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殺了那個家夥……”郊狼的聲音像是哭嚎，他低著頭，把表情藏在陰影之中。

“你冷靜一點，你這話不要被彆人聽到……”黃極說道。

郊狼猛地抬頭，咆哮道：“她都31級了！她明明那麼拚命！幫組織殺了多少人？為什麼要讓她去做帝斯的陪練！”

“總得有人這麼做，正如同軍人為何一定要上戰場一樣。”黃極說道。

郊狼崩潰道：“這不一樣！你讓我找誰報仇！”

“也許你應該放下。”黃極說道。

“你永遠也不會明白，她在我心中，勝過一切！”郊狼有些瘋狂了。

“……”黃極歎道：“好吧，我不明白……”

從小被培養的人，身心皆屬於光明會，幾乎沒什麼能影響這群人的忠誠。

光明會高層，各方麵其實都做得很好，奈何帝斯這個人，從來不在乎光明會的士氣問題。

管不著啊。

就好像一個人去餐廳吃飯，他隻管付錢和點菜，酒店有多艱難地培養出一隻土雞，這雞喂養了多少年，另一隻雞有多舍不得，關他屁事？

這菜能不能上上來？上不來那就走了，換一家吃。

光明會無法拒絕帝斯的要求，甚至因為帝斯喜歡，他們高層還主動這麼做。

外星人可以拋棄他們，他們不能拋棄外星人。

熾誠藥劑他們每年都可以生產一百份，孤兒更是數不勝數，31甚至32級的哨兵，又怎樣？他們更願意拿去換取帝斯隨手的打賞。

儘管光明會知道這很動搖一些人的忠誠，但也必須這麼做。

郊狼以前作為旁觀者，從來沒有感觸。

但現在格蘭妮死在帝斯手上，他感覺就不一樣了。

他原本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在乎格蘭妮。直到切膚之痛，才知道她有多重要。

“他們想永遠瞞著我……”郊狼壓抑道。

他的掛念和悲痛無處發泄，他很想衝到繆撒麵前，要求立刻見到格蘭妮。

但他知道，這沒用，他永遠會得一句：機密任務中……

這樣的敷衍，更讓他難受至極。直截了當宣布格蘭妮死了，他大不了鬨一場，拚一把，也跟著死掉。

偏偏，他沒有理由鬨，格蘭妮是‘任務中’，而不是死了。

他連屍體都見不到！

這種壓抑，讓他的怨氣統統鬱結在心裡。

終於說道：“你救下所有學員，隻有兩種結果。如你所說的放棄實驗，或者……所有知情者被滅口……”

黃極連忙道：“啊？你說什麼？”

郊狼神色陰霾道：“不要裝傻了，我都看到了。高層既然讓學員們自然淘汰，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擅自泄露這樣的機密，必死無疑。”

黃極歎道：“嗯……你都看到了啊。”

郊狼問道：“你不驚訝？無論高層怎麼處置這件事，你，一定會死。”

“我知道啊，我大概率還是被處決的，我本來也沒有天真地以為，隻是降級而已。”黃極說道。

郊狼略微驚訝道：“原來如此，你那麼說，隻是為了不讓那群學員鬨起來啊，如果他們鬨起來，最後極可能是被滅口。相反，傻乎乎地被你救下來，隻是你一個人被處決，他們很可能都沒事。”

“為了他們，你已經準備去死了？至於做到這種地步嗎？”

黃極平靜道：“想讓高層做出改變，總得有些犧牲，也許，我不適合做教官吧。”

郊狼沉默片刻後說道：“你想活嗎？”

“當然，希望我那個兄弟能說上話吧，我有一線生機。”黃極憂慮道。

“切……兄弟？涅槃者從來不會把彆人當兄弟！”郊狼嗤笑道。

黃極說道：“不是的，他把我安排過來，不就是想讓我生米煮成熟飯，來逼迫高層做出改變嗎？”

郊狼豁然站起來，抹了抹眼淚說道：“這是你一廂情願的！他讓你過來，就是想讓你犯錯，以便有罪名置你於死地！”

“讓你這樣思想的人，來做教官？而且你還有能力救那些進入崩潰期的學員……哈哈哈！”

“這和讓猴子看守桃園，又有什麼區彆？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關係，或許你把他當兄弟，但是他在想你死啊！”

黃極大驚失色，退到牆角，喏喏地說不出話來。

“不會的！”黃極說道。

“對了，他肯定準備了新教官，在我出事之後頂替我，將我先降級處理，來保全我。”

郊狼冷聲道：“是嗎？”

他想了想，帶著黃極走出房間，他們兩個來到了總務部。

“老約翰，新來教官的調令到了嘛？”郊狼詢問一名老者。

那老者說道：“我記得到了，你乾嘛？”

郊狼笑道：“我看看，你忙你的。”

“你懂規矩的。”老約翰說完，懶洋洋的坐著沒動，讓郊狼自己查，兩人關係明顯很不錯。

郊狼調出檔案，很快發現了一份嶄新的調令，那不是黃極，而是另一名叫‘馬可’的升騰者。

“唔……你叫什麼名字？”郊狼問道。

黃極老實道：“我叫龍。”

郊狼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黃極的調令，倒是在電腦裡，發現了黃極的個人資料。

X13基地的教官檔案裡，有龍這個人，29級升騰者，關於他的資料也很詳細，相貌什麼也都對得上。

但是，龍這個人，沒有紙質調令！

“你看！”

“什麼叫涅槃者？這就是你兄弟。”郊狼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

他甩了甩手上的調令，又指了指電腦屏幕龍的資料，衝黃極說道：“看懂沒？”

黃極搖頭道：“看懂什麼？為什麼我沒有調令？”

郊狼歎氣，一副你怎麼還沒懂的樣子：“回去再跟你說。”

“老約翰，東西放這了，我走了。”隻見他下載了這些資料，又把調令放在桌上，拍了拍桌子。

老約翰見他沒拿什麼東西，便點頭道：“嗯，知道了。”

郊狼帶黃極離開總務部，來到他自己的住所。

關上門，郊狼坐在沙發上說道：“你活不了了。龍，你攤上大事了。”

“啊？”黃極不解道：“我為什麼沒有調令啊？我真的是被調過來的新教官啊。”

郊狼歎道：“我當然知道你是新來的教官！”

“但是你那所謂的兄弟，就沒打算讓你活著！”

黃極呢喃道：“他故意不給我調令？”

郊狼說道：“你沒做過教官，可能不懂學院的程序。”

“他幫你在基地的教官電子檔案裡，加入你的資料，這足以讓你能正常出入此地，甚至在這當教官，一般沒人在乎那張紙。”

“但是呢，你沒有正常程序的調令。一旦出事，經不起查！你屬於非法上任。”

黃極低頭，攥緊拳頭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郊狼說道：“還不想麵對現實嗎？他在推卸責任。他讓你來做教官，暗示你破壞組織的實驗，其實就是想讓你死。”

“一旦崩潰期所有人活下來，這事就鬨大了，而隻要一查，他可以說‘我沒有給他調令啊，是他自己入侵了係統加入了自己的資料，我不知道啊，我派的是另一個人啊’。”

“證據就是，他在你來這裡第一天，就調任了另一名教官過來！那個叫馬可的人，他已經出發來頂替你了！而你一無所知！”

“他連共犯都不是，整件事，無論是程序上，還是口供上，他都置身於事外！你哪怕把這裡鬨翻了天，也不關他的事！”

“他就是把你推到這裡，任由你執行那找死的主張，然後死在這！”

郊狼一番話，說的黃極啞口無言。

“懂了嗎？”郊狼仰靠在沙發上，看著黃極。

黃極低沉道：“懂了。”

他的神情蕭索，似乎已沒了心氣。

可依舊說道：“但我既然已經做了，就不後悔。本來我也做好了死掉的準備。”

郊狼幽幽道：“你靠他，還不如靠我！”

“嗯？”黃極皺眉道：“什麼意思？”

郊狼眼神中流露出瘋狂，他說道：“如果你能跑掉，還是可以活下去的！有我在光明會內部幫你斡旋，你或許還能帶著那群學員全身而退。”

“什麼！你要我叛逃！”黃極驚怒。

郊狼豁然站起來說道：“你既然想活命，就必須這麼做！期望高層改變？狗屁！你所謂的兄弟要把你害死，就是因為連他都不想改變，更何況33級會員？”

“郊狼！你的思想出了問題！”黃極指著郊狼顫聲道。

郊狼哈哈笑道：“你也配說我！你以為你的想法有利於組織嗎？並沒有，我早就看透了33級那群人，我們都是為他們而生的，你現在告訴他們，為了幾個孤兒，而損害組織的終極目標？”

“我本來不在乎這些，因為有格蘭妮。”

“但現在格蘭妮死了，死在了我絕對不可以報複的人手上！”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想不想活？”

黃極蹙眉道：“就算叛逃了又能怎樣？還要牽連瑟提他們……”

郊狼說道：“逃離之後，我想讓你幫忙找一個人。”

“誰？”黃極問道。

“卡羅！”郊狼追憶道。

黃極驚道：“什麼！你要我加入彌賽亞？就那個廢物組織？他們要什麼沒什麼，連搞把槍都得靠買的。”

“而且我跟卡羅不熟啊！我就算找到他，說我叛逃了，他也不會信任我。”

郊狼沉吟道：“X13基地，有納米工業三件套，對彌賽亞而言，最缺的就是這種東西了。如果你能把它們帶走，彌賽亞就有了點基礎。”

“這！行嗎？我總感覺那個組織太沒用了。”黃極說道。

郊狼歎道：“不做，就一定不行。如果你能活著離開，以後找到卡羅，我托你給他帶個話……”

“什麼話？”黃極問道。

郊狼攥著拳頭說道：“告訴他，我已經理解他了。”

“我願意，做他的暗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