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的住處,在整個部族的最核心位置。
趙離腦海中有弘方的記憶,小孩子平日裡沒有什麼事情,學武還稍微有些嫌早,又已經不是在家裡帶著的年紀,就結伴在部族裡麵到處瘋跑著玩,他對這裡的建築布局風格無比熟悉。
其他人忙著救火,根本沒人注意他。
趙離按著那些孩子往日裡的路子,快步穿過了窄道,避開南宮崗的住處,以弘方對於南宮崗的直觀印象,這個年輕的武士一定會親自帶人去滅火,這樣就避免了遇到這個鐵西部最危險的男人。
趙離直往部族中最中間那建築奔去。
那裡是部族最為高大的地方。
一層一層,足有十米高,青銅火盆裡麵整日整日燒著大火。
趙離靠近了這個建築,放慢了腳步。
巫祝,還有尤,都在裡麵。
這個建築的下麵,每日都有武士在給巫祝充作守衛,一名武士牽著的野狼突然朝向了趙離的方向,口中低低嘶吼著,武士驚覺不對,一下抽出刀來,喝問道:“誰在那裡?!”
趙離早已將刀收好,跌跌撞撞跑出來,口中大喊道:
“火,火!”
“著火了!”
那武士一雙粗眉毛皺起來,嗬斥道:“著火算是什麼?那自然有其他人去處理,這種事情,你居然敢來打擾巫祝大人,快走,快走!”
見到那個低著頭的人仍舊杵在原地不動彈,柏邑有些不耐煩,他們六兄弟為巫祝大人處理那個祭品,甚至跟南宮崗一派有了衝突,此刻已經自詡為巫祝心腹,氣焰也大了不少。
牽著那匹足有兩米來長,毛發如同鋼鐵的青狼靠近過來,伸手就要狠狠地推搡來人肩膀。
一推之下,居然沒有推動。
柏邑微微愕然。
趙離抬起頭,衝柏邑微微一笑,滿臉的和氣輕快:
“晚上好喲。”
“今天晚上,月色真美啊。”
“是你?!”
在柏邑大腦因為震驚而一片空白的時候,趙離手中的刀已經猛地刺出去,不是攻擊柏邑,而是撕扯向那匹青狼,青狼是鐵西部所馴服,最為猛烈的野獸,卻因為被柏邑牽著,無法張開獠牙撲上去撕扯,隻能仰著頭怒視著趙離。
趙離手中森白一片的鋼刀從狼嘴裡貫進去。
手腕轉動,趙離帶著那種令人心驚膽戰的微笑。
鋼刀的刀鋒把青狼的內臟一瞬絞碎掉,那匹凶悍的青狼發出痛苦的嗚咽,一下倒在旁邊,柏邑瞬間反應過來,身子猛地後退,他的兄弟們也在同一時間湊過來,老二鬆開另一匹青狼的繩索。
這一頭森林中凶悍的野獸露出了獠牙,和猩紅色的牙齦。
爪子呈現一種略有琥珀質感的灰黑色。
一雙蒼灰色的眼睛,死死盯著趙離,喉中發出低沉的吼聲。
它是訓練有素的獵手,此刻沒有著急著撲擊上去,甚至於隱隱和柏邑六人組成了一個合圍為圍殺的陣勢,趙離從狼腹中緩緩抽出了那一把鋼刀,冰冷森白的刀鋒上,鮮血順著刀鋒流淌下來。
一切仿佛是他夢境空間所重現的場景。
隻是多出一匹虎視眈眈的猛獸。
他們看到趙離沒有拔出另一把刀,他隻是握著那一把染著血紅色的長刀,突然問了一個很無厘頭的問題:
“一萬七千五百二十一下。”
“九出十三歸換算下來,是多少?你們知道嗎?”
“大概不知道吧?”
“咦?真的不知道?你們數學老師會傷心的……”
“對了,你們沒有數學老師?”
柏邑心中漸漸滋生出一種恐懼感,以及似被鄙視的不痛快,低沉地怒喝:
“你再說什麼?!”
“一起上,將他捉住,帶回去給巫祝大人處置!”
趙離遺憾道:
“聽不懂啊。”
他手中刀鋒抬起,另外一隻手緩緩握住刀柄的尾端,視線順著刀鋒往前,呼吸,思維,歸於沉靜的河流,聲音也變得沉靜下去。
“我的意思是。”
他嘴角噙著笑,眼底冰冷。
“這件事兒,我們這裡必須躺下六個人才算完。”
六個人?
柏邑怔了下,旋即大怒。
趙離眼底仿佛閃過一道寒光,猛地踏前一步。
手中刀以一記標準無比的直刺,狠狠刺出。
如同一道慘白色的光。
柏邑下意識將兵器橫欄,擋住了這一招,但是那樣龐大的力量,仍舊讓他的手掌發麻,讓他忍不住朝著後麵退了一步,心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
這個幾乎被他們天天蹂躪的人,竟然有這麼大的力量?!
他朝後一步,趙離猛地伏身,避開幾乎是擦著他背後斬過的兩把兵器,在夢中空間,這個時候對手是同時間出拳,但是整體的合圍策略沒有錯。
他的心中無比沉靜。
他沒有想到會在找尤的時候,遇到這六個仇人。
手中的刀猛地豎起,與另外一柄刀碰撞,發出鳴嘯。
趙離借助這個力量起身,刀光如同遊魚,在他身周閃動起伏。
鋼刀的刀鋒不斷鳴嘯,趙離身子微微一晃,竟已以精巧無比的步伐,仿佛卡著節奏和時間一樣掠過刀鋒,旋身,出現在了柏邑的背後,與此同時,左手已從柏邑腰間抽出一柄匕首。
並且趁著轉身的同時,反手握著匕首,上抬。
這一動作的節點,匕首的刃口恰好卡在了柏邑的咽喉上。
沒有給他恐懼的時間,趙離腳步踏出,趁勢旋轉,匕首瞬間將柏邑的咽喉割開,鮮血一下噴出去很高,而他右手的長刀也在同時,借助旋轉的蓄勢斬出,另外一名武士的脖子被撕扯開大半,捂著脖子上的猙獰傷口倒了下去。
趙離提一口氣,手中刀的力量沒有半點的衰弱,在熟練掌握了破敵的招數之後,剩下四名武士對於他而言幾乎沒有了威脅,這種層次的搏殺,靠的就是勇氣,意誌,力量和速度,不會持續太久。
短短幾個呼吸,生死立判。
又有三人死在他刀下。
但是就在他即將斬落最後一刀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刺痛的寒意。
是那匹青狼。
它就像是陰影當中最狡猾,也最冷靜的獵手,一直到這個時候才暴起發難,趙離右手的刀才斬下去,已經來不及發力回防,隻能抬起左手,擋在身側,青狼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最後的武士也在瀕死時候激發出了最後的怒勇。
他手中的青銅刀抬起來,想著趙離打算回防,刀上力量肯定會變弱,隻要能夠彈開這一刀,他就有活路,他心中在這個時候滿是後悔,如果一開始就大聲喊叫,敲動銅鐘,雖然是失職,但是至少能夠活命。
眼前的敵人仿佛知道他們的每一步動作,連進攻都像是送死。
他的刀和趙離的刀碰撞在一起。
龐大的力量將他的刀鋒打得揚起,那樣龐大的力量像是河流一樣傾泄出來,武士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這個祭品不怕手腕被咬掉嗎?
他沒能夠繼續思考下去,鋼刀就已經剁在他脖子上的大動脈位置。
最後的畫麵裡,青狼怒張的獠牙已惡狠狠撕扯在了趙離左手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