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的姿勢略微有些不雅。

一晚上都被那幽幽淡淡的奶香味兒包圍著，夢裡像是在春天的草地上奔跑，有溫柔在頸肩纏綿，讓人不願醒來。

直到窗外的陽光照進房間裡，沈鬱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手掌抓著一團溫軟，他用力抓了抓，還很有彈性。

睜開眼一瞧，才發現白小萌一臉幽怨地看著他……

“喵嗚？”

真是過分！聞著她的味道，抓著本喵的屁股，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啊！

白小萌氣呼呼地從他床上跳下來，以後都不跟他睡了！

沈鬱揉了揉眼睛，將枕邊的圍巾好生收好，他對上麵的香味兒珍惜得很呢，梨香這段時間不在家，隻能靠著圍巾才能勉強過得了日子了……啊呸，怎麼莫名其妙又跟她扯上關係了。

他打開手機看看時間，已經是上午的九點鐘，明明已經睡了這麼久，非但沒有精神，反而覺得渾身不得勁兒，醒來的時候心裡空虛虛的，好像少了點什麼。

沈鬱隨便換了身衣服，起床去衛生間洗漱。

走出房門的時候，他才知道那種空虛的感覺來自哪裡了。

房子裡安安靜靜的，習慣了每天早上打開房門便會迎來一句‘沈鬱君早上好哦’的他，忽然感覺現在屋子裡安靜地讓他渾身不自在。

沙發上沒有她在等待，廚房裡沒有她在做早餐，陽台上也沒有她在晾衣服，衛生間裡也沒有她在洗拖把，連她的房間裡都沒有她在睡覺……

安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以至於沈鬱愣在原地，都忘了四個月前自己是怎麼從房間裡走出來的了。

“小萌一號？”

“怎麼啦？”

終於聽到她的聲音，沈鬱感覺精神了一些。

“我醒來的時候，你怎麼不跟我問好？”

“因為一直都是梨香在做呀。”

“那她回來之前，你就跟我問好吧，你還記得她是怎麼說的嗎？”

“沈鬱君！早上好哦！”

“早。”

沈鬱心滿意足，雖然比不上原裝出廠的梨香問好，但至少也給他恢複了不少能量了，他之前倒是一直都沒發現，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句早上好，居然是他一整天的能量來源。

刷著牙的時候，他又拿出手機來看。

梨香這家夥，也不知道在橫濱乾嘛，他現在這裡九點鐘，她那邊都十點鐘了，應該早就起床了吧，都這麼久了，都不給他發一條消息，難道是想讓他去找她麼！

那她還真是想多了呢！

沈鬱暗氣，又把手機揣回兜裡，他才不會閒得無聊去找她。

洗漱完之後，沈鬱打開洗衣機，把衣服拿到陽台上麵去曬，驚喜地發現，自己找不到夾子了！

於是二話不說就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給聯係人置頂的她發了條消息：“你把夾襪子的夾子放哪去了，我怎麼找不到了？”

等了一會兒，梨香給他回了消息。

落雁語音：“沈鬱君真笨，夾子就在衣架旁邊掛著呀，這你都沒看到啊……”

沉魚：“你才起床？”

落雁語音：“嗯……對啊，感覺好困，就多睡了一會兒，你在乾嘛呀？”

沈鬱仔細地聽著她的語音，還是能察覺出來她的聲音比平時略微顯得低啞了一些，像是一個鼻孔堵住了似的，一開始還以為她剛醒來，現在聽著感覺像是感冒了。

沉魚：“你感冒了？”

落雁：“嗯……”

沈鬱要被她氣死了，給她發了語音，語氣也顯得有些生氣：“這不昨天還好好的嗎，怎麼一回去就感冒了？吃藥了沒？”

落雁：“可能是水土不服……”

沉魚：“？”

看來梨香真是病傻了，又不是出門旅遊，回趟家還水土不服了？要不以後就在蘇南住算了。

落雁語音：“沒事啦，昨晚睡覺蹬了被子，可能有些著涼，媽媽已經給我買了感冒藥了，吃了就好了，我小時候也經常感冒的。”

沉魚：“很驕傲嗎？”

落雁語音：“才沒有，沈鬱君怎麼知道我感冒的？”

沉魚：“聽出來的。”

落雁語音：“所以，是因為沈鬱君很認真地在聽我說話對嗎？”

沉魚：“無聊，我吃早餐去了。”

大概是被她戳中了某個點，沈鬱有些心虛，就不跟她聊了，把衣服曬好之後，去了廚房打開冰箱門看看。

裡麵有麵有肉有菜，可惜少了個給他做飯的女孩子。

沈鬱便下樓去王姨家吃湯麵。

今天星期天，蘇稚芙不上學，就在家裡的小麵館幫忙乾活，其實上學的時候，玩的還比較多，不上學就得在家裡乾活，不過泡芙還是喜歡不上學，她就喜歡乾活。

沈鬱在吃著麵的時候，蘇稚芙拿了一個奶黃包過來給他吃，然後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雙手疊放在桌子上，下巴再放在手臂上，大眼睛好奇地盯著他看。

“看著我乾嘛……”

沈鬱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

蘇稚芙歎了一口氣說：“沈鬱哥哥，我忽然覺得你好可憐。”

沈鬱差點沒被包子噎死，無語道：“我哪裡可憐了？”

“梨香姐姐不要你了啊，她都回家了。”

蘇稚芙舉例說：“你跟我們班的於小瑜一樣可憐，因為她最好的朋友跟她絕交了，所以她跟你一樣，看起來孤零零的，上學一個人，放學一個人，上廁所也一個人，看起來好可憐的……”

“這能一樣麼？”

“為什麼不一樣呢？”

沈鬱說：“那你梨香姐姐沒來之前，我不也是一個人嗎？”

“對啊。”

“那你覺得我那時候可憐嗎？”

“不可憐啊。”

“現在呢？”

“可憐。”

“……你去那邊收拾桌子，我不想看到你。”

“哼！那沈鬱哥哥你就更可憐了！”

蘇稚芙就過去那邊收桌子去了，時不時還會朝他投來憐憫的目光。

沈鬱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不過不管他承不承認，今早醒來之後，他確實也是感覺到了一些孤獨，總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很多一樣。

明明自己不過是回到了四個月前的狀態，怎麼就會變成這樣子了呢……

不但他自己覺得很不適應，甚至連泡芙都覺得他跟於小瑜一樣可憐……

沈鬱也覺得於小瑜挺可憐的，但他自己不至於也這麼可憐吧，不就是梨香不在身邊而已，他還有柯良吉和趙雅歌兩個好友啊。

於是吃完麵之後，沈鬱就給柯良吉發了微信：“待會兒一起去市圖書館逛逛？”

現在算是比較閒暇的時期，沈鬱打發時間的方式也很簡單，有高中好友約的話，就去打打籃球，沒有的話，就和柯良吉或者趙雅歌泡圖書館，他們性格相近，基本上都能約到一起去。

柯良吉很快也給了回複：“我沒空啊，雖然我很想去……”

沈鬱就給趙雅歌發了同樣的消息，得到了簡單的兩個字回複：“沒空。”

於是隻好問柯良吉：“在乾嘛呢？上次那個項目做完了吧，今天都沒空嗎？”

柯良吉：“我在搬家，我打算從宿舍搬出來住了，房子都找好了，在你家隔壁的那條街，要不你過來幫我一起搬唄。”

沉魚：“好，我開車去。”

沈鬱就過去學校幫他搬家了，路上還一直嘀咕呢，說柯良吉這貨跟他感情淡了，搬出學校這麼大件事，居然都沒聽他提起過，還找了他家隔壁街的房子，沈鬱完全都不知道的。

來到學校之後，去了柯良吉的寢室，他的東西倒也不多，都已經整理好了，就一床被子、一箱書、一箱衣服，哦還有一箱精美的手辦。

自從開始追趙雅歌後，他就開始跟二次元老婆一一分手了，這些手辦也都掛在網上出售，剩下這些沒賣掉的，隻好忍痛送人了。

“你不是找了新房子嗎，這些手辦帶過去放著也沒啥吧？”

“會要命的！鴨哥看到非殺了我不可！”

“那走吧，就這點東西，咱們一趟車過去就夠了。”

沈鬱幫他拎著被子和桶，正要下樓，柯良吉叫住了他：“先等等，我還約了個司機，待會兒鴨哥那邊有不少東西，咱們一起過去。”

沈鬱愣是一下子沒轉過彎來，直到柯良吉跟他解釋了之後，他才震驚道：“你跟雅歌一起住了？！”

“對啊，你彆誤會，我倆不是住單間，跟你們一樣，我們找了個兩房一廳的房子，房租水電平攤……”

“不是，你們孤男寡女，怎麼就住到一起了？這方便嗎？”

“你不是也跟梨香一起住嗎……”

“那我那是……是……”

“有什麼不同嗎？”

沈鬱愣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因為他和梨香清清白白，所以他倆住一起沒關係，那麼自然趙雅歌和柯良吉住一起也很合理了。

除非沈鬱承認他和梨香有一腿。

“鴨哥提的啊，你以為我想啊……”

柯良吉無奈道：“她說你跟梨香也是一起住，所以我跟她住也沒什麼關係，畢竟我又不敢對她乾嘛，加上在宿舍也不方便，我倆都是一起接項目做的，一起住著工作啥的都方便，平時閒著無事還可以自己在家做做飯吃什麼的，你覺得怎麼樣？”

“……挺好的。”

沈鬱心情複雜，看來柯良吉和趙雅歌真的要走到一起了，曾經的單身三人組，就剩他一個人孤獨得像條狗。

“誒？梨香呢？她不是整天要粘著你的嗎？今天你怎麼這麼有空約我倆去圖書館？”

柯良吉哪壺不開提哪壺，又狠狠地在沈鬱心口上撒了一把鹽。

“她回橫濱去了。”

沈鬱說著，又強調了一下自己並不是被拋棄：“隻是回去過年而已，很快就會回來的。”

“原來是這樣，難怪今天看你怪可憐的，不過沒事，咱兩最好，待會兒搬完家，我就陪你去圖書館。”

“……”

沈鬱感覺梨香不在身邊後，連運氣都倒黴了起來。

幫柯良吉把東西搬到校門口，趙雅歌那邊在舍友的幫忙下，也都把東西搬下來了。

見到沈鬱，趙雅歌第一句就是：“梨香呢？怎麼就你一個人？”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沒洗乾淨臉了，怎麼每個見到他的人，都會覺得他孤獨可憐？

一開始他還挺自信的，但說的人多了吧，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起來了，世界喧喧鬨鬨，就他身邊安安靜靜，每次下意識地回頭時，都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倩影。

“怎麼我就不能一個人了，你找她你就問她去唄……”

“那她不都一直粘著你的嗎，你倆鬨矛盾了？”

“她回去過年了。”

“不回來了？”

沈鬱急了，連聲說道：“誰說不回來的？她就回去幾天而已！五號就回來了！”

“哦哦……”

趙雅歌打量了他兩眼，沈鬱能看到她目光裡的憐憫……

大概是為了照顧他的心情，避免提到梨香讓他感覺失落，趙雅歌和柯良吉都不提梨香了。

乾嘛又不提她了？我一點都不在意啊！你們倒是說啊！

他們不說，沈鬱就隻好自己說。

“她啊，還是一樣煩人，都回到家了，還老是跟我打電話，我都不想接的。”

“不就是回去幾天嘛，還老是說想早點回來，我自己一個人住著多爽啊，嗬嗬嗬……”

趙雅歌和柯良吉連連稱是，一副‘我很體諒你’的表情。

他們越是這樣，沈鬱就越是憋著難受，內心裡計劃好的台詞愣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柯良吉和趙雅歌租的房子是自建房，住在三樓，房租一千五不包水電，環境倒也還行，過去沈鬱家的話，走路十分鐘就到了。

兩人在搬東西來之前已經收拾過一遍了，現在直接拎包入住就可以，柯良吉和趙雅歌的東西都不多，簡簡單單一兩個小時就收拾好了。

看著寬敞的廚房，趙雅歌躍躍欲試。

“雞妹，以後就你負責做飯了！我不會做！碗也是你洗！我怕打碎碗。”

“趙雅歌你彆太過……好的。”

沈鬱坐在沙發上玩著手機，梨香沒有找他聊天，他也不想主動找她聊天，便這樣無聊地一直翻看著聊天記錄。

趙雅歌拎著柯良吉的衣領口子，對沙發上的沈鬱喊道：“沈鬱，今天中午一起吃飯，我們先去買菜，你在這休息一下。”

以前三人經常一起吃飯，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和他倆一起在他們‘家裡’吃飯，沈鬱還是感覺怪不自在的。

“我還是回家吃吧……”

“你回家誰給你做飯？彆回了！你信不過雞妹的手藝？”

如果讓沈鬱可以再選擇一次的話，他打死都不會再吃柯良吉和趙雅歌一起煮的飯菜了，中午這頓飯吃得他畢生難忘。

難吃就不說了，關鍵是還要一直被塞莫名其妙的東西進嘴裡。

比如趙雅歌不吃的東西，她就統統夾到柯良吉的碗裡讓他吃，這又讓沈鬱想起了梨香，於是自己默默地夾著柯良吉炒焦的雞皮來吃，一言不發，像是獨釣寒江雪的老頭……

……

回到家之後，沈鬱有些失魂落魄地躺在沙發上，拿起茶幾上那個貓耳朵杯子，就這樣靜靜發呆了好久。

他深吸一口氣，拿出了手機，打開微信，點擊置頂聊天聯係人，在輸入框上打上幾個字：你在乾嘛？感冒好些了沒？

正要準備發送的時候，梨香的消息先到了。

落雁：“沈鬱君，你在乾嘛呀……”

低落了一整天的心情，隨著她的這句話，立刻激動了起來。

沈鬱連忙把輸入框打好的字刪掉，重新輸入道：“剛幫良吉他們搬完家回來，你感冒好些了沒？”

梨香也快憋死了！！

她整整六個小時沒有跟沈鬱君說話了！！

她很想很想跟他說話，可是媽媽讓她矜持一下，然後母女倆一起去做料理，梨香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直到現在回到房間裡，才實在忍不住給沈鬱發了消息找他。

梨香跟沈鬱可不一樣，她隻要想跟他說話，那她就會立刻給他發消息的，矜持什麼的，讓她太難受了，比感冒難受多了。

隻要一跟沈鬱說話，她立刻就覺得渾身都有勁兒，感冒都好了大半。

落雁語音：“沈鬱君，我們一起視頻好不好？”

正在梨香思考著幫沈鬱找一個視頻的理由時，沈鬱主動給她打來了視頻電話。

破天荒的第一次！沈鬱君居然給她主動打視頻電話了！

梨香開心得都要在床上打滾了，連忙接通了視頻邀請。

沈鬱同樣也是有些激動，大概是今天一連串的小插曲，讓他很想看看她。

想念這種情緒，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加深的，昨天她剛走，沈鬱還沒有太大感覺，直到今天數次回頭，都沒有看到身邊的她時，心裡那股情緒才逐漸有些抑製不住。

視頻接通，手機裡出現了她的模樣，柔軟的秀發、小巧的鼻子，忽閃忽閃的大眼睛……

沈鬱突然覺得她很好看，於是就這樣愣愣地看了她好久，像是木頭人一動不動。

“沈鬱君？沈鬱君？”

“咦……奇怪……畫麵卡了……怎麼這樣子……”

梨香還以為畫麵卡了，急得抿起了小嘴兒，眉頭也皺在一起，還撓了撓腦瓜子，思考著要不要重新再打一遍視頻通話。

直到她看到沈鬱眨了下眼睛……

她的俏臉立刻紅了。

“討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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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王Ricky同學的萬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