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羿站在病房外,靠著牆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以為隻是鑒定個皮,沒想到能把客戶鑒定到醫院裡!
鑒定二胡的時候鄒先生都那麼鎮定,風羿還在高興工作能提前結束了,可以拿錢離開,今天這活兒接得挺輕鬆。
沒想到後麵拿出的那張皮也是假的!
更沒想到那張蟒皮對鄒先生的重要性比二胡大得多!
鄒先生前麵才剛說完見過大風大浪,風羿當時就覺得麵對這種大佬不需要使用委婉的說法,誰料後麵大佬就受刺激暈過去了!
這真是……
鑒定這種活兒也有風險啊!
看來以後還是得注意,甭管客戶怎麼吹,他都不能說得太直接,還是要過渡一下,真要是刺激出問題了,估計還得找他。遷怒什麼的,常規操作。
好在當時鄒先生的助理等人在樓下,他們更熟悉鄒先生的身體狀況,做了急救吃了藥之後就送醫院裡。
人現在倒是沒什麼事,隻是原本就是在傷病期,並沒有痊愈,身體有點虛弱,今天這個刺激頗大。
虛弱+刺激
一下子就暈過去了。
現在人已經醒了,轉了病房,又叫了助理和另外幾個人進去說話,讓風羿在外麵先等一等。
所以風羿並沒有離開。
應該是蟒皮的事找他。
風羿又在外麵玩了會兒手機,才被叫進去。
鄒先生躺在病床上,看上去情緒穩定,但是分析鄒先生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情緒相關的氣味信息,就知道這位依舊處於盛怒之中。
夠能忍啊!
見風羿進來,鄒梵露出個微笑,一如之前在家裡的時候那樣,雲淡風輕。
風羿:“……”
行吧。
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實在不好意思,之前的傷勢未愈,身體虛弱。”鄒梵說道。
風羿一副理解的樣子,“您沒事就好。”
“那我們再繼續之前沒說完的事情。”
鄒梵話語一頓,輕聲吸氣,才緩緩道:“你既然能夠看出那是假皮,那你一定也已經鑒定出來了是什麼皮料?”
“美杜莎七代。”風羿說道。
“七代……”
鄒梵閉上眼,沉默不語。
麵上看不出什麼,但是風羿能感知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的,情緒劇烈波動的氣味信息。
此時這些氣味信息相當複雜,並不隻有憤怒,還有其他情緒。
好一會兒,鄒梵才對風羿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稍後我會讓我的助理給你轉30萬。你今天做了兩份鑒定,理當收取兩份報酬,至於剩下來的10萬,是額外贈予,今天辛苦了。也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外傳。”
風羿點頭道:“這點您放心,我一向尊重客戶隱私。”
沒有拒絕這筆錢,倒不是他有多貪這點錢,而是接了這些錢,鄒先生更放心。
見鄒梵露出疲態,風羿告辭離開。
出病房不久,風羿手機上就收到了一條轉賬信息,到賬30萬。
這位大佬還是很效率的。
他在這裡的工作結束了,也不想在醫院繼續待下去,醫院的氣味太複雜,太壓抑,也刺鼻。
風羿在這裡總有種緊張感,生怕彆人把他拉過去檢查。
他現在這樣子可經不起檢查,一個細胞都經不起查!
鄒梵的病房在高樓層,而這層樓的人並不多,還沒有出現聚積等電梯的情況。
風羿來到電梯前等候。
沒一會兒電梯到了,是從樓上下來的。
隻是當電梯門打開,風羿往裡一看。
一個老人坐著輪椅在裡麵,而他周圍,男女老少站了十來個。
風羿本已經往前邁的腳,又收了回來。
裡麵那個老太太見他不動,還招了招手:“快進來呀,有這大的空位呢!”
風羿扯出個笑:“不了,我記起個事,待會兒再下去。”
然後身體往旁邊退,讓朝這邊走過來的一對母女進裡麵去。
……
風羿想著現在已經這麼多人了,往下麵一層人更多,不一定會擠,但再下去估計就進不了人了。
然而再一想,這邊的醫院平時人本來就多,尤其是這棟。
所以,還是走樓梯吧。
高層也無所謂,反正他現在體能增強。
並不趕時間,風羿慢悠悠地往下走,中途還接到了陸躍的電話。
“風羿,我聽說鄒總又住院了?”陸躍說道。
“嗯?”
“我家有個親戚在那邊醫院工作,剛跟我說看到鄒總被送醫院去了。沒事吧?”
“沒事。”
“他是不是知道那把二胡是假的,受刺激了?我不是跟你說了鑒定的時候表達要委婉一點的嗎?”陸躍道。
這個風羿還是真不好回答。
他也不可能跟陸躍說,甭管那些皮是真是假,鄒總怎麼受的刺激,那都是客戶的隱私,這點職業道德風羿還是有的。
再說剛才還多拿了十萬的封口費,更不能透露。
陸躍見風羿不願意多說,也就不再追問鄒梵進醫院的原因了。
“還好這次沒事。你小子這次嚇到沒?如果我再有朋友要找人鑒定皮料,你接不接?”
“接啊!”風羿道。
乾嘛不接,還得賺生活費呢!
今天雖然受到驚嚇,但也進賬30萬,夠吃一段時間的了,出來這趟也值了!
陸躍聽風羿這語氣,就知道鄒梵人沒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聊了兩句之後就掛斷了。
風羿繼續往樓下走,想著那位鄒先生的事。
能讓陸躍打電話過來試探,這位鄒先生能耐不小,就是不知道這次被刺激之後會怎麼做。
鄒先生手裡的二胡和蟒皮都是有證的,當年辦證的時候肯定找專人鑒定過,收藏時不可能是仿品。
今天那張蟒皮是用美杜莎七代皮仿製,而美杜莎七代皮上市的時間並不長,也就是說,更換的時間不久。
現在真是能人輩出,新型仿皮一出來,做舊工藝就跟上了!
能定製一張仿皮,專門找人做舊,而且對鄒先生那張蟒皮那麼了解,長度差不多,花紋差不多,做舊工藝跟得上,這肯定是蓄謀已久啊!
估計也是大佬級彆的較量。
好在這裡麵沒風羿什麼事了,也許蟒皮尋回來之後,鄒先生會讓風羿在再鑒定一遍,但此刻,鄒梵肯定不想見到風羿。
一見到風羿,鄒先生腦子裡就會回想起風羿的那句“這皮是假的啊”。
無限循環,血壓飆升。
所以風羿儘快開溜,留這兒礙眼。
不過他是真沒想到,這位鄒先生對那張蟒皮那麼在意。
其實仔細分析,也能知道原因。
那二胡畢竟是他爺爺的,並不屬於他本人,他隻是一個保管者。
鄒先生真正想要的還是一張屬於他自己的蟒皮二胡,這是一種執念。甭管技術發展到多高,做的仿皮有多好,即便音色超過真皮,在他那裡也是不認的。
就像風羿不理解鄒先生那種琴技為什麼要執著於真皮二胡一樣。
可能這就是人的執念吧。
一遍遍給自己洗腦之後,堅信的,彆人無法動搖的觀念。已經成為一種精神寄托。
那張蟒皮沒了,精神氣就掉了一半。
剛才在病房裡看到鄒先生那張蒼白的臉,病情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被打擊到了,傷得賊深。捅心窩子了。
至於接下來,估計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但不可能大肆張揚,野生老蟒皮這種話題,太敏感了。
真曝出來,鄒先生和他的公司都得麵臨輿論壓力。
風羿正想著“大佬們也不是萬能的”,在樓梯轉角處,一個老頭撞在他身上,痛呼一聲,倒地。手裡拎著的一袋蘋果也全砸地上。
風羿:“……”
那老頭繼續在地上痛呼。
見樓下有人往上走,風羿想了想,上前問道:“你沒事吧?”
那老頭伸手:“快!扶我起來!我還得去樓上給我孫子送蘋果呢!”
掙紮著就要去撿地上的蘋果。
“你先扶著欄杆,蘋果我來撿。”
風羿將他扶起,然後將地上的蘋果撿起來,裝進袋子裡,遞還給老人。
“謝謝啦!年輕人,走樓梯的時候還是要注意一點,彆撞著人了,要是撞到彆的老頭老太太可不會像我這麼脾氣好,這裡又是醫院,正好訛人。”
那老頭提拎著蘋果,朝風羿擺了擺手,然後繼續往樓上走。
嘴裡還嘀咕:“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長的,身體跟石柱子似的……”
風羿站在原地,掏出紙巾擦手。
樓上,拎著蘋果的老頭剛從樓道裡出來就被兩個人堵那兒了。
兩個青壯堵著個老頭,旁邊有人看不過眼,上前正欲說話,其中一個年輕人掏了個證件出來。
那人一看,立馬退開了,看那老頭的眼神極其防備,還跟周圍其他人說:“是警察,估計抓小偷呢!”
那老頭一聽不樂意了,“說誰是小偷呢!這是汙蔑!我偷什麼了!搜兜?那你們搜啊!搜出來我……”
話還沒說完,一名便衣警察就從他兜裡掏出來一瓶藥。
老頭仿佛被掐住脖子,眼睛圓瞪:“我……這……剛才……不是……”
那名警員說道:“這瓶藥可不是你的。”
老頭麵色灰敗,怔怔地看著那名便衣警員手上的藥瓶,仿佛遭受了極大的打擊和心理創傷。
不應該啊!
他剛才明明已經將這個藥瓶……
風羿聽著樓上的動靜,繼續往樓下走,還去洗手間洗了個手。
聞了聞。
手上的藥味差不多都洗去了。沒剛才那刺鼻勁兒!
來醫院的時候都沒開車,還得打車去鄒先生他們小區附近的停車場,再開車回家。
風羿想著是先打車過去,還是先吃點東西?
餓了。
還沒決定好呢,剛出醫院門就被人攔下了。
看著對方出示的證件,風羿:“……”
草!
就不該走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