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兒心態崩了,始作俑者卻毫不知情,還在想辦法把自己的貨清理掉,免得到時候被許青笑。
在商場挑了半天,最終買下一款二十多塊的針織帽,藏青色,很搭平時許青愛穿的那幾件衣服。
宮萍看薑禾拿著帽子試來試去,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一個人的時候這兒也好那兒也好,單身很快樂很方便,一想到要談對象的麻煩事,就感覺很煩。
但身邊人給喜歡的人挑東西的時候,又會覺得孤單,有點羨慕。
唉……
“人就是一直糾結著的。”宮萍搖頭道。
“什麼?”
薑禾自己戴上了帽子,長發從兩側披下來,看上去萌萌的。
“結婚這種事會傳染。”
“會吧。”薑禾明白過來,點頭肯定一句,瞧著宮萍笑了笑,“其實真的很好啊。”
“好在哪裡?”
“睡覺暖啊,不會嗡嗡,嗡嗡……”
“要死啊你!”
兩個人在僻靜處小聲打鬨,奶茶喝完扔進垃圾桶裡,繼續在商場逛。
外麵風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小了,小雪也停下,天空依然黑壓壓的,像是在醞釀著下一輪大雪。
“不釣魚了?”
“太冷了,等天氣好的時候再釣。”
回到北望路附近,宮萍抬頭瞧瞧天氣,對這種天氣無感。
“好吧。”
薑禾反而覺得下雪更有意思,獨釣寒江雪……好像是這麼說吧,一人一蓑,迎著雪擒著魚竿,很有許青喜歡的江湖大俠的感覺。
餘光處瞄到一個穿著臃腫棉衣的身影,像一個小肉球。
“小言?”薑禾叫了一下,看到這小丫頭還是很開心的,暑假一起做題的革命戰友。
“我先回去了。”
宮萍手上提著好幾個包,相比於薑禾隻買個帽子還戴在頭上,她才像正經購物的,招呼一聲便回家。
薑禾隨口應聲,往小言那邊走幾步,很奇怪,這小丫頭也沒像之前那樣喊著薑禾姐姐跑過來,反而有點緊張的樣子,旁邊的小夥伴也都一樣。
在拐角處,小言和幾個小夥伴緊緊握著拳頭,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警惕而慌張地盯著某個怪物一樣。
“怎麼了?”她走近了問,這時更看出來不對勁,幾個小孩兒僵著身子,隻敢微微動動腦袋看向她。
有個比小言還胖的小胖子簡直要落淚了的表情,緊貼著背後的牆。
“薑禾姐姐……”小言見到薑禾走近,嘴巴一癟,就要哭出來,下一刻,一道嗚聲響起,拐角處忽然躥出一條大黃狗。
看著那條很凶的狗朝自己衝過來,小言登時僵住了,神色間滿是驚恐。
“啊!”
“快跑!”
“哇!”
“嗷嗚~”
幾個小孩的驚叫聲裡混進了奇怪的聲音,小言等了兩秒,捂著臉從指縫裡看過去,頓時嘴巴張得大大的。
那個做題都沒她快的薑禾姐姐,正一手捏著大黃狗的脖子,伸長了胳膊拎著它。
“擒月炎!”靠牆的小胖墩兒一聲驚叫,胖臉上還帶著淚花,現在卻睜大了眼睛,嘴巴也張大了。
砰!
薑禾冷著臉把它甩出去,捏了捏拳頭彎下身子,準備再過來就甩它一巴掌把它狗牙打下來。
她高估了這畜生的勇氣。
大黃狗夾著尾巴跑了,小言還沒回過神,反而是那個小胖子圍過來,帶著淚花的眼裡冒著光,臉憋的通紅不知道說什麼。
小胖子激動的嘴皮子都在顫,完全不記得剛剛都快嚇尿了。
他見過傳說中的這一招,那是街頭霸王的拿手招式,曾經以為絕跡於江湖,沒想到現在重現了。
薑禾看著他臉上的鼻涕,不動聲色地離遠一點,這小孩太臟了,一點都沒小言可愛。
“薑禾姐姐!”
小言眼睫毛還是濕濕的,小臉凍得通紅,拿袖子抹一下眼淚,下一秒就笑起來,又蹦又跳。
“你好厲害呀!”
“快回家吧,一會兒它又跑出來了。”
薑禾扯扯袖子,上麵被狗爪蹬了一下,有點臟痕,讓她忍不住懊惱,早知道……
一群小孩圍在身邊,讓她有些不習慣,喊他們各回各家,然後被小言拉著手往小區裡走過去。
“高手!收我為徒吧!”小胖子在後麵大喊,寒風中鼻涕拉的老長。
“……”
“薑禾姐姐不要理他,他那麼胖,肯定是壞人。”
“……”
“薑禾姐姐……”
小言裹得像個小圓球,一蹦一跳的跟在身邊,一口一個薑禾姐姐的叫,在她心裡,薑禾現在簡直就是心中的女神。
“剛剛的事不要告訴彆人哦。”
“好!”
把小言送上樓,程玉蘭也剛要下樓去找她,在樓道裡對接,客套兩句,薑禾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轉身下樓回家。
“我給你買了個帽子。”
回到家,薑禾嘿嘿笑著把帽子摘下來,扣到正刷劇的許青頭上,再幫他整理一下弄正,退後兩步看看,還挺合適。
“你出門大半天就買個帽子?”
“沒彆的喜歡的嘛,何況還要攢錢買房子。”
“不差這一點。”
許青拉過她的手想親一口,被薑禾躲開。
“我先去洗手。”
“你袖子上這是什麼?”
“摔了一跤。”
薑禾若無其事地進去浴室,拿毛巾擦羽絨服袖子上的臟痕。
“你覺得我像個傻子嗎?”許青問。
飛簷走壁的女俠出去逛街不小心摔一跤……這要說出去,村頭的二傻子都不帶信的。
“你不傻嗎?”
“薑禾同學,我希望你能誠實。”
“我……”
薑禾洗完手擦乾出來,湊到許青旁邊,想了想又站起來,跨坐到許青腿上,一雙眼睛瞄瞄彆處,遊移片刻,和許青視線對上的時候才低下頭,一頭悶進他懷裡。
“剛剛路上碰到小言了。”
“嗯,然後呢?”
“她被一條大狗追,那麼大……不對,那麼小的一條小狗……好吧,很大,很大的一條狗,我就把它抓住扔出去,然後把小言送回家了。”
“用手抓?”許青關注的重點明顯和薑禾想的不一樣,“你把它摜在牆上還是按死在地上?”
“沒有,就簡單扔出去,怕踢壞了要賠嘛,不然我就一腳過去……”
薑禾眼睛眯了一下,接著又變成憨憨的樣子,趴在許青身上道:“我沒有和狗打架,我是在救小言。”
“下次碰到這種直接踢死。”
“啊?”
“你又不是那個黑戶了,賠咱們賠得起,追小孩兒的狗踢死也活該。”
許青撫著她的背,有些想笑。
和狗打架……
一代女俠淪落至此。
在這個寒假,這片街區的孩子間流傳起了街頭霸王的傳說,有個女街霸會使用擒月炎,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彆人都在王者峽穀裡麵對抗的時候,一個小胖墩兒反而癡迷單機遊戲,時不時模仿兩下裡麵的招式。
……
“你小子提的什麼?”
天氣越來越冷,趙叔的煙就抽的少了,沒事兩隻手一抄插進袖子,標準農民揣,縮進去就不想拿出來,瞧著許青提個塑料袋,隨口問道。
“寶貝,可不能給您瞧。”
許青笑一聲,裹著棉衣,戴著薑禾買的帽子,這帽子能遮住耳朵,再加上圍巾,整個人暖的不行。
春節愈發臨近。
兩個人過去許文斌那邊,老兩口的眼神看得薑禾有些不自在,害羞的低下頭,完全沒有大蛇稚撞樹和擒月炎捏狗的霸氣。
在他們眼裡,這就是兒媳婦了,辦酒是早晚的事。
先辦酒不領證,可能會有些擔心,先領證不辦酒,心情就反過來了。
周素芝也不是那種惡婆婆,見大勢已定就能怎麼剝削怎麼剝削,啥能就給兒媳婦就全留著。現在領了證,反而更親切,大出血買了一套護手霜,在家裡備著就等薑禾過來,說冬天乾冷手容易開裂。
坐下拉過薑禾的手,挺細膩光滑,周素芝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怕自己送的還沒許青他們平時用的好,在微訊上偷偷找許青問一嘴,要這樣的話就不好送出去了。
“想要我那車?要不你們買房我給你墊一點。”
許文斌和許青在陽台說話,倚著欄杆,說話間寒霧噴吐,又很快消散。
“房的事您不用操心,她更喜歡我們兩個人買,那樣更舒坦。”
“是這樣嗎?”
“嗯。”許青笑著點頭,瞧瞧許文斌。
總不能告訴你她是個唐朝來的老太太,有自己的想法,老覺得自己受了太多幫助,非要自己努力買房才舒服。
“沒聽說過。”許文斌兩隻手交叉在一起,眼神落在樓下,看著樓下的車,覺得許青就是盯著他的車呢。
“爸,告訴你個秘密。”許青忽然往老爺子身邊湊湊。
“什麼?”
“她是個古代人。”
“滾。”
“看吧,說實話你都不信。”許青嘿嘿樂。
“吃了秦始皇的長生不老藥,活到現在了?”許文斌斜視他,“當演電視呢?彆說沒有,就算有電視上那種活了幾千年的老妖怪,你覺得人家看得上你?”
他回頭瞧瞧,隔著玻璃,客廳裡薑禾正剝橘子,小臉上帶著笑和周素芝說話。
“如果說是從古代忽然咻一下穿越過來呢?年齡還是那個年齡。”
“穿越時空?”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
“然後打遊戲精通的不行,煎炸悶煮樣樣精通?我考考你,唐宋元明清,哪個朝代的人會用鐵鍋炒菜的你說說。”
“來了之後學的。”
“話都讓你說了。”許文斌沒好氣兒地瞪他一眼,“其實我是秦始皇,咱家有個皇位來著。”
“我們不是姓許嗎?”
“……”
許文斌沉默了。
啪!
“劉備的草鞋!”
啪!
“劉備的草鞋!”
“您這不講理了啊!”許青縮著身子閃躲,老頭子說不過就動手。
“不鬨了不鬨了,我都結了婚了人了。”
他搓搓胳膊,“還是說結婚的事吧。”
“怎麼這麼急?剛拿到身份就把證領了。”許文斌倚著欄杆,覺得許青這次有點冒失。
和他之前預想的也不太對。
一個沒身份的人,和許青一塊兒買房,到時候房就是許青的,完全占據主動權……這不是他心裡陰暗,是以他對兒子的了解,這種事是最可能的。
結果許青忙著幫她處理身份。
處理就處理了,婚前買房也可以,但還沒多久,證已經領了……
許文斌看不懂了。
要不是許青還是這麼賤兮兮的,他得懷疑這是不是假的,被人冒名頂替了。
“該領了就領唄。”許青道。
“她急還是你急?”
“我倆都急,她那身份證辦的時候,生日專門挑了個一月初,堪堪過了二十歲,還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還能亂改?”許文斌覺得自己長見識了。
“她本來就不知道自己生日,孤兒嘛,想什麼時候吃蛋糕就什麼時候過。”許青無奈,生日都被薑禾玩壞了,這一年過了三次,吃了三次蛋糕。
“……”
許文斌沒話兒了,年輕人,就是會玩。
“結了婚,和談對象不一樣。”
許久後,他長出口氣道。
“我知道,不用您說。”
“也是。”
許文斌想起來那邊老房子,倆人確實不是一時衝動的那種……就很怪。
見鬼了。
莫非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他側頭看看許青,雖然這種話說起來感覺很傻比,但沒彆的解釋了。
“開舊車不好,改天給你們輛新的吧。”
“不用吧,我覺得你這輛就很不錯。”
“彆廢話。”
“不會又讓我去找什麼破工作吧?那我什麼都不要,帶著我媳婦私奔去了。”許青回頭看看客廳裡的薑禾道。
“哼。”
“話說回來,現在我都成家了,我倆小日子好著呢,天天大魚大肉,這樣挺不錯。”
“大魚大肉,就是她釣的那麼丁點大的魚?”許文斌拿手指捏了一下,感覺不對,又把手指往外動動,就露一個指甲尖。
“有兩指寬呢,哪你說的這麼誇張。”
“隨便吧,到時候彆後悔就行。”許文斌擺了擺手。
兩個男人站在陽台,沒再說話,看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樓下,秦浩騎著小電驢,戴著帽子,後座載著一個女孩子慢悠悠地駛過。
“電瓶車能載人嗎?這小子知法犯法?”許青精神了,勁勁兒的往下瞅。
“管人家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