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許不令沒有再為鎖龍蠱的事兒折騰,恢複了白天去國子監上課,晚上閉門不出的生活。
呆在國子監的時候,許不令一般都是在鐘鼓樓敲鐘自閉。而鬆玉芙早上晨讀之後,便雷打不動的跑來鐘鼓樓,說些個“君子動口不動手……”“凡事三思而後行……”之內的話,奇奇怪怪的。
許不令沒找到鎖龍蠱的線索有點頭疼,也沒心情欺負鬆玉芙,被吵得煩了便抓她來抄書。
也不知是不是抄習慣了,鬆玉芙非但不反抗,還特彆賣力,每次都多抄幾張紙,完事後還來句:“你我是朋友,不用客氣,人情記著就行啦……”。
許不令也沒和她客氣的意思,問鬆玉芙是不是想當王妃。
結果這傻姑娘很堅決的搖頭,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樣。
實在搞不懂鬆玉芙想乾啥,許不令便放到了一邊,反正這姑娘說話挺有意思,也不會給他惹麻煩……至少許不令是這樣認為的……
臘月初三,久違的太陽灑在王府的花園之內,經過幾個王府護衛的修整,裡裡外外整齊了不少,飛簷之下還掛上了紅燈籠,總算有點過年的樣子了。
許不令騎馬從國子監歸來,剛到門口便瞧見兩撥人站在王府外恭敬等待,一個宮女,另一個是陸夫人的丫鬟月奴,小轎停在石獅子的旁邊。
許不令翻身下馬,宮女便先行一步,微微欠身:“世子殿下,太後娘娘在宮中擺下了宴席,請您入宮一敘。”
許不令對此早有準備:“我換件衣裳,待會自己過去。”
宮女頷首一笑,便恭敬退下。
月奴此時才走過來,含笑道:“夫人中午就過來了,婢子本想去國子監叫小王爺回來,夫人說不用。”
許不令點了點頭,把馬交給護衛後,便進入了王府。
老蕭去三教九流彙聚的地方打探消息不在府上,後宅空蕩蕩沒一個人影。
快步來到書房,瞄了一眼沒人,又來到了臥室。
許不令走過臥房窗畔,抬眼便瞧見身著黛藍褶裙的陸夫人趴在桌子上。
陸夫人應當是睡著了,眉峰輕蹙,一縷青絲搭在臉頰上。呼吸平穩,可見懸在桌沿下的衣襟崩出一個很有張力的弧度,峰巒俊秀,側麵看去,嗯……比祝滿枝還壯觀。
“咳—”
許不令摸了摸鼻子,很快把無心的目光移到了彆處。
如同往日一樣,陸夫人過來都提著食盒,放在桌上,旁邊還放著個托盤,裡麵有一件長袍。屋子裡很安靜,陳設較少的緣故,顯得有點空曠清冷。
王府的地下如同皇宮一樣設有地龍,在外宅燒火熱氣通過火道直達後宅,大冬天身無寸縷辦媳婦都不會冷。
不過王府麵積太大,地龍燒一個冬天用的柴火,足以讓一條街的百姓過冬。許不令就一個人住,還不經常呆在王府,地龍燒起來就不能停,因此並沒有這般浪費,屋子裡還比較冷。
許不令進入臥房,走到小桌前俯身瞄了一眼。
淡淡暗香撲鼻,牡丹花的香味磬人心脾,不濃不淡恰到好處,想來是仙芝齋頂尖的香粉。
許不令不是女人,自然聞不出用的什麼型號,反正很好聞就是了。見陸夫人呼吸平穩睡的很安靜,便輕手輕腳走到了衣櫃旁取了張軟毯,披著了陸夫人的背上。
“嗯~”
若有若無的哼聲響起。
陸夫人嘴唇微微動了下,抬手把肩膀上的軟毯拉緊了些,蹙起的眉峰也展開了,顯然方才還是比較冷,睡得不舒服。
許不令站在旁邊等了片刻,陸夫人沒有醒的意思,他待會要入宮,回來恐怕夜色已深,趴在桌子上睡覺必然著涼。
念及此處,許不令猶豫了下,俯身抬手穿過陸夫人裙擺下的腿彎,想把陸夫人抱到床上休息。
裙擺滑過手背,布料極好很是細膩,肉都長在該長的地方,還是有點份量的。
許不令儘量小心,隻可惜手臂剛剛用力,陸夫人便被驚醒了。
陸夫人猛地抬起臉頰,發髻間的步搖微顫,雙眸中帶著幾分迷茫,偏頭看著近在咫尺的許不令。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略顯無奈:“呃……我……”
陸夫人眼神很快清明,反應過來後,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大喊大叫,而是抬手在許不令的手上打了一下。
啪—
目光嚴肅,還有些淡淡的惱火,‘我是你姨!’呼之欲出。
許不令縮回手,又攤開:“陸姨彆誤會,我見你睡著了,送你去休息。”
陸夫人左右看了下,想起中午過來的目的後,臉色才回複正常。抬手勾了勾耳畔的發絲,又稍微整理睡覺弄得有些褶皺的衣裙,才輕聲道:
“不令,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方才有些困,睡著了……”
許不令在小桌旁邊坐下,抬手打開食盒:
“剛回來,陸姨過來等我,有事嗎?”
“我沒事就不能過來了?”
“……”
許不令取龍眼的手一僵,輕笑了下:“我不是這個意思……聽月奴說你中午就過來了。”
陸夫人把食盒拿過來,從裡麵取出龍眼,纖手輕抬撥開,柔聲道:
“呆在家裡悶得慌,順道過來看看……馬上年關了,抽空做了件新袍子,你穿上試試。”
許不令衣服基本上都是陸夫人手工做的,聞言很自然的露出了幾分驚喜模樣,抬手拿起托盤裡的袍子,展開看了幾眼,俊美的笑容便是一僵。
嶄新長袍用的是江南的水雲錦,款式是常見的金鑲邊公子袍,質地精美,隻是顏色是土黃色的,看起來有點土……估計沒那個王公貴子願意穿這個出門……和鄉縣的土財主似的……
陸夫人不溫不火,低頭撥著龍眼:
“怎麼?不好看?”
“……好看,陸姨送的東西,怎麼會不好看。”
許不令滿眼欣賞的點頭,起身走到了屏風後麵,脫去雪色錦袍,換上了這件絕無僅有的公子袍。
窸窸窣窣——
稍許過後,許不令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對著銅鏡打量了幾眼。
自幼習武天資很高,身材肯定差不到哪裡去,配上謫仙人般的麵容,把這身衣裳穿在身上,便如同……英俊的土財主!
許不令對外表倒不是很在乎,神態自若的整理好了衣冠。
陸夫人坐在桌前打量幾眼,一直以來都把許不令打扮的風華絕代,忽然穿這麼一身兒,反而有點不習慣了,糾結了片刻,還是抬手道:
“罷了罷了……料子挑的不好,脫下來吧,我回去重新做一件。”
“挺好的,不用那麼麻煩……”
“脫!”
陸夫人小手輕拍桌麵,如杏雙眸微微一瞪。
許不令無話可說,老實從衣櫃裡取了件嶄新白袍,重新在屏風後麵換上,在陸夫人麵前轉了一圈兒。
陸夫人仔細打量後,起身整理著許不令的衣襟,柔聲道:
“禮儀始於正衣冠,男兒家出門在外要注重儀表……”
許不令吸了口氣,低頭看著表情端莊認真的陸夫人,很想回一句‘這土不啦嘰的袍子是你送的,我很注重儀表’,可這麼一說陸夫人必然委屈,他隻得含笑道:
“知道啦。”
陸夫人這才滿意,點了點頭:“去吧,莫要在宮裡呆太久,當心隔牆有耳。”
許不令略顯猶豫,往門口走出幾步,又回頭道:
“沒其他事兒了?”
“沒了,快去快回。”
“……”
許不令點了點頭,確定陸夫人不會生氣後,才帶著一肚子疑惑離開了王府,前去夜會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