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自然不是孫悅，而是孫悅身旁一個俏婦。
看年齡，應該是孫悅老媽。
他老媽長得很漂亮，孫悅的顏值應該很大一部分遺傳自她。
不過孫昊的注意力很快就轉到了孫悅身上，因為後者伸著手，抱著籃球看向他。
這一幕，看著有點怪。
孫昊想了一會兒，才發現怪在哪裡。
本來找人要簽名這種事，一般都是自己開口的。
國內人相對內斂一些，小孩可能不太敢，但孫悅看起來都十六七歲了。
結果還要他媽開口，而且從伸手遞過來的動作來看，屬於那種典型的……嗯，媽寶男。
孫昊沒說什麼，拿過簽字筆在籃球上簽了字。
“謝謝。”
孫悅老媽很客氣，孫悅什麼都沒說，轉身拿著球就離開了。
一幕小插曲，孫昊也沒太在意。
結束比賽之後，一行人去吃了頓豪華中餐。
“我覺得我以前吃的都是屎。”
第一次嘗試中餐的麥迪直言不諱。
很多人都對中餐不夠自信，總覺得是在誇大，但實際上大部分人第一次嘗試，都能夠找到自己喜歡的。
因為中餐實在是太豐富了。
就和女人一樣，如果穿的各色各樣的衣服挨個站在麵前給你選，你總有相中的一個。
麥迪甚至還嘗試了白酒。
除了有點萌有點可愛，他其實並不像印象中的那麼內向。
吃完中餐，阿迪行也正式結束。
麥迪他們回了美國，孫昊則在回了一趟東莞告彆爸媽後，坐上了去德國維爾茨堡的飛機。
那裡是諾維茨基的出身地。
因為想給諾維茨基一個驚喜，孫昊等到了之後才打給自己的搭檔打電話。
沒想到最後卻是他自己收到了一個驚喜。
因為諾維茨基不在維爾茨堡，他在慕尼黑南部小城斯塔恩貝爾格……的下麵的一個叫萊特斯多夫的村子裡。
這回國了不在家呆著，跑到小村子裡不知道乾什麼去了。
孫昊本來想在維爾茨堡等他回來，沒想到諾維茨基卻反倒在電話裡叫他過去。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要介紹朋友給你認識嗎？他在這裡。”
聽完諾維茨基說的，孫昊隻能又轉機去了慕尼黑，然後幾經轉車，到了萊特斯多夫。
這地方就很有歐洲鄉村特色，彆墅零落散布，草野一望無垠。
雖然德國是歐洲人口密度最大的國家，但是這座小城的人並不多，諾維茨基給的地址更是在偏遠的郊區。
等到了，孫昊遠遠地能看到那是一座有些老舊的籃球館。
他實在不懂諾維茨基為什麼會找這樣一個地方訓練。
諾維茨基已經在門口等他了。
見麵就是個大大的擁抱。
兩人有近三個月沒見，甚至想念啊。
諾維茨基給人的感覺很隨和，和他在一起，孫昊總有種身心放鬆的感覺。
“你在這裡乾什麼？”
孫昊還是忍不住好奇。
“訓練啊。”
諾維茨基笑著回道。
“這裡訓練？為什麼跑這邊偏的地方？”
孫昊追問道。
“等我先帶你認識個人，回頭再告訴你。”
沒想到諾維茨基還賣了個關子。
孫昊的好奇心被勾起來。
等進了球館，孫昊發現裡麵倒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破舊。
果然不是什麼東西都隻能看外表的。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裡麵有一個頭發半白的中年人。
“這是我的教練，霍爾格·格希維德納。”
“師爺，這是我跟你說過的孫。”
諾維茨基介紹兩人認識。
孫昊驚訝於諾維茨基對中年人的稱呼。
師爺，這可很少在歐洲人嘴裡出現。
不過這個詞，或許也代表了諾維茨基和霍爾格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
“德克和我說了你對他的投籃建議，那很不可思議。”
霍爾格笑著和孫昊握手，開口說道。
孫昊也意識到他說的是“金雞獨立”的事情。
他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那技術本就屬於諾維茨基，他隻是提前說了而已。
“那招我已經訓練了有兩個多月了。”
諾維茨基說著就拿球上場，給孫昊展示了一下。
不得不說，諾維茨基擁有者大個子裡麵無與倫比的手感以及身體協調性。
雖然隻練了兩個多月，但是金雞獨立已經很像模像樣了。
“德克，你這是要去搶MVP的節奏。”
孫昊笑著說道。
“我不想要什麼MVP，享受籃球就好。”
這種話從彆人嘴裡說出來會讓人感覺很假，但是從諾維茨基嘴裡說出來，卻給人一種發自肺腑的感覺。
“籃球就是爵士舞，優雅，享受。”
霍爾格也笑著說道。
得，這多半是霍爾格給諾維茨基灌輸的籃球理念。
不過這確實和諾維茨基很搭，而且有些獨一無二。
“孫，你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嗎？師爺是個很出色的教練，他或許能讓你有新的收獲。”
等下場了，諾維茨基小聲對孫昊說道。
孫昊點點頭。
前麵行程安排的太緊，他也是時候給身體適當放鬆一下。
等後麵回美國的話，他又有開始一段新的訓練旅程。
給自己放個小假，這是他一開始的想法。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孫昊也知道諾維茨基為什麼要跑幾菜裡來訓練了。
因為這裡隔著幾座山，就是霍爾格的家。
而且霍爾格不僅是他的教練，還是他的“經紀人”，幫忙處理nba的一切事物。
霍爾格對諾維茨基而言很重要。
孫昊留下來之後，他發現霍爾格刷新了他的認知。
準確地說，應該是刷新了他對籃球訓練的認知。
他自己上輩子就是訓練師，這輩子又招募了加農·貝克那樣的頂級訓練師，在籃球訓練這塊可以說有相當水準。
但就這樣，他也從未見過霍爾格的訓練方式，因為那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匪夷所思。
諾維茨基的訓練場地，並不僅僅隻是眼前的這個球館，準確地說這裡並不是主要訓練的地方。
他們訓練的主要地點是在斯塔恩貝爾格小鎮。
諾維茨基的訓練大體上可以分成三塊，每一塊聽了都能讓人聞所未聞。
第一塊，也是諾維茨基訓練最多的項目。
劃船。
沒錯，就是劃船。
諾維茨基訓練也不是單獨的，他們在斯塔恩貝爾格有開設一個訓練營，這個劃船也不是那種室內劃船。
而是那種帆船，8個人一船，從港口劃到5英裡外的小島。
霍爾格甚至還請了一個叫薩特的前德國隊世界級劃船選手，來幫所有人做現場指導。
孫昊後來也跟著體驗了一把。
而且他很快就發現霍爾格為什麼要使用這種前所未有的訓練方式了。
因為它真的訓練強度很高。
孫昊之前訓練的時候，哪怕他意誌力強大，但練到最後還是會不自覺地產生疲憊，會不自覺地開一些小差，偷一下懶。
這都是人的正常生理反應。
但是8個人一起劃船，步調必須一致，有任何一個人偷懶步調不一致，一下就能看出來。
“劃船是一項非常全麵的運動，他動用了你70%以上的肌肉，最重要的是背部，那是平時運動員訓練中最容易被忽視的部分。”
霍爾格在最後還和孫昊說了他的理解。
孫昊覺得諾維茨基之前說的話確實是對的，這個老教練不是一般人，有點兒鬼才的感覺。
而且從聊天中也能知道，他的訓練方法很有效。
新的事物總是容易被人抵觸，一開始他的這種訓練方法也被其他人嘲笑。
但是後來經過他訓練的人都成為德國男籃的中堅力量，尤其是諾維茨基進入NBA並且打出一片天地後，嘲笑也就隨之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推崇的聲音，反倒是成為眾人追捧的對象。
不過這也就是現實生活，成功背後所複出的艱辛隻有自己能嘗到。
想要人前富貴，必須人後受罪。
第二塊，是手倒立訓練。
運動員，尤其是籃球運動員，肩部的力量其實是非常關鍵的，因為投籃的穩定性很大程度上就是由那裡決定的。
手倒立訓練就是為了這個。
第三塊，名字比較特彆，叫音樂和舞蹈訓練。
就是字麵理解的音樂。
霍爾格為隊員們準備了各式各樣，或快或慢的音樂。
然後一種音樂對應一種訓練。
舉個例子，放一首輕快的音樂，然後在籃下進行轉圈投籃訓練。
就是拿著球，轉一圈，然後再出手。
這看著很怪異，但是卻是霍爾特的又一種籃球理解。
“籃球就是爵士舞。”
霍爾格一開口，孫昊就覺得這句話有點熟悉。
細想了一下，才發現是兩人剛見麵時他就說過的。
很多人都有自己時常喜歡掛在嘴邊的話，俗稱口頭禪，看來這句就是霍爾格的。
不過他的理解角度真的很特彆。
他覺得籃球技術裡麵，節奏和移動非常重要。
而這，恰恰也是舞蹈和音樂所具備的共通性。
這種訓練方法，也就不奇怪了。
當然，這些稀奇古怪的訓練結束之後，霍爾格還是會在最後安排三對三的對抗訓練，把訓練成果運用到實戰中去。
一天的訓練下來，孫昊覺得他留下來真的很值得。
這一天，就算是完全刷新他對籃球訓練的認知了。
他覺得這些，等他回到美國開始自己訓練營的時候，完全可以現學現用。
畢竟諾維茨基這個成功的案例就在眼前。
每個成功男人背後都會有一個人。
霍爾格顯然就是諾維茨基背後的那個人。
而且在一天的訓練結束之後，霍爾格還會有一個非常怪異的要求。
他要求參與訓練的所有人，躺在事先準備的睡袋裡，一起在訓練館的地板上睡覺！
這個霍爾格沒說，不過估計也是增進球員之間關係的方法。
但是孫昊有點睡不著。
因為一天訓練下來，大家都躺在一起之後……芳香四溢。
他之前在西甲打過球，對歐洲人的體香可謂是印象深刻。
那和中國人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孫昊有點睡不著，起身去二樓吹風去了。
他到二樓吹了沒一會兒，沒想到霍爾格也出來了。
“睡不著？”
霍爾特笑著問道。
“我在想白天的訓練，那對我啟發很大”
孫昊點點頭，順帶展現了一把《情商》。
果然，霍爾特聽完之後笑得很開心。
孫昊拿到最佳新秀，那是諾維茨基都不曾做到的，前途無量。
能夠得到孫昊的這種誇獎，霍爾格心裡肯定是開心的。
兩個人聊的很來，而且聊著聊著，很自然就聊到了他們生活的交集部分，諾維茨基。
“德克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他哪怕成名也沒有一點名人的架子，換句話說，我覺得他不是一個對成名感興趣的人。
他隻想打好籃球，並且和他的朋友做他喜愛的事情。”
孫昊點點頭，這點他確實感覺得到。
諾維茨基在小牛隊給他的感覺，就是在享受籃球，享受上場打球。
那種享受不是沒有追求，而是儘情投入。
就行霍爾格說的那樣，那會讓他顯得很有趣。
而且從霍爾格的口中，孫昊也知道了諾維茨基以前的很多事情。
諾維茨基的父親是一個手球運動員，所以他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手球，但稍微大一點他有了自己想法開始熱愛網球。
一開始他的網球之路很順利，天賦出眾，甚至按照那個劇本發展下去他會成為頂級網球名將。
隻可惜，他被同時期的對手壓製住了，鬱鬱不得誌。
然後，才是籃球。
一開始，因為德國的第一運動是足球，加上他母親是籃球運動員，他一開始覺得籃球……是一項女人的運動。
這聽著很匪夷所思，但確實就是這樣。
在網球上的不得誌，加上諾維茨基的身高不斷暴漲，他最終在母親的指導下進入籃球。
然後，就被霍爾特發掘到了。
霍爾格年輕的時候也是德國出色的籃球運動員，並且也有一個叫“巴特勒”的美國師爺。
巴特勒對他的天賦非常欣賞，並且經常帶他去美國打球。
隻可惜那個年代NBA根本就不招海外球員，巴特勒也無緣進入NBA打球。
那也成為他人生很大的一個遺憾。
就和望子成龍一樣，霍爾格也喜歡自己的遺憾能有人繼承。
然後也就有了他和諾維茨基之間的師徒關係。
聽完霍爾格說的，孫昊突然覺得這些都能理解了。
世界上不存在沒有絕對私心的人，有隻是你沒看到。
霍爾格指導諾維茨基，也是在彌補自己的遺憾。
但這其實是一種良性的私心。
千裡馬需要伯樂，如果沒有霍爾格，諾維茨基也不一定能有如今的高度，或許會成為一個泯然眾人的歐洲內線也說不定。
這一點，從白天那些新奇的訓練方法就能夠感覺到了。
“我還是得謝謝你對德克的‘金雞獨立’的建議，那真的非常適合他，就像是獨一無二為他設計的一樣。”
霍爾格在最後向孫昊遞來感激的目光。
孫昊聽完臉色不自覺的一紅。
這個事情，他本來就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經曆過這一天訓練之後，他也猜得出曆史中諾維茨基的那一招，多半也是霍爾格未來為他而專門開發的。
換句話說，他這是拿了人家的專利，還被專利的發明者稱讚，這讓他有點無地自容。
“其實，我覺得我不說，過兩年，你也會為他設計出來的，因為你是最了解他的人。”
孫昊這次說的是實話。
霍爾格聽完之後哈哈大笑起來。
他發現孫昊這個人說話怎麼就這麼好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