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柱也不知道是誰賣了自己。
但這世上，的確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他這點挺光棍的，已經被揭穿的事情呢，就不會徒勞抵抗，這是他上輩子無數次在外鬼混之後回家的經驗。
撒謊需要用更多代價去彌補：“那又怎麼樣，隻許你三星做存儲芯片，就不能讓我來做麼？”
宋玄健慢慢端起茶杯：“從你五月開始推動超級電子產業園，一次性上五十條手機生產線，據說最終要擴充到近百條生產線，我就開始注意到你了。”
趙德柱也穩定下來，坐沒坐相的倚靠在雕花木柱子邊：“你還是找把椅子給我，不習慣這樣坐，屁股疼……”
宋玄健拍拍手，吩咐人給趙德柱拿來個錦椅，隻有扶手坐墊沒腿兒的那種。
趙德柱就癱坐：“去年一千四百萬部智能手機出貨，今年肯定隻多不少，有錢不賺是孫子，我當然要擴充生產線。”
宋玄健注視他：“二十三歲，大學都沒有讀完，既不是電子物理、互聯網類專業，也不是商業貿易經濟類學科，僅僅就是個學了不到一年的高爾夫專業的球童，四年時間，你超越了我四十年時間的努力。”
趙德柱吊兒郎當的玩手機：“那又怎麼樣？互聯網經濟，分分鐘億萬富豪，跟你苦哈哈的賣東西是兩回事。”
其實他手上在發消息給保鏢組長，要求他們提高警惕，隨時可能翻臉。
但又不能讓對方看出來。
組長緊張，問老板安全不。
趙德柱回應惹毛了大不了老子挾持這個老頭兒，還不信摁不住。
宋玄健哪裡知道趙德柱這種簡單粗暴的思路：“如果說你這種匪夷所思的高速成長，還可能是搭上了互聯網的順風車，可你從合作HPC建廠做手機開始，忽然就爆發式的在電子產業、芯片廠、存儲半導體領域開始發力，這跟互聯網關係不大吧，到底是誰在支持你這麼做？”
是啊，沒腦子的人隻會看見趙德柱就哇，千億富豪，哇，年少多金，能不能沾光合影……
有算計的人都會刨根尋底，成功的軌跡到底如何。
而且沒文化，沒背景，沒技術儲備，卻能在這些高精尖端領域混得風生水起。
很容易讓人懷疑趙德柱背後到底是誰。
趙德柱笑：“所以說你不懂互聯網呢，智能手機徹底改變時代，從普通互聯網跨越到了移動互聯網，這就是我拚命推動智能手機研發上市以及用戶覆蓋率的原因，準確的說，你們現在跟著做智能手機，都是沾我的光，明說吧，有興趣加入進來嗎？”
宋玄健眯了眯眼：“你說改變，就改變？”
趙德柱已經不是前幾年的少年，笑著示意下手機：“今天跟那些互聯網創始團隊，談到這個拍照的例子，我沒說完，但是可以跟你再提一下……”
宋玄健洗耳恭聽。
趙德柱堂而皇之的給老宋拍了張照片，然後示意：“表麵上用戶以為這是個簡單的美顏軟件，其實背後蘊藏大量的AI智能算法，看似從眼耳口鼻分彆應該做點什麼調整，其實是從照片中捕捉五官，用戶越來越多，這種辨彆就越精確，最終形成龐大的人臉識彆數據庫，明白這什麼意思嗎？譬如在中國，十年以後每張臉在街頭都能被輕易捕捉識彆，罪犯自己怎麼暴露的都不知道。”
宋玄健有點吃驚的神情了。
趙德柱不介意抖摟資本：“再看看手機輸入法，韓文我不懂，但中文裡麵每個用戶智能輸入字詞的習慣，都會被記錄下來，而且當他們使用地圖導航軟件的時候，輸入餐館、醫院、酒吧，我們都能立刻推薦他周圍最近的選擇，這套技術，我也已經授權給花旗一位著名地產商人的女兒，娜卡輸入法，英文版目前在花旗裝機量市場第一。”
英文從來都沒有什麼輸入法，娜卡輸入法作為智能手機出廠安裝，當然沒有對手了。
宋玄健聚精會神。
趙德柱卻戛然而止：“這隻是我舉的兩個例子，我現在有三百多個各種各樣的手機軟件研發團隊，七千多人從遊戲到應用，每天都在推出全新的軟件，智能手機就是一台隨身攜帶的電腦，明白這種變化了嗎，你覺得這算是改變嗎？”
宋玄健輕輕的歎口氣承認：“是改變。”
然後又疑惑：“你是從哪裡意識到這種時代改變的方向呢？”
三星已經做了十年的手機了！
從苦苦跟在諾克鴨、索尼身後追趕，好不容易感覺能吃到市場紅利了，卻突聞整個玩法要變。
趙德柱裝神弄鬼：“敏銳的感覺，你年輕的時候，抓住一切機會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自己對市場的感覺很敏銳呢？”
宋玄健閉上眼回想了下，似乎把自己這波瀾壯闊的一生都在快速翻閱。
趙德柱忽然靈機一動：“你身體不太好，如果這樣下去，估計還有十來年的命。”
宋家掌門人猛睜眼，竭力控製著不要失態：“你說什麼？”
趙德柱卻不正麵解釋：“我給你講個事情，04年4月，我帶了個人到內華達去看無人駕駛大賽，科技含量非常高，很偶然的情況下，我們就坐在喬布什和佩奇的附近，蘋果和古歌的CEO，他們倆也去看這個了，這也是未來的一個智能化發展方向，但這不是重點……”
宋玄健不可能不認真聽。
他再牛皮，在花旗人麵前也是卑躬屈膝的，更何況這倆還是最頂尖的花旗商人。
趙德柱現在太會扯大旗做虎皮了：“當時他倆談論了下關於智能手機的前景，這是我決定推動智能手機的出發點，但最重要的是，當時我也覺得喬布什似乎有哪點氣色不對，但我沒太在意，直到05年他就開始隱瞞消息住院動手術了，然後07年他來中國找我，我給他找了位國內頂尖的醫生，贛西芃家的傳人，你找人去打聽下就知道了……”
他真是說得繪聲繪色，活靈活現！
不去天橋底下擺個攤兒真是可惜了。
其實當初如果光用生死來吸引喬布什，未見得能行。
那家夥更在意的是修行。
似乎已經達到人類巔峰的喬布什，傲嬌得不屑世俗那套。
但宋玄健六十多了，他跟骨子裡是嬉皮士的喬布什區彆很大。
風光一生到了暮年，就像很多富豪開始忙不迭的投入醫療研究，希望長生不老一樣，肯定是迫切的希望自己壽命越長越好。
對趙德柱描述的轉一轉就能望聞問切，明明是胰腺癌不手術，卻通過中藥治療，平京師家老大專攻這類病症。
現在藥到病除，喬布什已經投入到另一個境界。
聽得如癡如醉！
趙德柱心頭暗笑，你再叱吒風雲，還不是怕死：“現在他已經把部分技術研發的工作交給我整合他的團隊，明年初，我們將推出一款全新的電子產品，這就是個合作的優秀案例，中國有龐大的市場，也有強大的生產能力，如果再增加那麼一點點研發能力，就能推出很好的產品，為全世界做出貢獻。”
六十六歲的宋玄健，看著二十三歲的趙德柱，也許他在所有一切方麵都敢不服輸，唯獨在年齡上，毫無底氣。
越是擁有一切，就越想抓住眼前的時光。
宋玄健之前的氣定神閒都不見了：“你……到底能感受到什麼，我現在每年各方麵醫療檢查都在掌控中。”
趙德柱也很直接：“不知道，氣色這個東西很難說，按說以你的經濟條件和醫療保健，再活二三十年也可能，但十年還是有點短，對吧？你這歲數不應該啊，臉黑黑的。”
宋玄健都想去找麵鏡子了。
除了醫生之外，誰這麼說，可能都會被他當成信口雌黃。
偏偏趙德柱卻扯了喬布什這麵大旗出來。
作為蘋果現在還沒卸任的CEO，三星方麵肯定也關注相關信息，從去年去了中國就不問世事了。
原來其中還有這麼大的生老病死。
由不得宋玄健不相信，他想硬生生的按捺下來，可總還是寧可信其有：“你能幫我安排看看麼？”
趙德柱點頭：“能，不需要你付出什麼，有空去訪問下中國吧，看在宋小姐這個朋友的份上，我找機會幫你聯係贛西芃家，至於具體哪裡有問題，能不能治療，那是醫生的事情，中國醫學科學院的正規醫生，去打聽下吧，這世上不是隻有花旗什麼都先進的。”
這種時候他可會假撇清了，說得雲淡風輕，還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宋玄健還是老辣，沒有心神動搖：“你的意思是花旗不值得信賴？”
趙德柱嗬嗬一笑：“你知道我這些日子呆在HK是為什麼嗎？我在等待次貸危機徹底崩盤，好抓住機會抄底啊。”
宋玄健眼神精亮：“你認為會徹底崩盤嗎？”
如果是兩人剛談話的時候，趙德柱這麼說，他肯定沒有這麼在意。
趙德柱賭的就是這把心跳：“大道理我不會跟你盤，有個節點一定會出現，這個信息你用什麼跟我換？”
宋玄健擅長商業談判：“你覺得要什麼呢？”
趙德柱遲疑了，要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