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薑禾拎著兩個魚竿,和一頭大鵝從外麵回來。
大鵝還是活的,一雙小眼睛盯著客廳裡的許青。
許青腦袋上掛了一排問號。
“怎麼這麼臭?”
薑禾皺了皺鼻子,把魚竿放到一旁,單手拎著大鵝走過來,看到許青手裡的榴蓮,和他嘴邊的可疑殘留,表情忽然變得非常複雜。
“你為什麼會拎了隻鵝?這一下午乾嘛去了?不會是……”
許青腦袋裡已經有了猜測。
釣魚——沒釣到——抓人家一隻鵝回來。
薑禾是個成熟的釣魚佬了。
“我買的……”薑禾低頭看看大鵝,再看看客廳的鐘表,有些嫌棄地用另一隻手捂住口鼻,悶聲道:“我下次會早點回來做飯的。”
“現在也不晚,給你留了好吃的……”許青把桌上剩大半的榴蓮往她那邊推了推。
薑禾臉色大變,猛的退後幾步。
許青舔舔嘴唇,解釋道:“這個叫榴蓮,和臭豆腐一樣……”
“不要吃了!”
“……”
費了好大勁才解釋清楚自己真的不是在吃屎,許青也沒能讓薑禾試著嘗一口。
回家騙房子沒騙到,從許文斌他們那兒順了顆榴蓮回來,還想著給薑禾好好品嘗一下來著,可惜。
許青隻好一個人把它解決了。
“真不是你偷偷在哪抓的?現在就算在外麵散養也是有主之物,你得給人家放回去。”許青說。
薑禾已經在燒水準備料理大鵝,那隻大鵝還懵然不知,瞪著兩隻小眼和冬瓜對視。
“我買的,市場有個老太在賣,我覺得它好可憐都沒人買,於是就把它買回來了。”
“那你釣的魚呢?”許青有點不信。
空軍的釣魚佬手裡拎著隻大鵝回來,怎麼看怎麼讓人生疑。
“釣了好幾條,送給萍萍了。”
“萍萍?”
“酸奶美少女呀,我和她去釣魚,她一條也沒釣到,然後我就把自己的都給她了。”薑禾在廚房裡說道。
“這麼大方啊。”
這倒解釋了她為什麼會拎著兩條魚竿回來,許青現在相信了她沒有抓人家鵝,是自己買回來的。
如果是在外麵抓的,估計薑禾一進門就會喜滋滋地和他炫耀,這是自己到野外打獵的‘戰利品’。
“就幾條,不夠我們一頓吃的,她自己住,剛好夠炸一頓,我就都給她了。”薑禾挽挽袖子,把鵝從地上拎起來。
“等等,你是要殺了它嗎?”許青問。
“不然呢?”薑禾有些莫名其妙,拿著鵝脖子看看,“你要咬死它?”
“……行吧,我隻是好奇你想吃鵝的話為什麼不買那些燒好的。”
隔了一條街外就有個燒鵝店,裡麵掛著油光水滑的烤鵝,半隻整隻都有。
“本來想買隻鴨的,後來看到它,我想起來你小時候被大鵝追,哭得稀裡嘩啦的……”
“那是我媽誇張了而已,我隻是被追了一下,並沒有哭。”許青很嚴肅地糾正她。
“反正就是忽然想吃。”
薑禾捏著鵝翅膀,忽然往許青麵前一遞,看許青後仰的樣子感覺好玩,然後逮著它進去廚房。
許青跟著到廚房門口,倚在門框上看她操作。
說實話,這玩意如果交給他,他都不知道怎麼處理,說不定會把它脖子扭斷,然後再查查百度。
薑禾看上去蠻熟練,拿個碗放到煙台上,左手把鵝翅膀捏好,用小指勾住一隻鵝腿,再空出食指和拇指把脖子固定住,一隻手就把它擺弄成待宰的模樣。
“要不要我幫……”
許青話沒說完,就見薑禾抄起菜刀在鵝脖子上一劃,接著扯住鵝頭,嘩嘩的血就流到碗裡。
“幫什麼?”薑禾側頭。
“沒什麼,你小心點。”許青看見大鵝在使勁兒掙紮。
可憐的……
“太殘忍了。”
許青搖頭歎息,不忍再看,“按理說應該是我在那兒割一刀,然後你在廚房門口捏著小拳頭看才對……”
“那你來?”薑禾示意一下,鵝血還在繼續流個不停。
“算了。”
許青擺擺手,接受了薑禾在處理活禽方麵碾壓他的事實。
以前她可能沒事就打野雞野鴨吃,小鏢嗖嗖的。
拿過手機百度一下,他回頭囑咐:“血留著不要倒掉。”
中醫認為鵝血性平、味鹹、無毒,入心、肝、胃三經;有解毒通膈、軟堅化瘀、益氣補虛、暖胃開津和治虛羸消渴之功效。
還能抗癌。
“你才殘忍。”薑禾小聲咕噥,看血放的差不多,喊許青進來把鍋裡的熱水倒進桶,然後大鵝扔進去燙一下褪毛。
鵝不比雞,體型太大了,一頓吃不完,薑禾隻用了一半,切成塊焯水,然後對著手機上的教程,兩勺油一勺糖,再加薑片、胡椒粉、八角、料酒七七八八的……
噴香的紅燒大鵝出鍋。
現殺的和冷凍肉不僅口感不一樣,做出來也更入味,剛剛還覺得殘忍的許青眼淚直接從嘴巴裡流出來了。
“第一次做就這麼香。”
“做菜的本質都是一樣的,控製好火候和調料……”
薑禾吧啦吧啦,把自己的心得教給許青,許青已經嘶溜嘶溜吐出一塊骨頭。
“好吃吧?”薑禾眯著眼兒看著他笑。
“嗯,香!”
許青捧著碗感歎,就算哪天薑禾變成大胖子,有這一手手藝也不虧。
“多少錢買的?”
“一斤十七塊,這隻鵝六斤多,給我打了個折算六斤整,然後收了我一百塊。”
“嗯,不算貴,挺好。”
在吃的方麵薑禾沒有像護手霜那樣省,買幾百塊的護手霜她可能舍不得,但把護手霜換成雞鴨魚肉,那就不一樣了。
人活著,就是要吃各種東西,嘗各種東西,把肚子填得飽飽的,這在需求中排在第一位,至於保養手什麼的,一般排在最末,鑒於許青這個變態會喜歡揉捏著手玩,就稍稍往前提一提——最多排在第四第五,不能再多了。
薑禾心裡想著,把鵝爪夾出來放到許青碗裡。
“你不是喜歡腳嗎,給你吃。”
“?”
許青覺得很淦。
半隻大鵝被兩個人吃得乾乾淨淨,桌上堆起兩小堆骨頭,冬瓜也有幸嘗了一小塊兒——雖說不能吃重鹽,但偶爾嘗嘗也沒關係。
薑禾手機響起來,是備注‘萍萍’的老女人發來的,上次還是‘宮萍’,現在已經變成疊字……
準是那個老女人教的。
許青很不爽,因為他看見自己被備注成了‘青青’。
“好像是裹了麵粉,下次我們也這樣吃。”薑禾點開對方發來的照片,用手指劃動放大,上麵是一盤炸得金黃的小魚。
以前被許青誤導,釣到這種小魚之後都拿回來煮湯,還沒炸過。
“那個青青是怎麼回事?”許青問。
“那是你。”
“我知道,你不覺得……很像女人嗎?”
“你像女人?”薑禾驚訝,上下打量他。
“我是說這個名字,你彆裝傻。”
“青青,不好聽嗎?”
“手機拿過來。”
許青招招手,接過手機,劈裡啪啦把備注給改了。
夫君。
薑禾接回手機,瞅著他不說話。
“好了,就這樣。”許青心情大好,伸個懶腰抄起冬瓜坐回自己沙發,編菜籃的最後一段,隻差一小點收尾工作這個手辦就宣告完成。
薑禾低下頭,拿著手機點點點,瞧著夫君倆字,微微抬頭偷瞄許青一眼,又趕緊低頭。
這就當夫君了?
她心裡砰砰的,這倆字好像有種奇妙的力量,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對了,用微訊弄個夫君感覺挺違和的,你過來,我再改……”
許青還沒說完,薑禾轉身騰騰騰跑回房間。
“……”
“沒電了。”再出來時薑禾手上已經沒了手機,表情冷靜地攤攤手,然後坐到電腦那裡去玩遊戲。
“……你喜歡就好。”
許青無奈,放棄再改一遍的心思,專心幫薑禾編菜籃。
現在住到一起了,這個菜籃也不止是薑禾一個人用,他的充電寶和公交卡什麼的都可以收起來,放到窗台,有需要就過去拿,沒用就扔在籃子裡,這樣不至於用的時候找不到。
「有一女子被人持械搶劫……執法途中……幸好遇到……熱心群眾……」
「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往上很多輩是許褚」
「這個叫,虎癡拳」
「練拳先練腰,力從地起發於腿,力達肩肘腕」
「天下武學,萬變不離其宗」
聽到鬼畜聲音的許青眉頭一皺,這好像和上次看的視頻不一樣,“你在看什麼?”
“你上首頁了。”薑禾頭也不回,看得津津有味。
“首頁?”
許青放下手裡的東西,過來瞧瞧,好家夥,船新版本。
新聞裡的gif都被加進去了,雙峰貫耳。
「神功不至於,就是虎癡拳」
「練功必須,腰馬合一」
「什麼罰站,不存在的」
薑禾:「太弱了」
「我說東她不敢往西」
「這就叫,家庭弟位。」
「老婆,親一個」
薑禾:「滾!」
「吵架?我們都是直接動手的。」
「練拳先練腰,力從地起發於腿,力達肩肘腕」
……
特麼……
許青不知道該吐槽神還原還是該做什麼,這畫麵剪輯的……
他又是雙峰貫耳又是罰站,看上去一副武林高手的模樣,到後麵被薑禾麵無表情地說太弱了。
“怎麼上首頁了?”許青拿著鼠標點點點。
“我一打開就看見了。”
薑禾興致勃勃的樣子,“你看你好像在外麵很強,回來就很弱。”
“不是好像,這是事實。”
“……”
“完蛋了,一世英名儘毀。”許青揉了揉腦殼,那邊手機叮咚叮咚響起來,他拿起來看看。
王子俊:「哈哈哈哈」
王子俊:「視頻分享」
另一個小群裡,已經熱鬨得99+條消息,裡麵都是許青太弱的截圖,秦浩在家躺著無聊,發的消息最多。
“我們好像……”許青點開薑禾的主頁看看,她之前直播的錄像播放量都漲了一大截,“……好像有點火了。”
“誰?”薑禾問。
“好吧……是我,我好像有點火了。”許青再點進自己大號的主頁,做鎖子甲的視頻有露臉,播放量也漲一大截。
民間武術,虎癡拳,沒事喜歡搞盔甲玩,熱心市民,遛彎還幫忙製服犯罪分子。
這是他現在的形象。
運氣之所以叫運氣,就是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以什麼方式來。
“好事吧?”薑禾猜測著,好像沒有什麼弊端,火起來就是看的人更多,許青更出名。
“算是……”
許青撓撓頭,“目前來說,是個好事。”
在外是拳打持械歹徒的高手,在家是受氣包、氣管炎,這個人設簡直無敵……鬼畜透露的就是這麼個意思,也有意往這方麵引。
“但是,我擔心……”
嗡嗡嗡……
手機一邊震一邊響起來,許青攤攤手,“我擔心的來了。”
“那個虎癡拳,怎麼回事?!”
接起電話,許文斌開門見山地問。
“就是開玩笑,我不是練了幾天拳嗎……白天和你說過了,不然那天我得和耗子一起躺進去。”
“那你們兩個又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做什麼視頻,她弄什麼什麼信息……”
許文斌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當初薑禾說的那一大串是什麼玩意。
許青:“通過超大規模集成電路微處理係統連接調製解調器到服務器,和其他信息網絡使用者進行高速的信息調換活動。”
一連串和說相聲似的,聽的許文斌腦仁疼:“你彆和我扯,這是乾嘛的?”
“哎呀,我倆這閒的無聊嘛,在家沒事打打遊戲,然後我就……那個什麼……你懂的。”
“我懂個屁!”
“總之就是打打遊戲,練練功,做做盔甲,然後賺點零花錢,那個視頻是假的,斷章取義,我怎麼可能被欺負……”
“誰管你會不會被欺負,管著你才好!我問的是這個嗎?”
許青抬手示意一下薑禾繼續玩,自己則坐到一旁和許文斌解釋。
“爸,我可能要火了,等我賺他幾百萬,您就是富一代他爹……”他口氣一變,勁兒勁兒地和許文斌顯擺。
“彆和我來這一套!你們是做那個什麼……是直播吧?”
“嗯,是。”許青見糊弄不住,乾脆利落地承認。
“還狡辯,你……”許文斌大喝一聲,旋即覺得不對勁,“你說什麼?”
“我們是在直播練武做盔甲。”
“……哦。”
許文斌那邊愣了片刻,“是啊。”
“嗯,對,是。”
“……”
“……”
沉默片刻,許文斌在那邊道:“那就掛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