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避沒有站在高台上,而是直接如同路人一般,立在人群中與人交談。
他不怕自己被民眾的身影遮蔽,此刻的寒避乃是完全形態,碳矽氖三態混基,身高八十米。
作為在銀河城打出威名的頂級強者,他氣度不凡,賣相還是十分威武雄毅的。
眼下他鶴立雞群,本就是人群中最亮的星。
“諸位,我自幼在這座城市長大,大家街裡街坊的,沒必要這麼捧著我,我幫你們主持公道,無非是自己感同身受。其實我不可能當得上皇帝的。”
說罷,似乎是覺得自己站著太高了,直接盤坐下去,躬身說道:“我參加競選,就是想討回自己的公道。”
“我被人抹黑打假賽,收受賄賂……已從文明代表隊中被開除。”
“開除我的人,是內閣大臣,而我不過是個運動員。我人微言輕,而他擁有政治保護,連傳喚都不用去,隨便派一名律師就能與我糾纏到底。”
“明年就是大盛會了,他僅僅因為看我不爽,就剝奪了本屬於我的機會,提拔了一名親信頂替我的名額……我不想說他和新人有什麼交易,我沒有證據,但這個機會,於情於理,合理合法都該是我的!他一句話,抹煞了我千年的奮鬥!”
“所以我競選,是希望自己的訴求,被更多的人聽到。”
“我,寒避!平生無罪,俯仰無愧!一世所求,不過是想為文明爭光!但求一朝,登臨絕頂,奪得冠軍,我要讓銀心黑洞,閃耀我們文明的名字!”
“為了這個理想,縱然是千難萬苦,我也甘之若飴,寧願將一生都投入進來!我去他娘的大臣,他憑什麼開除我!”
他的競選理念,簡直奇葩,如同莽夫。
彆人從政,說的初衷不是為民眾服務,就是為文明崛起,總之承諾一大堆。
結果他毛都沒承諾,甚至是為了能給自己洗冤,才來從政的。
既然冤他的人是內閣大臣,尋常的方法討不回公道,那就從政,與其競爭。
他壓根沒打算當皇帝,隻是想要個公平。自己的事平了,他就打算退出競選。所以承諾什麼?沒什麼好承諾的。
當然,這是皇帝大選。他一個沒打算當皇帝的人,來這要票說不過去,所以他提出幫助支持者解決不平事,以作交換。
誰惹到禍事了,誰生活中受到不公平待遇了,誰被強權冤枉了。
寒避就儘己所能,幫忙調查清楚,或者為其爭取公平待遇。
這年頭,誰沒遭遇過不平事?
兩個月下來,寒避著實乾了不少實事。
或為請不起律師的平民翻案,或為職場被坑的人提供法律谘詢,而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為了一名工人,得罪了財閥。
這是幾乎所有競選者都不會做的事,不是怕死,而是財閥掌握了太多的票。
所謂財閥,不光要有錢有權,還要能掌控麾下員工的選票。否則哪怕錢再多,員工再多,也不叫財閥,而隻是個大公司而已。
沙茶文明,有幾十家年代久遠的財閥,合起來統治了文明百分之八十的票,什麼概念?他們如果團結起來,想讓誰當皇帝,誰就是皇帝。
當然,他們不可能團結,利益不同。經常相互較勁,各有各的支持對象,甚至一個財閥支持好幾個,分開押注。所以剩下百分之二十比較自由的民眾,還是很重要的。
但總的來說,能爭取到的財閥支持越多,越可能登基。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競選者會得罪財閥的。就算得罪,為的也是更大的利益,比如對方是與自己完全敵對,不可能爭取的財閥,得罪它反而能討好另一家支持自己的財閥。
可是,寒避是個奇葩,他壓根沒打算當皇帝,所以主持公道時,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將一家本來打算給他點支持的財閥,給得罪死了。
他的心態,大多數人是不理解的,民眾反而覺得這個競選者,值得信賴。
“寒避!你一定要當皇帝啊!”
“我已經把票給你了,全家都給你了!”
“寒避加油啊,你已經排名三萬七了。”
許多支持者,振奮地擁護寒避,為他搖旗呐喊。
寒避本就是大明星,畢竟銀河戰鬥大會中,屬於沙茶文明的皇者總共才十六個,寒避是其中之一,名氣極大。
他參加競選後,直接一批死忠粉就把票給他了。再加上他這兩個月給支持者提供的種種幫助,如今寒避是這座城市支持者最多的王室。
寒避看了看自己的排名,感激道:“謝謝大家,我的目標就是前一萬,如此我就可以進入王都擁有行政頭銜,可以對內閣大臣發起彈劾。”
“前一萬哪夠啊!我已經到處給你宣傳了,寒避!我們都希望你當皇帝!”支持者激動不已。
寒避擺手笑道:“我自己幾斤幾兩我知道,我的票是絕對不夠當皇帝的,所以我不能跟你們承諾什麼。”
“我自己,就是為了求一個公平,而來競選的。所以我能回報你們的,也就是一個公平。”
“我的力量有限,等我回歸代表隊,大家到時候就可以把票投給你們真正心儀的王室了。”
“文明崛起什麼的,我真的不行,我完全不懂政治,但是明年的大盛會,我有信心拿到好成績。”
支持者呐喊道:“彆啊,我們心儀的王室就是你啊!我們就想要你當皇帝!”
“當皇帝要懂個屁的政治,我們就要一個公平!”
“管你是不是要比賽,我們就算是抬也要把你抬進王宮!”
寒避哈哈笑道:“哈!隨便你們吧,反正我的票肯定是不夠的。”
“好了,接下來我還有好幾個訴求沒有處理,以後你們需要法律援助的,直接聯係我的助手。”
“至於……斯匹克,你來了嗎?”
人群中一名神情喪氣的沙茶人,騰飛而起,閃爍了幾道光圈,以顯示自己在。
寒避神色一黯,說道:“很抱歉,斯匹克,我還是沒能查出你愛人為什麼自殺,當時雖然有目擊者,但他們看到的就是你愛人親自服下了大量的碳基劇毒。”
那斯匹克握拳道:“她不可能自殺,我們說好請假,一起去度假星球玩,我連行程都安排好了,她開心的很,怎麼可能突然自殺?毫無緣由!”
“我堅信,當時她麵前一定有一名高權限者害了她!隻是我的鄰居們都看不到她而已!”
寒避無奈道:“也許你是對的吧,但城主府給我的係統監控報告,證明事發前後你夫人附近並沒有什麼看不見的高權限者。至少我能拿到的線索,就是自殺。”
斯匹克沉默著,神情壓抑。
這時人群中有人向他私信道:“城主府撒謊了。”
寒避眉頭一皺,發現通訊器顯示的對方信息為一名諾母族,是某個上位者帶進來的特殊雇員。
“你是誰?你為什麼這麼說?”寒避連忙追問。
這諾母人自然是賽法,他平靜道:“我見過你說的那個女人,當時她還生龍活虎的。隻不過我權限挺高,當時那地方沒人看到我而已。”
“可你讓城主府拿出的係統報告,竟然說事發前後她附近沒有高權限者……這就明顯是假的了。難道我不是人?”
寒避悚然一驚,城主府竟然拿出了假的係統報告。
這顯然有巨大的貓膩,否則公證機構不可能撒謊的。
為什麼?那隻是一名普通的女機械師,哪個上位者會去殺她?
“你為什麼幫我?”寒避問道。
他算是很大的公眾人物,權限不低,但也僅限於格鬥、媒體、生物資源等領域。
很多地方,他也沒資格接觸。有些公道,他有心無力。
一件讓城主府撒謊的事,這個諾母人竟然主動幫他,提供這麼重要的線索,不怕引火燒身嗎?
賽法認真道:“我認識你,紫微大帝的比賽我全看了,你當時也幫了忙。”
寒避恍然道:“你是黃極的粉絲?唔,我也沒幫什麼忙……”
“不過謝謝你的線索。”
說完,寒避衝著斯匹克喊道:“斯匹克,我會繼續幫你查下去的,你不要急。”
“如果這件事真的有問題,我會讓城主府給你一個公道。”
在這座城市,寒避還是有些話語權的,他算是這座城市的驕傲,人人都認識他。
所以他一競選,再加上為民做主,一下子就把這座城的自由選票全部撈到手了。
接下來,寒避帶著斯匹克,以及賽法離開了現場。
路上,他把賽法的話一說,斯匹克十分激動!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有問題!她真的不可能自殺的,絕對是有人害她!可惡,城主府竟然提供偽證!”斯匹克雖然氣憤,卻沒有說什麼公之於眾的話,那是找死,所以他隻是轉而帶著期望看向寒避。
“寒避大人,你能幫我嗎?我該怎麼做?我都相信你!”
寒避很是無奈,換做彆人,定然要敷衍過去,畢竟城主府的貓膩,這是能隨便惹的嘛?
不過,他不是政客,他是個戰士,一雙鐵拳打出的今時今日的地位。
隻要能拿到證據,城主算個毛。沙茶雖然不乏黑暗,但因為競選機製,以及高等文明的法律秩序在,明麵上永遠是正義必勝。
當然,他是痛快了,以後麻煩會很多的。
但是寒避並不怕,他又不想當皇帝,他就想打比賽!那名額該是他的就是他的,隻要能進前一萬名,成為議員,彈劾內閣大臣撒瓜拉,把事鬨大,他在代表團裡的位置是不可撼動的。
所以寒避略一思索就說道:“我既然答應了幫你查清楚,就會幫到底。如果凶手真的存在,他不管是誰,都得給我伏法!”
“寒避大人!謝謝你!”斯匹克激動地淚流滿麵。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競選者,說好聽點是為民做主,所難聽點,頭真特麼的鐵!
為了他這一票,敢於得罪城主府權貴掌握的幾億票……古往今來,這就沒有過的事。
寒避還沒當皇帝啊,當了皇帝掌握至高權力,玩一玩這種戲碼可以,但寒避自己還是個需要票的中等排名競選者,就敢這麼做。
隻能說在他心中,真的公道昭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