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令站在包圍圈裡,表情平靜,看起來人畜無害。
常侍劍是樓中的說客,此時上前一步,在雨幕中提劍抬手一禮:
“在下打鷹樓常侍劍,冒昧來訪,還請世子不要怪罪。”
許不令稍微打量,輕輕點頭:“好像在左親王府見過你一麵,真巧。”
常侍劍還想客套幾句,旁邊的周元卻是謹慎盯著四周,抬起手:
“當心有詐,速戰速決,直接說吧。”
常侍劍見此,也沒有再廢話,開口道:
“今日前來,是想和世子要樣小東西。左親王手中那塊冰花芙蓉佩,落在了世子手中,還望世子交於在下。”
許不令點了點頭:“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說著從腰上解下了一塊裝飾用的玉佩,拿在手上晃了晃:
“是這個嗎?”
常侍劍雙眸微凝,玉佩一直放在左親王手上,真見過的沒幾個。當日他站在大殿外麵旁觀,隻是看到左親王把玉佩交給許不令,至於長啥樣,玉佩都差不多,哪裡看得出來。
見許不令把玉佩拿出來,估計也假不了,常侍劍輕輕點頭:
“還請世子交給在下。”
“嗬嗬……”
許不令拿起玉佩放在手心看了眼後,左手緊握,用力揉了幾下,發出哢哢的響聲。
“你——”
打鷹樓眾人滿眼驚愕,完全沒想到許不令抬手就把玉佩給毀了。
常侍劍臉色直接白了下,抬手怒斥:“你豈能如此,這等傳承數百年的至寶,你竟然……”
許不令攤開手掌,看著手心的碎玉:“家裡玉佩多,不差這一塊,你們想要,拚起來還能湊合用。”
“你!”
常侍劍勃然大怒,打鷹樓集齊四枚玉器有大用途,這毀了一塊,豈不是永遠也集不齊了。
旁邊的周元虎目微沉:“敢壞我打鷹樓大事,你找死!”
話音落,周元先發製人,雙腳猛踏地麵撞破雨幕,一雙鐵掌拍向了尚未拔劍的許不令。
常侍劍被許不令突然毀玉給搞蒙了,心中滿是怒火,當下也不阻止,手中長劍出鞘,大步飛奔而出,不過常侍劍見識過許不令的身手,留了個心眼,刻意慢了周元兩步。
而後方的六名江湖客,見帶頭的下令動手,沒有半點遲疑便提著兵刃從後方包抄。
楊屠玥手持單刀,作為入打鷹樓的投名狀,自然是一馬當先衝在最前。
隻可惜下一刻,楊屠玥便明白了什麼叫‘青魁’。
雨夜中刀劍出鞘,殺氣衝天而起。
周元驟然發難撞破雨幕,刹那衝至許不令身前,想要在許不令拔劍前打趴下這黃口小兒。
不過許不令根本就沒拔劍,右手撐著雨傘,左手將一把碎玉往後甩出,尖銳破風聲如同百箭齊發,撕碎了寧靜的雨幕。
叮叮叮——
身後傳來碎玉磕碰兵刃發出的脆響,後方六人猝不及防抬起兵刃格擋,仍然有躲避不及的三人被碎玉刺入血肉眼眶,刹那間成了麻子瞎子。
“啊——”
慘叫聲響起的同一時刻,許不令往後甩出的手拍向前方,五指如鉤,帶著駭人力道硬碰硬的抓向了周元的手掌。
周元一手鐵砂掌爐火純青,開碑裂石不在話下,此時巋然不懼,全力一掌拍了出去。
嘭—
雙掌相接,發出一身悶響。
許不令身體連晃都沒晃,眼神冰冷的看著眼前完全不認識的雜魚,五指猛然一抓,指尖刺入周元滿是老繭的右手血肉之中,深可見骨,伴隨著骨骼的碎裂聲。
與許不令的雲淡風輕相比,周元已經滿眼錯愕,一掌排出去如同拍在了城牆上根本無法撼動半分,知道踢上了鐵板,迅速收手想要後撤已經來不及,指骨折斷的劇痛已經傳來,不禁發出一聲痛哼。
下一刻許不令的手便如同靈蛇般沿著右臂盤旋而上,周元認出了這是鷹爪門的‘擒鶴手’,當即低頭想藏住咽喉用左手格擋,卻還是慢了一步。
哢——
許不令如同毒蛇吐信般抓住了周元的脖子,手指用力瞬間捏碎喉頭,也止住了周元的前衝勢頭,同時用力把周元壯碩的身軀抬起來,又猛地摔向地麵,‘嘭’的一聲悶響後,人高馬大的漢子便再無動靜。
這一套行雲流水,外人看起來便如同周元衝過去,被許不令提起來就給摔在了地上,一點緩衝僵持都沒有。
此時常侍劍提著手中兵刃還在前衝,瞧見周元眨眼就暴死街頭,眼中生出難以言喻的驚懼。不過常侍劍畢竟在左親王府見過許不令瞬殺高手的場景,來之前心裡便有所防備,情況不妙沒有半點遲疑便把劍鞘丟了出去,轉身就跑。
許不令抬手接住劍鞘,也沒有追趕,隻是冷聲道:
“告訴你家主子,下次自己過來。”
常侍劍自然沒有回應,眨眼就消失在了街邊的房舍之後。
作為今晚主力的周元一個照麵成了死人,常侍劍話都不說落荒而逃,剩下的幾人自然蒙了。
雨幕中的道路上,周元的屍體紋絲不動,三個雙眼被碎玉刺中的江湖客在地上捂著臉哀嚎。
楊屠玥單刀護在身前,與另外兩個同夥停住腳步,看著持傘靜立雨中的白衣男子,臉色早已經煞白。
許不令說完話後,轉過身來,看向了後麵的三個江湖客,聲音清冷:
“回去報信的一個就夠了。”
“撤……快走!”
三人總算從局勢中反應過來,楊屠玥大嗬一聲,轉身就跑。
踏踏踏——
三人大步狂奔,想要衝入道路旁的建築群中。
隻是剛剛轉身,背後便傳來破風響聲,一把劍鞘插入了其中一人的後背,血光飛濺,當即撲倒在了街麵上。
滾燙的血水飛濺在楊屠玥臉上,楊屠玥瞪大眼睛,眼底隻剩下顫栗,聽聲辨位把家傳的寶刀扔向了劍鞘飛來的方向,想拖延片刻時間逃離,隻可惜,扔出去的寶刀轉眼便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回來,劈在了另一名同夥的身上。
“呼呼——”
楊屠玥腦子裡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讓他明白逃跑沒用,猛地前撲從地上撿起同夥手中的長劍,翻身而起想要拚死一搏,隻是剛剛從雨幕中站起身,周元的屍體便被踢到眼前。
嘭——
悶響過後,楊屠玥和屍體直接裝在了倉庫的圍牆上,震落了圍牆上的瓦片。
許不令持著油紙傘,微微偏頭躲開飛過來的利劍,抬手抓住了劍柄,走向了圍牆。
楊屠玥連聲猛咳,奮力把身上的屍體推開,想要支撐圍牆爬起來,剛剛撐起半個身體,持著傘的高挑男子,已經走到了麵前,滴血的劍尖指向了他的咽喉。
臨死之前,時間總會變得很漫長。
楊屠玥驚恐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忽然就安靜下來了,所有情緒消散一空,隻剩下一個念頭——今晚該聽勸不出門的!
可這種時候,後悔顯然沒有任何作用。
楊屠玥沒有半點遲疑的抬起手脫口而出:
“饒我一命!彆殺我!”
許不令劍鋒停在楊屠玥的喉嚨上,微微偏頭:
“求饒有用?”
楊屠玥知道求饒沒用,可他不想死,不能死,還有家小要照顧,隻能滿眼祈求:
“我還有家小,繞我一命!”
許不令眼神冰冷:“我也有家小,來殺我的時候,你們可為我考慮過?我若是求饒,會不會放我一馬?”
“……”
楊屠玥呼吸粗重,張了張嘴,卻無話可說,隻是咬牙道:
“繞我一命,我還不能死。”
雨夜中沉默了片刻。
許不令打量幾眼後,將劍插在了楊屠玥麵前,轉身走向了渡口方向。
楊屠玥呼吸沉重,有點難以置信,稍微遲疑後,爬起來便翻過了圍牆,朝著後巷狂奔而去。
片刻後,敲鑼打鼓的聲音響起,官府的捕快冒雨前來,帶走了地上的屍體和還在哀嚎的嘍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