算是解決溫飽了。”

幾個組長都是過十歲的大孩子,知道這事情是多麼不易,便有眼裡開始含淚的。

蘇油說道:“感謝哥哥們信任和管理,才有了這樣的成績,不過這才是剛剛開始。”

“大家認為我有本事,其實不是,我隻是摸到了一門學問的門檻而已。”

“這門學問,以數學為基礎,用數學的方法格物證理,與工藝相結合,可以用來指導百工。”

“幾位大哥,蘇油想請你們和我一起學習,掌握這門學問,拴住哥以後可以煉冶礦,鍛造;小七哥可以燒瓷,燒磚;三哥可以織網,造船;四哥可以修建屋宇;狗剩哥可以做出美食,化腥膻為美味……”

張藻問道:“我呢?”

蘇油說道:“糟娃哥你就更厲害了,我們所有人掙來的錢都歸你調度,你能發現商機,調整生產,讓我們永遠賺下去。”

李栓柱說道:“小少爺這是抬舉大夥,城裡史大老爺都管小少爺叫著師父,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以後便管小少爺叫師父了!”

蘇油趕緊擺手:“這個不行,大家還是就現在這樣稱呼比較好,我想的是幾位哥哥既要照顧弟弟妹妹,又要操持生計,還要抽空讀書學習,實在辛苦,但是希望大家能熬一熬。”

“有位聖賢說過,老天爺要將大任放到你肩上之前,要先打熬你一番。熬得過的,方才合格,成為英雄;熬不過的,那就隻能流於平庸,得過且過。”

“為什麼要說這些,因為過年之後,小弟可能要入縣學讀書了,到時候無法監督大家,隻能靠大家自己努力,相互鼓勵。”

“學得慢不要緊,關鍵是堅持,不要停滯,不要以勞累為借口,日精日進,總有一天能掌握精髓。”

李栓柱說道:“今日我們便撮土為香,敬告天地。小少爺把話都說道這份上了,再有不從,不當人子,天人共棄!”

蘇油說道:“好!總還有好幾個月時間,我便將我利用細碎時間學習的方法傳與你們,講授實踐加自習揣摩,相互啟發,不信學不出個樣子來!”

“這門學問,是以數理糾百工,便叫理工了!”

將幾個大的鼓動得嗷嗷叫後,蘇油便解散,讓內務組泡發豆子的時候,將乾豌豆也泡發了一些,然後拉著張麒燒陶去了。

陶窯很小,一窯四層,每層四個,一次隻能燒出十幾個來。

不過陶窯經過蘇油多次改進,用上了稻草保溫,管道空氣加熱,燃煤技術,腳踏鼓風技術後,窯溫能達到燒瓷的程度,加上煤粉幾乎不花錢,便宜得一塌糊塗,那就不用節省,可勁燒。

再加上澆水冷卻,燒到下午一共燒了三窯。

因為是極冷,所以得到的陶鍋是瓦灰色,質地比紅鍋更加堅硬。

張麒拿著小砂鍋愛不釋手:“少爺,這是乾啥用?”

蘇油笑道:“不是嫌棄飯食沒賣夠嗎?我們就給你們加點工作量!明天多去幾個人,將蜂窩煤爐都搬到義棚去。”

張藻回來了,還帶來了半副豬骨架:“小少爺這是又要搞好吃食了吧?彆的事情也沒見著這麼開心……”

蘇油笑道:“說你們能耐大,多少吃食都不夠賣的!雞雜帶來了嗎?”

張藻笑道:“帶來了,淘洗得乾乾淨淨的,又拿來了兩口大鍋。”

蘇油說道:“債多不愁跳蚤多了不癢,我們欠鐵匠鋪多少錢了?”

張藻立馬笑不出來了:“三十貫是有的。”

蘇油說道:“沒事兒,叫大家過來休息,順便聽課。”

半個時辰識字,半個時辰算術,講完課,在黑板上留了些習題,蘇油開始洗手準備演示明日那道新菜。

新菜就是酸菜香芹炒雞雜,主要是爆炒這種方式女孩子們沒有接觸過,得蘇油演示一番。

大缸熬上豬骨,演示完畢,蘇油說道:“今後大家就這麼炒,每天輪班,一葷兩素。”

一個時辰後,豬骨湯吊好,蘇油讓女孩子們將豌豆加進去。

一直快到晚間的時候,豌豆已經爛熟了,蘇油讓女孩子們將豌豆撈了一些出來,放盆裡搗成泥。

然後敲雲板,通知大家吃飯。

因為明日要賣飯,所以乾脆一起蒸了瀝米飯。

那就正好了,將蜂窩煤爐搬過來,蘇油開始演示明日的另一道飯食如何操作。

砂鍋加豌豆湯,然後加豌豆泥調稀,接著丟入黃瓜片,黃花,筍片熬煮,差不多了加鹽,再倒一碗飯進去煮一會兒,埋上兩片掛漿的生肉片進去,舀上一勺炒雞雜,灑點蔥花便完成了。

演示完畢,就由女孩子操作,順便給大家做飯。

蘇油則將骨架撈起來,剃下骨邊肉剁碎,讓女孩子們加到飯裡,更香!

兩個老軍今天沒來,蘇油感覺他們是不好意思,便用瓦罐裝了兩份,叫一個娃子給他們送去。

連菜帶飯一頓,三十文,妥妥的。

要是有客人問起,就說這叫砂鍋豆湯飯。

臨走的時候,提醒他們豬肉湯要繼續小火熬著,裡邊的豆子也不要撈出來,留著明天再處理,不然一晚上下來豌豆會餿,這才離去。

晚間見到程夫人的時候,程夫人開心地取出一條長圍巾來。

經程夫人指點,蘇油才知道它的真正名字叫‘帔帛’。

宋代沿襲唐服,唐代婦女在外出行走時都在肩、臂上披上“帔子”,遮風暖背。在室內或宮中則披上比帔子更長的帶子——“帔帛”。繞肩拽地,花色各異。所謂“坐時衣帶縈纖草,行即裙裾掃落梅。”

到了宋代,女子“帔帛”日盛,從皇家貴婦的“霞帔”到平民女子的“直帔”都有。

這條帔帛是青麻紗製成,上麵出現了自然浸染的三角形格子,格子是邊緣是深藍色,逐漸過渡到中心的淺藍色,兩者之間還有一些放射狀的深藍色冰裂紋,顯得非常漂亮。

蘇油笑道:“嫂子真是聰明,一學就會。”

程夫人笑道:“嫂子算什麼,倒是你,連女人的織物印染都懂,我都好奇你肚子裡還有多少?”

蘇油道:“其實世間萬物,均可以理格之,我肚子裡的東西,用八娘的話說就三個字,精,細,純而已。”

程夫人搖頭道:“知易行難,哪有這麼容易。”

說完又歎息:“要是小油你的文字學問也如你格物這般的悟性,三鼎甲當如探囊取物一般。”

蘇油搖頭道:“也是嫂子那句話,知易行難,哪有這麼容易。就如這織染,誰都知道雙麵有花更好,但是偏卻隻能單麵,不能雙麵。”

程夫人不禁莞爾,將帔帛對折,從寬變細,沒有印染的一麵便被折進內層,這問題便解決了,嘴上卻道:“說得也是,那也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

話雖如此,可神色之間卻頗為自傲。

蘇油也沒法不服,文字學問,八大家大宋一共六個,三個就出在這院兒裡,你敢不服?你敢不敢不服?

老老實實坐下來,打開韻學,開始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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