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實在是種奇怪的動物,有時竟會將悲傷和痛苦當做種享受。
遊坦之自從被帶回黑風寨後,他就在享受。
哪怕天天被一群怪人毆打,用各種兵刃在他的身上留下傷口,他也痛苦並享受著。
因為每當痛苦的時光過去後,他總能聽到那一陣動聽的鈴聲。
他聽到鈴聲的時候,就會像是一條得到主人訊號的狗,快速爬到陰暗潮濕的牢房中唯一一個窗戶口,將鐵頭伸過去撞在窗戶口上叮當響,然後......
他就看到了那日夜想著的純真美麗的少女。
她簡直就像是夜色下的精靈,夜風中的鈴鐺。
不但美,簡直美得令人無法忍受。
他受不了任何男人看到她時眼睛裡帶著那種貪婪、迷戀的表情。
他恨不得特那些男人的眼睛出來。
可是她似乎喜歡。
她喜歡男人看她,也喜歡看男人的那種貪婪、迷戀的表情。
隻要是她喜歡的東西,他都不想去拒絕。
每次看到她的時候,仿佛所有痛苦和悲傷就都會消失了,什麼家仇都不要緊了,這是屬於他的快樂時光。
但這段時光總是那麼短暫。
他有很多次都撐不住,表示願意為那位可怕如魔王般的寨主效力,願意去做更多的事情。
隻要,能多看一會兒她。
可是每次都被拒絕。
拒絕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他太廢物了,寨主覺得他還不能做成大事。
這個理由讓他更為痛苦、憤怒,一直積蓄著一股勁兒,想要做成一番大事。
“鈴——”
他再次聽到那美妙的鈴聲。
這次的鈴聲是這麼近,幾乎伴隨著一道讓他貪婪的香風撲麵而至。
他一抬頭,頓時就看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繞般的精靈,他的女神。
又是那一雙明亮的觸動著內心所有情愫的眼睛,還有那漸漸彎起唇角的一抹純真笑容。
“啊,阿紫......”
恍惚間,遊坦之癡癡叫了聲,跟著就聽到一個讓他幾乎要跳起來的好消息。
“鐵頭,你可以出來了,寨主說了,你最近接客表現還不錯,他有新的任務交給你去完成。
如果......你沒做好的話,你可能就永遠看不到我了......”
說到最後,婠婠臉上露出一絲宛如傷心般的神色。
遊坦之感覺心都要碎了。
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女神傷心失望,他跳起來把胸膛拍得砰砰響激動道,“我一定會做好,我一定讓寨主滿意,就像,就像藏靈上人那樣,你放心好了。”
“很好,婠婠就喜歡有能力的男人,鐵頭,你去吧。去袁州,先乾掉飛到狼魔沙千燈,再去袁州的丐幫,當上丐幫的新任幫主。如果你做不好這些的話,就不要回來了。”
遊坦之當然要回來,他一定要為寨主做好事情回來,證明他自己能行。
男人若是開始喜歡一個女人時,就會不知不覺聽那女人的話了。
藏靈上人完成交代的事情回來後,已經爛醉如泥。
他本不喜歡喝酒,但他現在很悲傷,很痛苦。
遊坦之能把悲傷痛苦當做一場享受,他卻不行。
他曾經也風光過,是寧州邪派的一流高手,但現在他隻是黑風寨主的一條狗。
黑風寨主讓他去做什麼,他就得去做什麼,竭儘全力去做好,這種任人使喚的感覺讓他很難受。
但偌大的江湖,高手無數。
他卻發現能幫助他的朋友幾乎沒有。
他沒有任何朋友能是黑風寨主的對手。
可能聽到黑風寨主這個名號時就已經都嚇得逃得遠遠的,又豈會幫他什麼。
所以他也隻能像是一頭老牛一樣,任勞任怨做事,希望能通過立功表現得到應有的自由——黑風寨主答應過,隻要他能完成二十件令其滿意的事情,就放他離開。
江大力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而此時,他就在黑風寨本寨的一座新修葺的閣樓裡,聽著親衛隊玩家秋水伊人彙報今天他需要關注的事情,其中就有藏靈上人剛剛完成的事情。
“藏靈上人已經完成了寨主您交代的第一件事,乾羅山城在會州剛建立的賭莊已被他拆了,隻不過......乾羅的一名義女乾紅也被他乾掉了。”
秋水伊人說到最後時,抬頭看了眼寨主江大力的臉色。
她是親衛隊裡近來才被提攜出的老人,在黑風本寨這邊負責貼身處理寨主身邊的一些小事,例如傳訊以及少部分可以為她所知的訊息整理等。
“他做得還不錯,讓他休息一陣子,有事情我會再吩咐他去做。”
江大力放下手中的一疊資料道,見秋水伊人依舊看著他,問道,“還有什麼事?”
秋水伊人忙上前雙手呈上一份資料,“這是近來前來投靠的一乾高手資料,其中這四人最為出色。”
江大力首先拿起一疊高手資料查看。
得益於他在棋盤山珍瓏棋局的表現,非但是玩家,便是一些在江湖上略有薄名的土著NPC,也都前來投靠。
一時間黑風寨聲勢浩大,頗有宋國綠林第一寨的聲威。
即使是鄰國鄰州的乾羅山城,也在聲威上被壓製,也就唯有宋國另一個黒道大幫權力幫才能與之分庭抗禮。
然而權力幫近來也是不堪神秘高手之擾,自顧不暇,竟也沒能力去阻止打壓黑風寨的發展,還將不少在外高手都調遣回總部,似在醞釀著除去那神秘高手的大計。
於是,這段時間黑風寨有了充足的發展機會,江大力也在返回總寨後,便命藏靈上人直接將乾羅山城伸來的爪子砍掉,以示對毒手乾羅的直接警告。
此時,他看著手中羅列出的高手名單。
一行行高手訊息浮現眼前。
“1、青黑雙煞夫婦:漢國人,精通青煞掌、毒煞掌,爆氣境實力。投奔理由:躲避仇家,尋求庇護。
2、東方箭:天南霸主天狼尊者門下叛門弟子,爆氣境實力,精通天南派獨門武學《催心破血掌》。投奔理由:躲避仇家,尋求庇護。
3、泰洛:回紇武士,爆氣境實力,精通武學腐骨掌。投奔理由:跟隨寨主出人頭地。
4、梁坤:爆氣境實力,精通武學混元霹靂手。投奔理由:跟隨寨主出人頭地。
...”
高手名單資料上,還附有一張張惟妙惟肖的畫像。
江大力一看這名單上的資料,不由略感驚訝。
尤其是看到天南派的叛門弟子東方箭以及梁坤時,驚訝更甚。
“摧心破血掌可是一門不弱的武學啊,天狼尊者此人,實力也不差,沒想到他的弟子都叛門躲到我這兒來了。”
江大力嘴角帶笑,感覺頗有意思,“至於梁坤,這個人看麵相,倒是很像上一世那位簡直如鬼影子般非常能藏的少林叛徒,所自報的武功都是如出一轍。
我若沒料錯,這梁坤,應當就是金毛獅王謝遜的師父成昆了。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謝遜應該剛剛血洗了某一地的江湖,不過當初誘導謝遜血洗江湖的朱長齡已被我殺了,武烈也就在我的山寨裡,謝遜的下場應該不會那麼慘......”
心裡思索著,江大力已經有了計較,當即擺擺手道,“讓這些人都在演武場去候著等我。”
“是!”
秋水伊人咧著兩片花瓣似的嘴唇開心甜笑道,轉身去辦事。
此時黑風寨的大客廳內,便坐著四個人。
青黑雙煞夫婦一個胖一個瘦。
青煞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臉胖得像一個圓球,下巴的肉往下垂著,使人擔心這肉隨時可以掉下來,臉上時常掛著人畜無害的和善笑容。
黑煞是個麵若眼霜的中年婦人,瘦削而蠟黃的臉上隱現黑氣,青筋暴露的雙手長滿了硬生生的繭皮,與青煞截然相反,她的臉時刻板著,似乎看到誰都不高興。
來自天南派的東方箭則是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高個子,方臉盤,長得很是魁梧,額頭上長著兩顆黑痣,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著亮,使人覺得粗獷又精明。
泰洛這個回紇武士就像是個典型的“鄉巴佬“,他正端著茶杯,以時刻凶狠的目光望著地麵,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他乾裂的嘴唇間露出的牙齒都發黃,黝黑的臉頰粗糙,眉頭隆起,額頭上現出了明顯的“川“字。
梁坤卻就像是個沉默寡言的還俗和尚,他很瘦、細高,下頦很尖。臉上總是憂鬱地沉著,眼裡含著凝思而探求的光,時刻在打量周圍的環境,觀察一切。
彙報的人走的時候,他觀察到對方去的方向,記住了對方的腳步聲。
當聽到客廳外有腳步聲再傳來時,他就知道來的人不是先前的同一人。
甚至從這腳步落地的聲音,他就能判斷出來人的實力不是很強,隻不過體型輕盈,應當是名女子,身高不過七尺(古一尺)。
果然,門口就出現了秋水伊人的身影,身高也吻合他的猜測。
“諸位來投的客人,我們寨主吩咐,讓你們去演武場等候他。”
秋水伊人咧著兩片花瓣似的嘴唇,對著客廳內的眾人甜笑道。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猜到了黑風寨主的意思,顯然是要考量他們的實力。
青黑雙煞中的黑煞當即眼神閃過怒意,哼了聲將茶杯往桌上一放表示不滿,有話想要說出口,但到了嘴邊,想到黑風寨主那彪悍的戰績,終究是又憋回去化作了又一聲冷哼。
“好!”
回紇武士泰洛卻是騰地一下第一個站起,啪地就將茶杯扔在桌上,急衝衝走向門口問,“演武場在哪?”
他就像是一團火,做什麼事都有激情,他同樣也充滿攻擊性,眼神凶狠,像是隨時都能一拳打趴下眼前任何人。
東方箭和成昆也都是起身,表現得不疾不徐。
“四位跟我來。”
秋水伊人將這些人的表現觀察在眼裡,轉身帶四人走向演武場。
四人走到演武場時。
演武場外已經圍滿了玩家和不少土著NPC。
“哎呀呀,這次來投靠的這些大高手,隻有一個老娘們兒,那老娘們還像是大姨媽堵住了一樣臉黑得不像話,沒趣沒趣。”
“念短吧。少說兩句,那女人好像聽到了,已經看過來了,哎喲眼睛像是要噴火了,咱們趕緊把山匪頭套扯下來,讓她那火熱的眼燒不到我們帥氣的臉。”
“瑪德,邊上那個光頭的頭是加了特效嗎?擱這太陽底下太刺眼了,跟個大號電燈泡似的。”
一群玩家對著四人指指點點,嘰嘰喳喳,模樣像是在看猴,一些騷話不絕於耳傳來時,便是定力過人的成昆都感覺很惱火,很想一記霹靂混元手打過去,乾掉那說他光頭的異人。
四人原本還以為黑風寨主遲遲不來,是考驗他們的耐性和誠意,想著都多忍耐忍耐,不能叫寨主小瞧。
但現在身處大批嘴跟開了光一樣狠毒的玩家圍觀中,四人的怒氣值開始瘋狂上漲,臉色都已經難看成了豬肝色,心情糟糕透頂。
“寨主,那四個人已經等候一炷香了。”
秋水伊人在演武場外的側廳內,為江大力整理好衣襟,甜甜一笑。
“嗯。走吧。”
江大力隨口回應,突然又看向一側,便見婠婠哼了聲身影掠來。
一把就推開秋水伊人,要重新為他整理衣襟。
“寨主,婠婠也可以幫您穿衣服。”
婠婠嗔道,雙手一拉,幾乎把江大力的衣襟撕扯下來。
江大力搖頭一笑,拉開婠婠道,“好了,我的衣服已經很好了,不用整理,跟我一起去演武場吧。”
“好,去演武場。”
婠婠眼睛呈現出一團溫柔的火焰,臉蛋上露出兩個可愛的笑窩,一對細彎的長眼,眯成了一條半圓形的線。
江大力淡淡一笑,心知不吃飯的女人這世上也許還有好幾個,不吃醋的女人卻連一個也沒有。
隨著時間推移,婠婠對他的依戀已愈發明顯,甚至連心智都開始慢慢成熟。
江大力知曉,這是爐鼎在成長了。
他每日所感悟的神意也在清晰,漸漸能隱約觸摸到。
他享受這樣的過程,卻也並不會徹底沉溺其中。
因為他知道他在做什麼,他要做什麼。
最重要的就是結果,而結果,往往很殘酷,卻很真實,所以一定要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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