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道理已經講明白了，可還是如同賭命。
蓋宇依舊遲遲未能跨過邁向π級的第二步。
這仿佛一把超大的死亡左輪頂著腦袋，億萬發子彈，唯有一個是空包彈……
它每分每秒，都在瘋狂地轉著，通過數學演算，可以排除很多錯誤答案。
但他的算力還不夠，當算到正確答案時，它早已轉走了……正常來說，這一步要很久才能跨過。
不過，也可能一蹴而就！
強烈的直覺，敢於賭上一切的氣概？
那麼好，蓋宇嘗試主觀乾涉，強烈認定一個答案它就是對的，一定是對的：你就是我無限自信之下的正確！沒有什麼概率，你必然就是！百分之一百！
可這一槍，還是沒有開，理智依舊在瘋狂拖拽蓋宇的後腿：彆衝動，這點自信還不夠，還要醞釀！還要醞釀，還不夠自信……肯定還沒有主觀乾涉到位，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六千萬年披荊斬棘之厚重，儘在這一槍……
他怕死嗎？並不怕死，可偏偏就一直拖了下去。
蓋宇曾聽說，蘭天距離星神也不遠了，可有一道坎，卻始終邁不過去。現在想來，莫非就是這一步？真的很難，不光是技術上難，心理上更難。
他心裡冒出諸多雜念，又不斷地克服粉碎。
這一槍，除了黃極，沒人知道，什麼時候開得下去。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星神可以放棄自己的身體，質量幾乎全部消失了。”
“原來如此，我就算隻寄生一個原子，甚至是一個質子。思維記憶、數據庫也都不會丟失。”
天衰說著，不斷嘗試種種操作。
他如今擁有獨立而超脫的意識，瞬間得見新世界！
自由靈魂，不滯於物，自我思考、自我存在、自我記憶……
超脫物理約束，萬物都可以是他的身體。
思維速度、儲存空間，這些都依賴於物質基礎，如果把人腦子換成狗腦子，人就會失去智慧。
然而現在，天衰即便隻是一條狗，他也擁有一個仿佛無限般的自由思維空間、數據儲存空間。好像他自己就是個獨立的，小靈魂海。
天衰感覺自己可以寄生於周遭一切物質，他可以是一團甲烷，也可以是一坨碳水，亦可以是一顆恒星。
當然，這樣的身體是沒意義的，他不能自主移動，因為一團甲烷沒有機械機構，哪怕有了靈魂，也無法自主運動。
所以最好的還是π級身體。
“咦？黃極，你怎麼還沒邁過第二步？”天衰此刻，作為邁過第二步的存在，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黃極與靈魂海還有聯係，並沒有斬卻桎梏。
“哦。”黃極回了一句。
“你之前吹牛呢？不是說自己距離π級，隻差一線嗎？吾以為你真的隻差最後一步……”
說著說著，天衰忽然收聲，因為他感覺到黃極在他說話間，隨手就斬完了。
現在，黃極距離π級，真的隻差一線了。
“這……”
天衰難以置信地看著黃極，說斬就斬了？
之前自稱隻差一線時，其實還在第一步。現在被自己拆穿，於是眨眼間就跨過了第二步。擱這應付差事呢？
仿佛是：既然你都問到我頭上了，那我就先斬了吧。
這番舉重若輕，令人細思恐極。
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強者，大多誰也不服誰，很多群主都覺得，給他們那麼長時間的發展史，他們也會是星界主宰。
然而黃極，讓天衰感覺到，有的人是真的怪物。
知識可以積累，時間造就一切。如果黃極早就跨過第二步，天衰還覺得黃極可能一直在藏拙，或許以前有某種奇遇，甚至壓根不是新晉群主。
可就在剛才，他親眼看著黃極斬斷桎梏，沒有絲毫猶豫和躊躇，算都沒算，唰得一下就斬了。
天衰掙紮了兩天兩夜，這才豪賭一斬。蓋宇到現在，方式方法都揉碎了給他了，都還下不定決心。
黃極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嘛？就算有所謂的主觀乾涉，決定答案的這種手法，也不至於自信到算都不用算吧？
根據高維直覺理論，這必須是靈魂層麵的真心實意才能主觀乾涉，不可能以任何機器強行令自己盲目自信，那是沒用的。
黃極這簡直是眼中根本沒有失敗，腦子裡壓根不考慮死亡的無上自信，無上魄力。
“嗡！”黃極手一翻，掌中又被傳送來兩個小微粒。
天衰無語了，還在這救人呢？都懶得消化一下自己新得的蛻變？
“黃極，你又救了兩個，已經有四十五個了，怕不是所有探險者都在這了？”
“維度守護者們頻繁在搞大動作啊？”
天衰看著黃極掌心的微粒，與不朽盒子中數十個小娃娃，神色凝重。
這才幾天，就有這麼多探險者被揍到瀕死，若非黃極出手，那就真的全死了，這絕對是大掃蕩！
“基本都在這裡了，所有來自我們維度的探險者，除了背叛者以及蓋宇的兩名朋友，就隻剩我們了。”黃極終於停滯了感知進度，站起身來，隨手把兩個小顆粒扔進盒子，製作成手辦。
天衰心裡盤算了一下，想著也就差不多這麼多了。
探險者的死亡率是很高的，再加上很多並不會久留，得到一些好處馬上就回歸，所以長期滯留在低維的人不會多。這一屆除了他們，壓根沒幾個人下來，這裡約莫也就五十來個探險者。
結果黃極一個人，就救了四十五個！
現在基本所有探險者，都在黃極掌心攥著！
“為什麼你要軟禁他們？不像蓋宇一樣拉入夥呢？”天衰私下問道。
起初他覺得黃極是嫌棄這些人太弱，後來發現不是，因為在前兩天的時候，又有個上層至尊，低維星界主宰的存在被救過來，比蓋宇隻強不弱，在老家存有無量的財富。
結果黃極理都沒理他，直接扔進了盒子……
這就很奇怪了，為何區彆對待？
黃極露出微笑：“救他們並非為了回報，彆給我添麻煩就行了。阻止這場戰爭，我需要同行者，蓋宇就是其中之一。”
“那吾呢！”天衰忽然問道。
“我欲建立跨維度的秩序，這條路，無你不可。”黃極平靜道。
天衰是個很驕傲的人，聽了這話更驕傲了，說道：“你真是前所未有的強者，亦有前所未有的眼光。吾天衰服你，或許這個宇宙，隻有你黃極，能看出吾無上之潛力！”
林立麵色古怪，天衰這家夥，吹牛逼是真的草稿都不打，一點謙虛都沒有，堂而皇之就接受了黃極給他的‘無你不可’的設定。
沒人比林立更懂，黃極眼中，沒什麼‘無你不可’。連他林立，都能縱橫星空……
不過林立很快又意識到，這或許就是天衰的攻略法。
隻見天衰看著黃極的眼神，既驕傲又熾熱，有一種天涯何處覓知音的感動。
“那個秩序，叫紫微。”黃極遞過去一顆橘子。
天衰接過這不朽物質構成的金黃色疙瘩，微微一笑，將其收好：“紫微……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感覺像是個好名字。”
“黃極，就由你我二人，建立起維度秩序吧！”
“要做，就貫徹到底，福澤所有的維度！”
天衰第二次答應了黃極，之前他想著能乾就乾，乾不了散夥。
但現在，他再次鄭重地答應了一次，這回是認真的，是死也要做到的目標。
他這個人不喜歡欠彆人的，受了黃極一次次的技術饋贈，他早已被折服。
而今黃極這樣強大，又擁有無上自信與無上氣魄的人，竟然說‘無你不可’，完完全全擊中了天衰。
在踏向太一的道路上，人人都是孤獨的，他一直沒有同行者。
作為主動成為飛升體的文明，天衰渴望真正的盟友，渴望真正的同伴。他找了好久，而現在，他覺得，就是黃極了，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
那是一種強烈的直覺，他相信直覺。
隻有這種強大、仁義、自信而又前所未有知心的存在，才是他的同行者。
經曆了斬卻自我的決死，他看透、看輕了很多東西。
冷酷的宇宙中，漫漫的求道之路上，或許隻有同行者，最為珍貴。因為隻有情義，是即便成為太一，也未必能擁有的。
“將秩序福澤所有維度，首先要與所有維度的強者為敵。”黃極說道。
天衰傲然道：“與全維度為敵又如何？斬斷桎梏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的你，難道怕了嗎？”
“或許你一個人做不到，但加上吾，宇宙無不可為之事！”
林立快聽吐了，他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也要維持逼格的人物……
竟然問黃極怕了嗎，該說不愧是連拋棄盟友，都要說‘吾自己能跑，用不找你幫忙’的怪胎。
“他加上大哥，宇宙無不可為之事？這不是我上我也行嗎？我和大哥就差一個黃極……”林立心裡瘋狂吐槽。
不過黃極如此看重此人，或許也有過人之處，莫非是個神性者？神性規則級的迷之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