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四章 老總管(1 / 1)

日月風華 沙漠 1679 字 2個月前

媚兒的樣容其實並不狐媚,甚至有些溫婉,她並非那種一眼看上去就驚為天人的絕世尤物,但卻如同最芳醇的美酒,越品越有味道,那精致的五官宛若最高明的畫師所描,一雙眼眸兒朦朧如霧,迷人至極,而肌膚就像剝了殼的雞蛋,似乎輕輕一碰就能傷到肌膚,卻又似乎輕輕一捏就能擠出水兒來。

紫色的絲紗在她身上輕盈如雲,樣貌清麗,可是那豐腴的身段卻又顯得十分妖嬈,一張清麗的臉龐配著圓潤豐滿的身段,最配上那婉約的氣質,讓她渾身上下充滿了餘味綿長的女人味。

“聖人聖明,一眼洞悉淵蓋建的圖謀。”媚兒又小心翼翼剝開一隻果皮,放入聖人的口中,柔聲道:“咱們大唐的公主,自然是不能下嫁渤海。”

聖人淺笑道:“朕不是舍不得宗室公主,隻是想讓淵蓋建明白,他即使能夠將永藏王挾為傀儡,但他自己終究也是我大唐的奴仆。”微一沉吟,才道:“擬一道折子,讓安東都護府那邊告訴淵蓋建,朕既然要賜婚,自然要挑選一位姿色與才藝出眾的宗室公主前往,宗室之中有一位公主,目下不過九歲,等到她十二歲行了成人禮,再將她賜婚予永藏王。”

媚兒美麗的眼珠子微微一轉,明白聖人意思,恭敬道:“媚兒明白了。”

“前番大天師卜算星象,太白入月,禍亂起自破軍命星。”聖人輕歎道:“星象的方位是在東北,莫非就應在這淵蓋建的身上?”

“淵蓋建會是破軍命星?”媚兒蹙眉道。

聖人沉吟著,片刻之後才道:“淵蓋建把持渤海朝政,這些年步步為營,其野心已經初露端倪。”抬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淡淡道:“當年武宗皇帝東征渤海,也是花了近十年的時間才讓渤海徹底臣服,而且設立安東都護府,就是為了盯住渤海,隨時應付渤海的動靜。朕這些年一直沒有空閒去理會渤海,淵蓋建卻趁機攻城略地,遲早會成為禍患。”

“靺栗人生性好戰。”媚兒輕聲道:“當年出兵征討遼東,渤海被我大唐打得一蹶不振,幾十年都不曾恢複元氣。媚兒以為,雖然渤海稱臣之後,對我大唐麵上恭恭敬敬,但當年征伐遼東之戰,也必然讓靺栗人心存怨恨,這股怨恨直到今時今日都不曾消散,隻是我大唐天朝上邦,兵強馬壯,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但內心也定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複仇。”

聖人微微頷首,道:“蠻夷之地,總是不服教化。淵蓋建野心畢露,所以朕才覺得,太白入月的命局,就是應在此人身上。”

“聖人,真要攪動天下大亂,必須殺破狼三星合成命局,破軍在東北,僅此一星,難以對我大唐形成威脅。”媚兒顯然知曉聖人對星象命數十分在意,亦知道天象出現太白入月命局之後,聖人一直頗為憂心,柔聲安慰。

聖人淡淡道:“貪狼位於南方,自然是慕容長都。東北有破軍淵蓋建,一旦此人真的有所圖謀,必然會暗中與慕容長都串通,破軍貪狼之局難以避免。如果被他們得到七殺命星,三星成局,這天下也就生靈塗炭了。”

“大天師已經卜算過,天佑聖人,天佑大唐,七殺命星如今就在京都。”媚兒柔聲道:“隻要大天師能儘快找到七殺命星,不但可以破除殺破狼命局,而且聖人還能得到佑星,我大唐更是國泰民安,天下太平。”

聖人唇角泛起一絲笑意,若有所思。

忽聽得一個極恭敬的聲音傳來:“啟奏聖人,國相爺求見!”

媚兒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誰發出的聲音。

天下間,能夠不宣而至前來此處的人寥寥無幾,除了自己這個內舍官和麝月公主,便隻有紫微宮大總管魏無涯。

除了這幾人,就算是國相爺和聖人最寵信的龍鱗大統領澹台懸夜也不可不告而至。

魏無涯在聖人進宮不到一年,便伺候在聖人的邊上,那時聖人還隻是德宗皇帝後宮眾多妃嬪的其中一位,魏無涯也隻是宮中不起眼的小太監。

傳聞魏無涯本不是宮裡的太監,在夏侯入宮之後,魏無涯才入宮,入宮的時候,已經是閹人,而且從此便一直伺候在夏侯身邊,至今已經三十餘年。

這三十多年來,魏無涯對夏侯忠心耿耿,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普天下隻有一人忠於聖人,便隻能是這條老狗。

如今這位伺候聖人三十餘載的老總管,卻已經是讓滿朝文武談之色變的人物。

聖人設立北院和紫衣監,便都是這位老總管一手策劃。

先帝德宗身體孱弱,最後幾年甚至因為體弱而很少臨朝,而夏侯聖後便代天理政,批閱奏章,處理國事,那時候夏侯一族實際上就已經把持了朝政。

聖後批閱奏章,自然不會與朝中文武商議,而是經常問詢這位老總管的意見,實際上就已經形成內廷力量,老總管更是在聖後的默許下,選撥出才乾過人的宮中太監形成勢力,這股力量實際上也就成為了紫衣監的前身。

魏無涯直接管著宮中六局二十四司,此外紫衣監亦兼著紫衣監大總管之職,紫衣監兩大衛監俱都是這位總管的部下,雖然北院已經歸屬麝月公主掌理,但北院是以宦官組成的衙門,而宮中內外所有的太監,都以這位魏公公為尊,所以魏公公雖然不再插手北院之事,但誰都不會否認,北院那幫徒子徒孫一旦聽到老祖宗的吩咐,絕不敢有絲毫的違抗。

這位權柄不下於國相爺的內宮大總管,在聖人麵前卻從來是謙卑無比,即使對聖人身邊親信的內舍女官媚兒,也素來是恭敬有加,如果不知道此人的底細,誰看到他,都隻會覺得此人不過是宮中最普通的的一名老太監。

魏無涯根本沒有走進小花園,而是躬著身子垂手站在花園外,他的聲音也不如何高,卻能夠清晰無比地傳進來。

“讓他去禦書房等候吧。”聖人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顯得十分輕鬆,而這樣的狀態,宮中也隻有媚兒和魏無涯偶爾能夠見到。

媚兒知道聖人要起身,卻沒有上前去扶。

如果上前攙扶,就似乎是在暗示聖人已經老去,而聖人最忌諱的事情之一,便是一個衰老。

曾經的絕代風華還依稀殘留在聖人的身上,但歲月的痕跡絕非人力所能抗拒,隻是沒有人敢在聖人麵前表現出歲月正在吞噬聖人,雖然藥物和保養的緣故,吞噬的速度確實比常人要緩慢許多。

媚兒起身時,紫紗如同流水般傾瀉而下,不但顯示著絲綢的質感,更展示出這位宮中女官肌膚的順滑。

伺候聖人更衣過後,媚兒隨著聖人到了禦書房,剛從屏風後出來,兩名官員一前一後上前,跪倒在地,當先一人高聲道:“老臣叩拜聖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

身後那名官員明顯有些緊張,卻也是高呼萬歲。

聖人在禦桌後麵坐下,禦書房的宮人在聖人進來之前,就已經被媚兒屏退,跟隨在聖人身邊多年,媚兒對聖人的習慣十分清楚,知道每當接見國相爺的時候,周圍最好不要有人靠近。

“平身吧。”聖人瞧了國相身後那名官員一眼,自然認得是兵部尚書竇蚡,略有一絲絲魚尾紋的眉角略緊,但神色卻還是淡定自若:“國相進宮,是否有什麼要事?”

國相年過六旬,乃是當今聖人的兄長,亦是當年擁護夏侯登基的首功之臣,在聖人麵前,身著紫紅色袍服的國相爺顯得十分恭敬,拱手道:“回稟聖人,中書省剛剛接到兵部堂官竇蚡的奏報,臣覺得事關重大,特意將竇大人帶入宮中,向聖人詳細稟明。”

“媚兒,給國相搬把椅子。”聖人吩咐一聲,媚兒卻早有準備,搬了一把椅子過去,笑容柔和不失恭敬:“老相國請坐!”

老相國並沒有因為媚兒隻是宮中女官而有絲毫怠慢,拱手道:“多謝長孫舍官!”

媚兒笑著點了一下頭,退到聖人身後,等老相國坐下之後,竇蚡這才上前兩步,再次跪倒在地:“臣兵部尚書竇蚡,懇求聖上降罪!”

“你剛升任兵部尚書沒幾天,犯了什麼罪?”聖人倒是氣定神閒,淡淡一笑:“起來回話吧!”

“臣不敢!”竇蚡低著頭:“臣犯了天大的罪,萬死莫贖!”

聖人瞥了老相國一眼,老相國咳嗽一聲,道:“竇大人,發生何事,如實向聖人奏明,你有罪無罪,不是你自己說了算,而是由聖人定奪!”

竇蚡這才奏稟道:“今日豫州營統領前往武德坊兵器庫領取兵器,在甲字庫領取到數百把殘刀,臣得知之後,不敢耽擱,立刻前往中書省稟明,老國相亦知事關重大,帶同臣前來宮中向聖人奏明!”

“殘刀?”聖人蹙眉道:“什麼樣的殘刀?”

“本是存放在兵器庫的障刀。”竇蚡如同蛤蟆一般匍匐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薛克用領取的障刀乃是以次充好,無論是鍛造的材料還是工藝,都是低劣至極,而且.....而且這種障刀一碰就裂開,根本無法使用。”

聖人眸中顯出冷厲之色,卻沒有說話。

“聖人,薛克用在朱雀大街當眾開箱破刀。”老國相沉吟了一下,才道:“朱雀大街各司衙門已經知曉此事,而且這件事情很快就會傳遍京都,用不了多久,隻怕天下皆知。”

聖人沉吟著,片刻之後,才道:“朕想知道,這些殘刀,是如何進入了武德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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