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腳步輕微,移動到門口,鐘離玖玖稍微整理了下耳邊的發絲,隔著房門,柔聲道:
“許公子,你大晚上的不睡覺,來姐姐這作甚?”
語氣微微帶著顫音,顯然是強自鎮定。
“說好了到地方圓房,你難不成忘了?”
鐘離玖玖呼吸起伏不定,性格上想要強勢些開口拒絕,理智又讓她不敢太放肆,沉默片刻後,還是抬手打開了門栓。
吱呀—
房門推開,身著白色公子袍的許不令,從外麵走了進來,順手便關上了房門。
“嗚—”
鐘離玖玖嚇的一抖,手兒蜷在胸口,慢慢往後退去:“許……許不令,你不許放肆,姐姐我……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你喜歡我可以,追求我也可以,但是不能強迫我做什麼……”
話語哆哆嗦嗦,兩三步就退到了房屋的另一頭,靠在的窗戶上。
許不令表情平靜,手上拿著兩根蠟燭和酒葫蘆,沒有去肆意打量鐘離玖玖,走到桌邊,用火折子把兩根紅燭點燃,拿起酒杯倒了兩杯酒,又掏出白手絹,墊在了被褥下……
有條不紊,一言不發。
鐘離玖玖聲音漸小,手兒緊緊握著,紅唇似是要咬破。感覺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魚兒,馬上就要下鍋了,卻沒法掙紮,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抗。
許不令布置好婚房後,才轉過身來,正了正衣冠,抬手道:
“娘子,過來坐下。”
聲音溫柔,笑意盈盈。
“……”
鐘離玖玖雙眸帶著幾分抗拒,腳步卻不停使喚,慢吞吞邁著小碎步,走到許不令跟前:
“許……相公,你饒了我吧,我……我比你大好幾歲,也沒成過親……”
許不令握住鐘離玖玖的手腕,把她摁在床邊坐下,從桌上取來兩個白瓷酒杯,遞給她了一個:
“娘子,虧待你了,婚典回肅州後給你補上,想辦多大辦多大。”
鐘離玖玖抿了抿嘴,看著紅燭下的俊美臉龐:“虧……虧待什麼呀,我又不是什麼世家女子,江湖上的野姑娘罷了……不過我們南越女子,很鐘情的,敢愛敢恨,你若是敢負我,我……我不會饒了你的……”
話語輕柔,沒什麼力氣。
嬌美佳人坐在紅燭之下,羊脂玉般的麵頰染上了些許暈紅,雙眸天生帶著幾分狐媚,似是那勾魂奪魄的小妖精,可眼底的神色,遠比世間的貞潔烈女更靦腆,似乎是害怕相守一生的男人覺得她是個不檢點的女子,連平日裡玩世不恭的嬌笑也隱去了,輕抿嘴唇,竟然顯出了幾分端莊保守之感。
花燭之夜,永遠是女子最美的時候。
淡藍薄裙包裹著曼妙身段兒,規規矩矩的坐著,雙手疊在腰間,光影下勾勒出的動人曲線完美瑕疵。高聳的衣襟束縛的有點緊,看起來是少有的把肚兜穿上了,坐在白手絹上的臀兒把裙子崩的緊緊,在燭光下隱隱可見肉色,說不出的勾人。
許不令上下打量幾眼,在身側坐下,抬起了手中酒杯:
“娘子,來。”
“哦……”
鐘離玖玖手臂穿過許不令的手肘,對飲了交杯酒,辛辣的酒水讓她蹙起了娥眉,稍微緩了下,放下酒杯,坐在那裡不知道該乾什麼了。
許不令抬手放下了幔帳,輕輕推了下鐘離玖玖的肩膀上。
“嗚~—”
鐘離玖玖神情緊繃,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倒在了枕頭上,想往裡側移動躲一下,又想起中原的男人都睡在裡側,一時間雙手疊在腰間,不敢動彈了。
許不令麵帶微笑,在旁邊坐下,握住了裙擺下的腳兒。
鐘離玖玖連忙閉上眼睛,腳背輕輕弓起,微微縮了下:
“你……要不算了吧……”
“放鬆點,又不上刑場,你平時大大方方的模樣最好看,現在這樣扭扭捏捏,反而沒意思了。”
許不令取下勾勒花紋的繡鞋,又把筒襪拉了下來,露出潔白晶瑩的腳丫。嘴上聲音輕柔,安撫鐘離玖玖的情緒。
“都要被你……我也隻是個女人,怎麼可能不緊張……”
鐘離玖玖雙手緊緊扣在一起,眼睛悄悄睜開些許,盯著坐在身邊的男子背影,溫柔的動作和話語,確實讓她稍微安心了些,用力呼吸幾次,想開口說話,卻又哪裡說得出來。
許不令握住冰涼涼的腳丫,稍微暖了下,才拉起被褥,蓋在鐘離玖玖身上,然後躺了進去。
吱呀—
客棧老舊的床鋪微微一沉,發出細微輕響。
鐘離玖玖身子猛的一緊,想要逃避躲閃,卻又不敢動彈。感覺到許不令靠在了身側,緊緊貼著,胳膊從背後傳了過去。她手微微抬起,隔在二人之間,聲音發顫:
“彆……我……嗚嗚……”
一向言詞潑辣、玩世不恭的女子,平時什麼都敢說的,在這種時候,竟然硬生生被嚇哭了。
許不令早就看出鐘離玖玖隻是嘴上厲害,心中暗笑,稍微摟緊了幾分,用手掌輕撫後背,聲音平靜而和緩:
“多大個人了,還哭,這可不是我喜歡的玖玖姐姐。”
玖玖姐姐……
對喲,我比他大,怎麼能這麼不爭氣……
鐘離玖玖眼中水濛濛的,臉色已經紅成了蘋果,卻強自鎮定,放緩了呼吸,擠出一些笑容:
“我……我沒害怕,女兒家嫁人,哭一場怎麼啦?我看過好多醫術,對這種事兒早了解清楚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許不令嘴角輕勾,臉頰貼在鐘離玖玖的額頭上:“我不信。”
“真的……”
鐘離玖玖心亂如麻,緊張到了極點,不比被困在石室中強多少,似乎是怕話語停下來,就會麵臨從未經曆過的大事兒,話語克製不住:
“我看過好多醫書,那種事兒,其實就是為了傳宗接代,人也好動物也好,再正常不過了……在寨子裡麵,有些年紀稍長的大嬸兒,整天把這些事兒掛在嘴邊上,跑來問我怎麼能讓男人厲害些,把家裡男人嚇得腿軟……”
“是嘛?我還沒去過南越,你給我講講你家裡的事兒唄,我還沒聽你說起過。”
男人溫柔的嗓音縈繞耳畔,不帶半分欲念,隻是夫妻夜話般的閒談,既親近而又甜蜜。
鐘離玖玖不知道為什麼,根本抵抗不了這種感覺,放在二人之間的手慢慢收了些,額頭貼在許不令的臉頰上,聲若幽蘭:
“也沒為什麼啦……我就出身在南越的寨子裡,那邊崇山峻嶺的,距離柳州不遠,地方叫飛水嶺,寨子也沒什麼名字……那邊和你們中原不一樣,官府基本上管不到山裡麵,都是各個寨子各管各的,有族老、寨主什麼的……”
話語輕柔,說了幾句後,鐘離玖玖似是安定了些,身體慢慢放鬆下來:“……我爺爺是寨子裡的郎中,好像是以前打仗的時候,從外麵逃難過來的,帶了不少醫書……我從小就看這些,還和其他寨子裡的巫女學過亂七八糟的玩意,我爹隨我爺爺,還不讓我學養蠱、用毒之類的……
……長大了些,我就獨自在山裡麵到處跑,什麼厲害學什麼,聽說鎖龍蠱厲害,我跑了十幾個寨子打聽研究,才自己摸索出來……後來爹娘上山采藥,不小心出了事,我就成了孤家寡人。因為山裡太小,有在書上看過中原的繁華景象,便想著出來看看,當時我才十四五,一個人橫穿兩國,遇上了很多事,你應該都聽說過了……楚楚也是那時候搶的,她小時候可乖了……”
許不令安靜聆聽,手輕輕摩挲著鐘離玖玖的腰腹,待她完全放鬆下來後,才輕輕拉開了裙子的係帶。
鐘離玖玖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隻覺得時間過得時快時慢,思緒無法連接在一起,呼吸越來越急促,帶著如蘭暗香,直至最後悄然停下,隻剩下若有若無的呢喃聲。
燭火幽幽,幔帳顯出細微漣漪,寂靜冬夜的房間,好似和整個世界隔絕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後,男子的話語響起:
“娘子,你腿環去哪兒了?”
“……那東西……取了呀……你找藥不成?年紀輕輕的,怎麼……”
“瞎說什麼,戴上好看些……”
“哦……那我帶上……”
……
“疼~……好弟弟,你彆……”
“什麼好弟弟,叫好哥哥……”
“我比你大……叫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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