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一夥的速度極快，達到了百分之八十的六維光速。
這速度似乎是個臨界點，以至於眾人在純白的世界中，滌蕩出一圈圈黑色的漣漪。
不過純白之光是六維時空的固有屬性，是以不到一秒鐘，高速劃過的軌跡就又會變回純白背景。
蘭絕一馬當先，迎麵就撞上了一群好像浮動山脈般的怪物。
顯然獵犬王的死，驚動了這裡更多的眷族，博奧城被分成了若乾個片區，每個地方都有獨特的族群守護。
祂們才像是這座城市的主人，而超維者們好似領地內的農奴，為祂們生產養料。
山脈型怪物迅速變形，高高隆起，阻攔在眾人身前。
祂們由各種可怕的不協調元素構成，奇特的礦物和晶體棱角分明。
一團發光球體長在身體中央，那裡發出刺耳的咆哮，宇空波如同粉刷板似的，在真空裡硬生生刮出無數反靈魂物質！
“若是編外因果律我還忌憚三分，就這？”蘭絕的身體就好像一座無限展開的機關，體積如同閃電蔓延似的在時空中膨脹。
隨後是單向的，超出常理的斥力，排山倒海般向前推進。
也許隨著科技進步，有些力量跌落塵埃，也許隨著維度提升，有些規律不複存在，但引力貫徹始終！
無論是自然側還是邪神側，任何物質都會被引力所影響，萬有引力才是那不顯山不露水的永恒主宰。
“轟！”
所有的攻擊都被排斥，蘭絕就如同紫微的矛頭，一往無前，橫衝直撞。
綻放的斥力，強勁猶如實質，沸騰好似罡風，在他身前形成梯形領域，爆轟而去！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那幾乎讓人頭皮發麻，靈魂都要炸開的衝擊，猛然宣泄在一片片阻攔的山脈上。
那些個山脈石頭人，就此碎滅，爆出無數令人眼饞的黑色矩陣，正是邪神本源！
蘭絕殺出一條路，黃極呼嘯而過，也是停都沒停，從始至終他都隻是在眺望遠方的神聖宿敵。
林立、夜獠一行人緊隨其後，他們也對爆出來的本源不屑一顧。
倒是那群底層邪神，一哄而上，吞吸著怪物們死後的材料與本源。
“你們真的都不要嗎？”璿宗先問清楚，以免動了之後，這群人又收拾他們。
林立回身道：“不要不要，我的好奇在於世界的精彩，而非知識本身。連太一都不在乎，這些東西於我如浮雲。”
“……”璿宗確定了，這是個傻子。
不要就不要，竟然說太一都不在乎，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麼來到六維的！
既然紫微人不屑一顧，他們當然就要趁機撿漏了！
這些怪物就是他們養的！
博奧城的所有眷族，都是超維者們日複一日地用他們的智慧與精力，塑造本源，供養起來的。
在過去，他們隻能等到神聖廝殺，博奧城被其他勢力攻打的機會，才有可能把本源拿回來。
但那非常危險，外敵來襲的目的，也是為了這些本源，怎麼可能留給他們？
而且外敵也帶著各種各樣的眷族，它們衝殺進來，才不管什麼底層不底層，一概攻殺。
是以能在戰爭中撿漏崛起的人，非常少。
然而現在，奇葩來了，這紫微勢力簡直豪橫！
黃極一夥兒轟殺怪物，根本不屑這些本源，他們有更好的神聖幾何體，且也沒有眷族要養。
所做的一切，好像就是為了專門打碎這個世界，重新洗牌一樣。
這還說什麼？越來越多的人，彙聚在紫微天團的身後，拚命跟著他們的腳步。
起初還不敢跟得太近，萬一博奧城主力來襲，雙方苦戰，他們這群人被當做雜兵一塊乾掉，可就慘了。
可漸漸的，他們膽子大了起來。
畢竟隨著簡陋的本源越來越多，很多墊底邪神成就了一元，乃至二元。
這並不難，畢竟每個人自主修出的規律都不一樣，有的開局是弱核力中的一個物質規律，有的是電磁力中的一個能量規律，有的又是暴漲力裡的主規律。
他們上供，肯定是重複生產自己最了解的本源，這就導致各種怪物體內的本源，也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如今爆了一地，大家專挑自己沒有的，東拚西湊，很快就能湊出一元。
運氣再好點，下手再快點，二元也不成問題。
實力一上來，底氣就足了，誰還不是個天驕？
真打起來，誰怕誰？
憋屈這麼多年，就是為了等一個機會，而今紫微就如同一鍋沸水，澆進了博奧城，頓時驚醒無數雄豪！
他們不再隻看著蘭絕衝鋒陷陣，而是主動向前襄助，清理蘭絕沒處理的怪物。
紫微一夥從始至終都不停下，往往隻把攔路的怪物消滅，而較為弱小的怪物就被衝散。
黃極穿插而過，身後跟隨的撿漏大軍，本能地就隨之掩殺。
總不可能怪物到了眼前，都不管吧？
混亂時代，偷摸殺幾個博奧的眷族，這種事他們又不是沒乾過。
於是乎本地邪神們逐漸展開陣型，從長矛狀，到三角形，再到如一波浪潮。
霎時間，以黃極蘭絕等人為首，一條巨大的推進陣線被鋪開了。
越來越多人加入到這股浪潮，畢竟這種時刻，落單反而有危險，集團式衝鋒更加安全。
從頭到尾，黃極一句話沒說，就自然而然多了幾萬邪神大軍。
“吼！”
種種怪誕的，充滿不潔氣息的怪物種族，狂暴廝殺，也是絲毫不懼。
博奧，乃至各個勢力，他們豢養眷族，除了相互征伐，便是為了攻擊虛空。
可以說這些可怕的種族被創造出來，本就是戰爭工具，從一開始就被剔除了恐懼，不知死亡為何物，更是忠誠無比。
如今麵對萬眾超維者忽然暴走造反，怪物們心中隻有怒火與殺戮，爆發出全部的實力，殘殺反抗者。
有些怪物釋放出凶惡的光芒，整個軀體都沐浴在粘稠蠕動的光芒中。
有些怪物發出似吮吸般的巨響，連真空都會因此升華出物質來。
還有的怪物，不發出一點聲音和光芒，在純白世界裡，如同活著的黑暗，所過之處，竟然在粉碎真空，輻射出數量龐多的時空粒子。
它們的數量以兆億計，雖然有的是二三元，有的連本源都沒有，但其實力不能以科技水平來衡量。
因為它們不事生產，乃為生命中戰爭、死亡與毀滅的代名詞，通常隻善於利用幾種編外能力。
而超維者群體，雖然也把自己的暗科技成為邪神力量，但更多的是技巧與智慧的運用，追求生產力。
雙方爆發的戰鬥，相當於用血肉對抗機械，實際上超維群體們是很難戰勝這群怪物的。
但是，黃極說不會停下，就不會停下。
在蘭絕明顯陷入停滯，一往無前之勢遭到阻礙的時候，黃極身上的金色線條，以極快的速度，蜿蜒曲折地彌漫！
神聖幾何體，是可以隨意膨脹體積的，且也有用任何物質作為填充。
黃極從原本幾百米的大小，就好像一麵投影般陡然放大至數百億公裡。
混沌分形結構的物質，穿插進一個又一個怪物體內！
“秩序！”
“應該是創造性的，充滿生機的……”
黃極曼德勃羅集的獨特法則，秩序基本力，隨著他金色絲線，傳遞到眾多怪物體內。
暗科技……篡改！
霎時間，這些怪物發生了畸變。
不，用畸變這個詞不夠準確，因為這些怪物本來就是畸形的。
而在黃極秩序基本力的擾動下，他們的未知物質在變得合理，他們的編外能量，在走回自然！
邪神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這正是這些怪誕眷族的根基！它們強大、殘暴的源泉！
是這些不合理的編外法則與物質，鑄就了它們的強大，而它們卻不能像超維者們一樣，適應任何形態的身體。
突然從未知變回合理，就好像凶殘的野獸失去了爪牙，它們自己都適應不了自己的身體，在那扭曲掙紮，乃至自殘！
可是它們越掙紮，則身體崩潰的越快，原本穩穩融合的邪神本源，就好像排泄一樣，被它們嘔吐了出來！
“哈哈哈！”蘭絕都看笑了。
黃極則沒有繼續做什麼，高速度令他一躍而過，沒有一絲停留。
失去爪牙，力量大幅度衰弱的眷族，被超維者大軍輕鬆衝垮，一道道微光遁向遠方。
那是眷族們的靈魂，從一開始，所有死掉的怪物，靈魂都飛往博奧城的中心。
博奧在那裡，同時也執掌著大聖靈的一塊本源碎片。
想在六維締造種族，非有此物不可，反過來，想要修複大聖靈，也必須要讓這些怪物塵歸塵，土歸土……把汲取奪走的靈魂還回去。
以此類推，最終將所有分散在宇宙各地強者手中的本源碎片，重新合一！
“大哥，好多人都達到了三元……”
“天哪，那璿宗都四元，成就上位了！你看他笑得！”
林立一邊跟著黃極，一邊觀察身後的追隨者們。
無數怪物的本源，讓那些墊底邪神實力飛躍，一個個都有了質的提升！
“還是搶劫快啊。”林立吐槽道。
黃極卻道：“不是搶劫快，而是合作更快。”
“這些人吸收的，都是彆人上供給眷族的本源，大家研究領域不同，如此互補，大家都能飛速提升。”
林立回身望去，發現的確如此。
從這一點也能側麵看出，六維超脫到七維的條件，也沒有那麼難。
一個人當然很難，但如果無數人相互共享，各自負責一塊領域，最後合起來，創造一個九元邪神，就簡單多了。
可這種事，虛空不會乾，飛升體們也難以相互信任。
唯一可能做到的是社會型文明，可惜，社會型文明的個體，單獨的智慧沒有那麼強。一兩億年塑造一個新本源，是指飛升體的效率。
也就是說，社會型文明想創造九元邪神，需要極其龐大的人口基數。
但可惜，很難有太多同一個文明的人，來到六維。
紅移文明夠強大了，曆來的超維者也就上百人，到如今也隻剩下了蘭絕和雨空山。
縱然一百多人都來到六維，放眼世界，也不過是個小團體。
退一萬步，真有這樣的文明大量人口升上來，那也一定是眾矢之的，要麵對滿世界的敵人。
就好像農耕文明必然要遭到遊牧洗劫一樣，眾多強大的獨行俠，一定不會放過文明集體高效生產出來的本源。
更彆說，太一隻有一個，如果發現誰快要達成超維的條件，即將成為七維存在，可以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那毫無疑問，這威脅到了所有人，他會是全世界的敵人。
歸根結底，所有人團結起來，開辟出一個很多人都能超維的時代，是一種理想主義。
現實，太過骨感。
但難道做不到，就不做了嗎？古往今來，黃極是唯一有這個心，也有這個實力的人！
林立說道：“難怪大哥說，要淘汰這個世界。”
“是啊，要締造的是全新的社會環境，也隻有大哥你，能背負所有人了。”
“誰說隻有我？”黃極笑道：“你不分擔點？就知道混？”
“啊這……”林立尷尬了，他也想給黃極分擔一下，可他真不行啊。
“大哥，我現在星神都不是，連博奧城內下一個片區，都不到怎麼去呢。”
他們剛才一頓衝殺，實際上隻是攻滅了博奧城的方寸之地。
博奧城太大了，直徑上萬光年，內部又分若乾個區，每個區之間也往往相隔幾百上千光年的距離。
他們必須使用躍遷才行，硬飛，得飛到猴年馬月？
但是林立剛剛升上來，雖然有邪神本源令他實力不俗，可本質的生產力級彆，還隻是星界主宰。
“你就不會自己設計編外躍遷法嗎？”雨空山都無語了，隨手給了他一套邪神傳送的出招建模。
夜獠在後麵說道：“林立上神，你不知道嗎？偉大靈魂海強者如林，在這裡成為星神都是一種奢望，畢竟宇宙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可怕的虛空。”
“所以絕大多數強者，單論生產力隻是星界主宰而已。”
“反正有邪神本源就有戰力，有戰力就遲早能達到頂點。”
林立了然，偉大靈魂海的演算資訊的難度，堪稱變態，彆說出一個維度之主，實際上連百分之八十資訊的‘π級’，都是鳳毛麟角。
不過編外能量，暗科技法則，有很多可以替代星神的作用，時空真視、因果律這種東西，也能通過種種邪神力量實現，因此大家都不在乎。
然而，就在林立準備用雨空山給他的邪神傳送，和大家一起前往下一個聚集點時，黃極忽然向他傳輸一份磅礴的數據。
林立一愣，緊急著資訊比例急速上漲，直至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二。
立地成就星神！
“什麼！”
“怎麼可能！”
蘭絕、夜獠等人仿佛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尤其是夜獠，他太清楚偉大靈魂海的資訊有多難獲得了，百分之八十？這是不可能的任務！
理論上，除了神聖宿敵的那兩尊最古強者，以及宇宙深處盤踞的少數古老虛空外，後來的超維者，無論是星空側還是虛空側，都休想達到百分之八十！百分之十都難！
也得虧有了邪神體係作為發展替代，不然後來者永遠達不到星神，實在是一件很絕望的事。
林立倒是不吃驚，在他看來，黃極沒有達到星神的數據，才是離譜。
尤其是神聖宿敵如此高調地戰鬥，整個宇宙都看得到，那倆貨是π級嗎？是，那黃極肯定也是了。
“你習慣星神體係，就給你用好了。”黃極淡定道。
林立笑道：“還是這套力量用的舒服。”
此刻林立是全場唯一的，既是邪神，又是星神的存在！
一個是自然科技的巔峰，一個是暗科技的領域。
雖說兩股力量並不能相輔相成，甚至還有衝突，但反正林立也不愛發展邪神能力，有黃極給的那幾個出招表就夠了，其他方麵，他還是用星神的力量順手。
比如趕路。
“撕拉！”
林立創造了一顆巨大蟲洞，連接到遙遠的彼方。
唰唰唰，眾人穿梭而過，來到了上千光年外的另一片聚集地。
身後追隨的璿宗，大驚失色：“我沒看錯嗎？好熟悉的感覺！”
旁人震撼道：“當然熟悉！這是用因果律創造的超級蟲洞！那尊雪花幾何體，竟然是星神！”
“難以置信，原來那個傻……不對，那尊叫林立的存在，才是最強的！”
無數人都看到了這一幕，可謂震撼至極。
成為星神不稀奇，他們誰不是星神級智慧？誰不是成就過好幾回了？
但是在偉大靈魂海，在無數古老者把持的世界裡，成為星神，這就非常離譜了！
並不是說星神很強，星神那些個能力對戰力有一定加持，卻也不大。
但能成為星神，意味著他對宇宙已經了解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做到這種事情本身，很可怕！
規則大爆炸下，各種虛空邪神盤踞下，成為星神的難度是以幾何倍數增長的。
能做到的，往往是與無數虛空征戰過的超級強者！已知象牙禦座的老大，是星神，人稱‘象牙天’。
沒了……星空側已知的星神，就這一個！
宇宙中剩下的π級，全是虛空神！
由此也就知道，林立現在，是個多麼獨特的存在。
之前聽林立扯什麼自由，很多人都感覺他看問題還在第一層，懷疑是個傻子。
但超維者怎麼可能有傻子？而且還是個在偉大靈魂海成就星神的人，這意味著他知曉眾多資訊！目光不可能如此短淺。
自由，可能並不是指人身自由？而是大家都有成為太一的自由。
林立也說過，他連太一都不在乎，這話聽起來也很詭異。
怎麼可能不在乎？不要太一超什麼維？
超維者們思索著，想到林立的意思，很可能是在表達，他有和所有人公平競速的器量，看誰能在求道之路上，率先跑到終點。
即便太一之位被人搶了，也不在乎。
黃極也說了，大家都有自由研究知識的權力。
“原來如此，這就是紫微的想法嗎？”
一句話有沒有道理，重要的不是它的內容，而在於誰說的。
因為每個人都有心中期盼的答案，他們自己就會去解構。
林立，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非常獨特。他是真的不在乎太一，他追隨黃極是為了見證種種精彩，而不是科技本身。
彆人可以把他理解成傻子，但也可以把他視為真正的強者！
璿宗呢喃道：“這個林立……”
“是真正的大器量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