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冬夜,文文靜靜的姑娘站在門口,雙手疊在眼睛,燈火的光芒從窗紙上透出來印在清麗臉頰上,透著朦朦朧朧的美感。
睡房之中很安靜,片刻後才闖出清朗的嗓音,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玉芙,你怎麼來了?嗯……我已經睡下了……”
“哦……”
鬆玉芙眼中閃過些許失落,畢竟一個大男人,睡下又不是起不來,還沒熄燈說明沒睡著,難不成是嫌棄我大晚上過來打擾……
念及此處,鬆玉芙低頭轉身準備離開,可走了半步,又停了下來。
來都來了,總得說兩句,扭頭就走好像也不好……
“許世子,我今天和滿枝清夜出去遊玩,遇到鐘離楚楚了……”
“嗯。”
房間裡傳來平淡的回應。
鬆玉芙抿了抿嘴,背對著房門看著鞋尖,輕聲道:
“楚楚姑娘心腸挺好,清夜說你不該逛青樓,還給你開脫來著……”
“嗯,是嘛?”
“是啊,路上還遇到一下逃難的窮苦人,聽說洪山湖那邊鬨了水匪,到處搶人搶銀錢,還剝人皮,聽著就嚇人……”
“哦……是挺嚇人……”
回答明顯太敷衍,完全就沒把話放在心上。
鬆玉芙早就聽出來了,忍無可忍,眸子裡頓時水濛濛的,轉過身來衝著房門:
“我和你說正事兒,你是藩王世子,江南鬨了匪患流民千裡,即便不在你治下,你也該提醒吳王,或者給朝廷寫折子上奏天子,你嗯嗯哦哦個什麼?”
“呃……那什麼,我……我已經知道這事兒了,正在考慮如何處置,你彆擔心。”
“我擔心什麼?我又沒有官身,為君王者當以蒼生社稷為本,你不喜歡聽,我不說就是了。”
鬆玉芙話語中帶上了幾分哭腔,顯然很委屈。
許不令把她從嶽麓山帶出來的時候,她沒有絲毫猶豫的便跟出來了。宅子裡這麼多人,她也不爭不搶,即便和同齡女子沒什麼共同語言,還是儘量的和她們打成一片,因為她喜歡許不令,不想多要求什麼,隻要在身邊就心滿意足了。
白天有事,或者和其他姑娘在一起,鬆玉芙從來不去乾涉,可現在大晚上的一個人,她隻是跑過來想和許不令說兩句話而已。
不讓她進門,那就在門外說,可在門外站著還心不在焉態度冷淡。
她一個女人家,除開讀了一肚子書什麼都不會,身邊又沒有親戚朋友,就隻有一個許不令。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要把她帶出來?
鬆玉芙心裡的委屈上來,眼淚便壓不住了,轉身就走。
“玉芙,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彆生氣……”
“那你是什麼意思?門都不讓進,你……”
鬆玉芙越想越委屈,轉過身來一把推開房門,想要和許不令當麵把話說清楚,若是不在乎她,她回嶽麓山就是了,何必裝作喜歡她的模樣把她留在身邊。
屋子裡的燭火晃動了兩下,空氣裡參雜著某些奇怪的味道,還有一聲微不可聞的近乎。
鬆玉芙情緒有些激動,並未察覺到這些,抬眼看去,許不令竟然還躺在裡側的床榻上,光著膀子頭發有些散亂,俊美臉頰上還掛著汗珠,露出了個很牽強的笑容:
“玉芙,你彆激動,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我在練功……”
“你練什麼功?”
鬆玉芙又不傻,哪有躺在床上練功的,她委屈吧啦的走到跟前,眼前通紅盯著許不令: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若是不喜歡,我走就是了,反正在江南也無事可做……”
許不令靠在床頭,儘量心平氣和,把被子往上拉了些,遮擋被褥下露出的肚兜一角,含笑道:“肯定喜歡,怎麼會不喜歡呢……”
女人的心思是很敏感的,鬆玉芙明顯聽得出這話是急於安撫她,臉蛋兒白了幾分,抽泣了兩歲,盯著許不令,渾身開始輕輕顫抖。
許不令頭皮發麻,咬牙道:“玉芙,我沒穿衣服,你先出去,我馬上出來……”
“你親過我,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現在擔心這些?”
鬆玉芙淚如雨下,見許不令這時候都不起身哄哄她,委屈的蹲下身來,抱著膝蓋想埋頭大哭,不曾想一蹲下,就看到地上有兩雙鞋子。
一雙白色雲紋長靴,是許不令的,還有一雙素潔的白色繡鞋,和寧清夜腳上的款式差不多……
!!
鬆玉芙抽泣聲一凝,抿了抿嘴,仔細看了一眼,確實和寧清夜的差不多,明顯是一個人縫製的靴子。
她慢慢抬頭看向眼前的被褥,才發現被褥隆起了些,和許不令的身材明顯不符。
我的天啦~!
鬆玉芙滿眼不可思議,站起身來盯著被褥。
她今天還以為寧清夜性子清冷,還沒有太喜歡許不令,沒想到晚上都……
原來寧清夜是這樣的女人,悶騷……
怪不得不讓她進屋,說話還心不在焉……
鬆玉芙委屈的心思刹那間煙消雲散,轉而變成了難以置信,臉色從白轉紅,越來越紅,氣勢也慢慢變弱,手兒蜷在胸前,有點懵了。
許不令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輕輕攤開手,無話可說。
鬆玉芙臉兒紅的和蘋果似得,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靴子,又看向被褥上微微顫抖的隆起,知道自己不該進來,這要是當場揭穿寧清夜婚前亂來,寧清夜就沒臉見人了。
這可怎麼辦……
鬆玉芙弱弱的盯著許不令,手兒指了指被褥,又指了指寧清夜居住的方向,眼神帶著幾分詢問。
許不令艱難點頭,然後道:“我真沒穿衣服,要不你先出去?”
鬆玉芙臉色還掛著淚花,表情十分古怪,委屈消散,羞意和窘迫便接踵而至,哪裡敢在許不令行房的時候站在旁邊,低著頭便往外跑,還不忘回應一句安撫寧清夜:
“算了,你先睡吧,我不生氣了……”
說完就慌不擇路的跑出了房門,還把門關上了,腳步匆匆的消失在了房間外。
許不令波瀾不驚的麵容上少有顯出幾分尷尬,歎了口氣,還沒來得及開口,胳膊便是一疼,被師父咬了一口。
“啊—師父,你輕點……”
寧玉合掀開被褥,捂得滿頭大汗都快嚇死了,臉頰煞白煞白的,帶著眼淚打了許不令幾下:“鬆姑娘沒發現吧?”
“沒有,師父放心。”
“我放心什麼?你這孽徒,我都說了讓我偷偷走,你非得把我……嗚……”
寧玉合心亂如麻,低頭尋找衣物,想要逃離這個險象環生的是非之地。
許不令方才是沒法懸崖勒馬,也沒料到芙寶這麼膽大能衝進屋裡,現在已經發現不對勁走了,再藏為時已晚,便用被褥蓋住了寧玉合,柔聲安慰:
“師父彆慌,沒事的……”
“你死開,彆……嗚嗚——”
幔帳搖搖晃晃,你來我往較勁兒了片刻,屋子裡還是慢慢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