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尖叫著往山下跑。還準備勸兩句的風羿：「……行了，不用勸了」。

從灌木叢後麵起身，風羿輕咳一聲，減輕嗓子不適感，又打了個哈欠。

清醒多了。抬手摸了摸頭發。

睡姿不雅，發型淩亂，還沾著野草。剛才可能是有那麼點嚇人？

風羿想著。

從睡眠狀態脫離，風羿在「繼續找地方睡覺」和「醒都醒了，去辦點事」之間，猶豫片刻，還是選了後者。

雖然上麵沒讓他負責這個事，但是，來都來了，順便走一圈，挽救一下被扔此處的小可憐。

另一邊，這個直播組合半夜裡突然發出的兩聲慘叫，離的不遠的人都聽到了。

這個時間玩直播的人剛開始不久，精力正好。突然聽到兩聲尖叫，以為那邊發生了什麼大事，匆忙趕過去。

當然，也有些主播想著，能不能來撈點大新聞。

甭管懷著什麼樣的心思，此時此刻他們都是同樣的目的，儘快趕到聲音發出的區域！

原以為不好找，但是隨著他們往那邊趕，又聽到幾聲呼喊。

驚叫的那兩人沿路往山下跑的時候，又叫了兩聲，倒不是又看到什麼嚇人的場景，他們隻是隱約感受到有其他人往這邊過來，這種時候，聲音就是最好的定位，能讓趕來的人儘快發現他們的位置！

都是走的山上本來就有的小道，沒石頭磕絆，有手電筒的燈光照明，跑起來也快。沒多時，這兩人就遇到了第一批趕過來的人。

上山之前他們在村民們的小攤那裡遇到過的，同樣是做直播的播主，是三個人的組合。

有救兵，心裡那股膽怯下去不少。兩人停下腳步，喘著粗氣。

剛過來的三人看到這倆氣喘籲籲麵上驚魂未定的樣子，問道：「你們怎麼了？」

兩人並沒有立馬回答，而是打著手電筒往背後上山的那條路又照了照，確定沒有什麼奇怪的生物追過來，這才回道：

「是鬼！」

「不是鬼！是妖精！是山野精怪！」兩人給的答案不同，但又有些相同。不同的是物種，相同的是，都非人。

一個說是鬼，一個說遇到了精怪，這讓趕過來的三人笑出聲。

他們做直播做的久，也去過很多山，一般在山上說遇到什麼鬼怪精靈什麼的，都是假的！誰不知道誰啊！

要麼為了播出效果，故弄玄虛，劇本演出；要麼就是誤會，一些意料之外的巧妙誤會。

就是不知道這倆是哪種，如果是演的，這演技挺好哇！

第一批趕過來的三人相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其中一人道：

「是鬼怪還是妖精，你們不能看清楚之後再跑嗎？」

正在喘氣的二人組中，那位主播說道：「看清楚再跑？那就錯過了逃跑的最佳時機！你看過恐怖片嗎？恐怖片裡麵，快一步就多一分生機！」…

「逃命這種事情怎麼能猶豫！」

說話間第二批和第三批聽到聲音趕過來的人，陸續到達。

確定區域之後往這邊尋找，很快就能找到，因為隻有這裡有亮光。

了解事情的起因經過之後，陸續到達的人也是同樣的想法：要麼這兩人演的，要麼就是誤會。

做這種直播，沒幾個人會信鬼神這方麵的事物。

有意思的是，趕過來的各位主播們，大家都開著直播，甚至每一次說話回答都是選好角度，讓直播間拍到的畫麵能夠更清楚明白。

尤其是那兩位事件裡的主角，把他們喘氣的樣子都清楚拍到鏡頭裡。

相比起晚上去找蛇找小動物拍夜景，還是這個「疑似靈異事件」更有趣！

各個直播間裡，此時評論唰唰唰的，都不知道滾過去多少評論了，打賞特效一個接一個。

人數迅速增加。

不隻是這幾位主播，事件的直接相關者，那個二人組的直播間，觀看人數也在陡增！

有意思的是，在知道這倆當事人的直播間之後，其他直播間的觀眾們聞著腥味跑過來，跟該直播間其他觀眾打聽消息，也從第一視角聽一聽當時發生過什麼。

那倆的直播間觀眾現在也懵呢。

前一刻還在討論要不要冒險去西麵的水溝碰運氣，下一刻突然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緊接著畫麵晃動，似乎灌木叢那裡有個人影……不，有個腦袋！

夜晚光線差，也就是借著手電筒照過去的時候才能看到畫麵中的景象，並不清晰，但確實，好像，就是個腦袋！

那眼睛還閃光了！

彆說主播，他們這些看到的人都心裡一寒。

再然後就是主播和攝影小哥的兩聲尖叫，直播間膽小的人在屏幕前也跟著驚叫。直播間畫麵晃到現在，晃得觀眾都眼暈，同時也感受到了那種緊張，還叫室友／親友／朋友圈的人都來看，尤其是京城本地以及離蕃山比較近的鄰省網友，也都跟著分享鏈接找過來。

主播他們自己都忘了還開著直播，吧啦吧啦說了好一陣【鬼怪】【妖精】，看到同行們「敬業」的樣子，才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趕緊拿起手機來看。

哇靠！

直播確實還開著，本來因為這個意外想提前結束今天的直播，正準備說個直播結束語，看到觀看人數時，說不出口了。

被驚嚇而打斷的思維，在這一刻終於快速轉動起來！

流量！這都是流量啊！

攝影小哥剛變得平穩的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顫抖的手指握緊拍攝杆，調整攝像頭畫麵，給小夥伴使了個眼色。

小夥伴精準接收到信號，調整心態，繼續開始今日份的直播，當然也不會放過跟其他幾位主播互動。

其他人懷疑他們在搞套路，自編自演。「我倆發誓，真不是編的！」…

「我們真沒演，真遇到了，特彆詭異！」其他主播也不知道信不信，說道：

「啊這……京郊蕃山靈異事件？」

「要不咱過去瞧瞧吧。」

「對，咱過去看個清楚明白，是誤會還是彆的原因，看過才能知道。」

「也許是誰的惡作劇呢，人嚇起人來，比鬼還可怕！」

幾位主播約著一起去事發地，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遇事的那倆現在膽子壯大，有幫手，有流量。

不就是鬼嗎！

為了流量，無所畏懼！這個月房租還沒交呢！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在期待，有人特意點了外賣，一盤烤肉一碟花生米，再來瓶酒，邊吃邊看。

有些人還同時開幾個直播間，從不同的視角看看各位主播們的反應，分析哪些是演的，哪些是真情流露，到時候整理一篇稿子發社交媒體上去！

幾位主播一起往山上走，路上還遇到一位村民。

那村民聽到他們說的事，一臉不信。

「啥？鬼怪？妖精？僵屍？！」

「不可能的吧！十年前搞規劃，我們這邊山上的墓全都遷到指定地方去了。山上的墓，如果還存在，那就是幾十年前數百年的了！或者有墓沒有墓碑，遷的時候沒發現？」

「你們就是自己嚇唬自己，也許是和你們一樣做直播的，藏起來故意嚇唬你們呢！反正不會是我們村裡的，我們山裡現在年輕人沒幾個，都去城裡找生活了，年紀小的晚上不會出來，年紀大的不可能這時候還一直留在外麵！」

不過，村民還是很重視這個事，打算跟著他們一起過去，看看究竟是什麼回事，如果是不懷好意的人，他們得提前趕走！打一頓再趕走！

很快，他們到了事發地點。「是這兒不？」

「就是這裡，那邊有個灌木叢！之前有個腦袋就從那個灌木叢後麵冒出來！

「但是現在也沒看到什麼……人啊。」

「可能ta已經跑了。」

當事人：「我們剛才真看到了，直播還在繼續呢，不信你們問問直播間的觀眾，他們肯定有人也看到！」

直播間的觀眾，隔著手機，那個沙啞的聲音聽不真切，但灌木叢那邊的一幕也確實看到了，隻是畫麵晃得太快，沒看清楚而已。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那一幕給他們的感覺挺詭異。

有膽大的主播已經繞到那邊灌木叢後麵。「這裡的草叢確實有被壓過的痕跡。」

「應該是人吧。」

「但是那個聲音不像啊！聽著很可怕，完全不像是人類！」

當事主播說。

「有的人聲音天生就比較特彆。」

「那……難道真的是人？」年輕主播回憶當時的情形，也有些信了，但嘴上還是說著，「正常人會想到在這裡，荒山野外，大晚上蚊蟲又多的地方，露天席地睡大覺？

正常人乾不出來這事兒！…

村民也道：「肯定是誰特意藏起來嚇唬你們的！」

還有個主播想到什麼，說：「指不定是哪個整蠱直播間，故意這麼做的！」

越說越覺得可信！

剛才那種忐忑緊張的氣氛，終於緩和下來，直到另一位年紀比他們稍大的主播出聲：

「從山道的腳印判斷，這裡確實是他們發現異常的地方。但是山道上的腳印，除了他們倆，這個時段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的腳印了。」

這條山道並不是水泥鋪成的，而是村民們走多了之後形成的一條泥土小道。

「村民們天黑之後就不走這邊了吧？」蹲在泥土小路旁邊的那名主播問。

「對，我們住這裡的，天黑之後基本不走這條道，走另一條鋪石板的，那條稍微遠一點，但是更安全。」村民說，「這邊的路得小心，白天走還好，看得清，晚上要走也行，但得有光照，還不能快，越往山上越容易走岔。走岔了會摔。」

蹲在小土路旁邊的那名主播站起身，手裡的電筒往周圍照了照：「往山上走的時候我一直在觀察，沒有發現這邊山上有燈光，如果是某個整蠱團隊，在這邊走，總得打個光吧？」

在場的人一靜。

當事的那倆人，感覺身上剛捋下去的汗毛又炸起！

其他幾個主播這時候也不說笑了。臥槽，真的是【蕃山靈異事件】？！另一邊。

風羿已經抓到了一條銀環蛇。

他找銀環蛇的時候都是抄的近道，並沒有走山上的大小道路。

也沒有打手電筒，手電筒太麻煩了。對他來說有沒有光照都一樣。

風羿看向今晚的第一個收獲。

大概是水土不服，這條銀環蛇的狀態並不是很好，沒什麼精神的樣子，被風羿抓住尾巴的時候也不鑽草，沒有應對危機時的掙紮力量，跟麵條似的軟趴趴。

「忘了帶袋子！」風羿記起這事。

看了看精神不振的那條銀環蛇，風羿拿出手機，聯係京城聯保局分局的人。

京城分局今晚在局裡值班的人，剛還看到一個本地群裡在說蕃山出了個靈異事件，要麼那幫主播們故意整出來的事兒，要麼是彆的誤會。

分局值班人員想著，這事輪不到他們管，看過之後先擱置一旁。

剛擱置，接到了個電話。

五分鐘後，值班人員一臉複雜地聯係分局負責人。

蕃山，風羿打完電話後，坐地上吹了會兒晚風，手機響了。

來電的是京城分局一位負責人。「風羿？你現在在蕃山？」

「是啊。這幾天我一直在京城聯保局的電子圖書館，今天打算出來放鬆一下，順便看能不能抓一條銀環蛇。抓是抓到了，就是忘了帶袋子，而且它狀態也不好，你們接不接手？」

「唔，當然，我馬上人過去。那個，風羿啊，你在抓蛇之前，是不是遇到過做直播的兩個年輕人？」…

「是遇到過。」

「嗯，我給你發點東西。」

加了好友，在聊天應用裡，風羿想到聯保局，這幫人的嚴謹性，特地發了個定位，證明自己就在這裡，又撥了個電話，讓對方看看剛抓到的這條銀環蛇的狀態，證明他不是在說謊。

這位聯保局的負責人，感謝風羿幫忙抓到一條錯誤放生的銀環蛇，臉上的笑容卻有些奇怪和勉強。

再然後風羿看到對方發來的截圖。

來自網上社交平台，那些主播和在線觀眾們發的＃蕃山靈異事件＃。

其中好幾張截圖是某直播間拍到的，灌木叢後麵露出一個腦袋的奇異畫麵，淩亂的發絲沾著草屑和葉片，陰影之下，露出來的雙眼，反射著詭異的光……

風羿：「……」

風羿：「我馬上去解釋！」

於是，風羿把銀環蛇往手腕上一纏，打開社交媒體發布博文，順帶一張他抓著銀環蛇的照片——

【給大家添麻煩了！澄清一下，那裡麵拍到的人是我，我來蕃山找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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