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虛張聲勢(1 / 1)

蘇廚 二子從周 1300 字 1個月前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虛張聲勢

表麵鎮定異常地送走了二人,沈括立即命令延州四門落鎖,跑到城頭上跪下,擺上香案祈禱:“諸天神佛,六路管轄山水神靈,沈括知錯了,真知錯了……但求繞過這遭,沈括立即遣官分告,牲禮必備……南無阿彌陀佛三清道君……”

沈括心中已經將這件事情的鍋背到了自己背上。

因為之前趙頊就曾經專門給沈括下達過旨意:“官軍非久出界,管下名山靈祠,當申禱告。今降封香五合,括可躬為祝文,精虔分命官致禱訖奏。”

然後沈大科學家認為陛下這是亂命,子曰敬鬼神而遠之,幾路大軍的後勤支應都忙不過來,哪裡有心思寫什麼祝文?!

於是一拖再拖,拖到那五盒封香都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結果延州突然莫名其妙冒出來一支夏軍!

除了神佛菩薩降罪,這尼瑪還能怎麼解釋?!陛下明見萬裡細察秋毫,可自己怎麼就給豬油蒙了心呢?!

……

延安府北麵的金明寨,是離延安最近的一係列寨堡的總稱,最南邊的一個,離延州城不過數十裡。

那裡曾經是宋夏著名的三川口戰場,西夏天才戰略家李元昊,曾經率領十萬大軍,在這裡全殲了環慶副都部署副總管劉平、鄜延副都部署石元孫兩路大軍。

三川口之敗,範雍作為帥臣指揮失當要負主要責任,而宋軍後軍都監黃德和貪生怕死,臨陣脫逃,當負次要責任。

而劉平與石元孫,以及他們的手下,平心而論,當得起英勇忠義,拚死血戰八個字。

最可恨的是黃德和逃回之後,反誣劉平降敵,劉平家屬被官方逮捕。

幸好金明寨有兩士兵逃回說明真相,仁宗命殿中侍禦史文彥博在河中府置獄,派龐籍前往調查。

之後二人發現,兩名逃回的軍士,竟然“被失蹤”了!

很多邊民也要告禦狀說出真相,但再次被人阻止。

二人立即感到事態嚴重,上報中央,富弼發現後立即向仁宗皇帝報告了實情。

恰在這時,被夏人俘虜的宋朝大將盧政逃回。

這一次終於失蹤不了了,文彥博和龐籍立刻展開調查。

朝中韓琦,範仲淹紛紛出來說話,要求還原真相,安撫忠臣。

正義雖然遲到,但終究沒有缺席。

劉平最終平反,黃德和被文彥博腰斬,頭顱掛在了延州城頭示眾。

之後宋朝派出了範仲淹,韓琦,龐籍等人出任西北軍事長官,宋軍旗號係統得到了改進,頹勢漸漸掰了回來。

最後大將周美發動了一係列反攻,陸續收複了金明寨。

三川口大敗的一路,其統軍將領石元孫,就是石薇的父親,石家在此戰之後,也走向了落寞,直到十多年後,才重新崛起。

今日的金明寨,已經遠處於宋夏邊境後方數百裡,然而古怪的是,這裡居然出現了一支夏人的隊伍!

隊伍很狼狽,現在已經即將入冬,可這數千人身上的衣裝還非常單薄。

沒辦法,要過河,必須將身上的衣甲先掙脫,沒有這麼做的那些,現在要不成了無定河裡魚鱉的口糧,要不成了米脂城周圍四個萬人坑裡的冷灰。

梁永能騎在馬上,裹著一件不知道從哪位牧民那裡搶來的破皮襖。

深秋的牧草在延州已經變得枯黃,梁永能一路行來,發現宋人在此地竟然空虛至極!

種諤接到的旨意是“全師出擊”,於是就帶走了八萬大軍,幾乎是鄜延路的全部兵力。如今正在沿著無定川和紅柳河實施不亞於霍去病遠征的壯舉,千裡大迂回,如同一道猛烈的右勾拳,一路破襲西夏銀、石、夏、宥諸州。

而清澗城的守軍和都經略機宜司出現了重大誤判,被熟悉好水川地理的梁永能躲入山穀,然後製造出沿大理河朝西夏龍州方麵逃竄的假象,而實際上,卻沿著李元昊當年的舊路,摸到了金明寨邊!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主動出擊,梁永能的確當得起名將之稱。

很快,斥候回報,前方出現了一支大軍,全是種諤手底下那樣的戰車,整整多達三百輛!

而偷聽士兵們對那位領軍的頭領的吹捧,竟然是種家的八郎,種誼種壽翁!

種八郎的名聲,在米脂大捷之前,比種五郎還大。

他和狄詠,王中正一樣,是大宋的第一代新軍,孫能、王厚諸人,都隻能算是他的小師弟。

在新軍劃撥到高遵裕手底下之前,種誼和王厚一陽一陰,堪稱支撐洮岷熙河四路大局的架海金梁。

收到消息的梁永能不由得驚疑不定,種八郎相比種五郎,更不是什麼好鳥。

當年出使青唐,董氈遣鬼章迎候境上,取道故為回枉,以誇險遠。

種誼嘲諷道:“你特麼跟個蛤蟆一樣在田梁坎井間跳來跳去,真當我不知遠近邪?趕緊走正路!”

青宜結鬼章大怒,拔刀威脅,種誼聲氣不動,沒刀的比拿刀的還囂張,有本事兒,照著爺的脖子來!

逼得青宜結鬼章無奈收刀改途。

這滾刀肉後從高遵裕複洮岷,又平滅山後諸羌,官職一路升到熙河副將,外路都監。

“倜儻有氣節,喜讀書。蒞軍整嚴有法,令一下,死不敢避;遇敵,度不勝不出,故每戰未嘗負敗。”

哪怕手底下是一幫子舊軍,蕃騎,可這麼多年下來,愣是沒有打過一次敗仗!

平日裡還有閒暇幫助兄長編纂新軍操典,五支新軍劃歸高遵裕之後,又是種誼協助高遵裕對部隊進行編練整合。

不過此次大戰卻沒有他的份。

哥哥五郎要出頭,弟弟要是再領一路,或者居於幕府,都過於紮眼。

就連大哥都隻能以幕府判官的身份隨軍,手底一個兵都不要想有,大宋對將門的防範,是根深蒂固的傳統。

因此在蘇油的推薦下,種誼被趙頊升為西京使,去了嵩山皇家軍事學院,接任種詁成為山長,負責調理第二批學員。

這消息梁永能並不知道,在他看來,延安就是種家老巢。

老五外出征戰,家裡派威名赫赫的老八來鎮守,也是正常操作。

此次軍事行動本來就是梁永能聽了延州城裡內應的情報,說是延安府兵力空虛,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責,采取的冒險行動。

現在看來,搞不好就是中了敵人的反間計。

對麵是清一色的大車,不知道車內有多少人,對方一見到自己,立即當當當地敲起了金鑼,緊跟著大車裡的口哨聲此起彼伏,不但沒有擺出防守陣型,反而是直接向自己衝了過來。

一直衝到了一箭之外,方才布下車陣,擋在了道路中間。

梁永能本來還準備試探一下,結果數百騎兵剛衝到車陣之前,陣中突然丟出了幾百個點著火的瓷罐。

“砰砰砰……”瓷罐落地之後便化作一攤火海,立即引燃了道路兩側的草木。

這一幕,梁永能手下騎兵的坐騎們可實在是太熟悉了,立刻驚嘶著調轉馬頭,朝來路奔逃。

就在此時,金明寨上也是一片金鑼之聲,無數的紅旗在寨子和兩側山梁上亮了出來。

車陣後方的山穀裡,響起了蹄聲和鐵器撞擊之聲。

那是馬環,宋人重騎的的特有裝備。

“中計了!”梁永能立即撥馬:“撤!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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