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二章 恐嚇(1 / 1)

日月風華 沙漠 2222 字 2個月前

秦逍看著盧俊忠眼睛,含笑道:“盧部堂,朱大人,今日前來,是向你們道個彆,過兩日我可能便要啟程離京了。”

“哦?”盧俊忠端起茶杯,不動聲色道:“聖人有差事?”

“是。”秦逍看起來很有禮貌:“去東北練兵。”

朱東山在旁笑道:“這可是好差事,預祝秦將軍馬到功成。”臉上帶著笑,但語氣分明充滿嘲諷。

秦逍笑眯眯道:“多謝朱大人。臨走之前,過來道個彆,順便辦點小事。”

“什麼是要到刑部來辦?”盧俊忠淡然道:“難道秦將軍沾上了什麼案子?”

秦逍搖頭笑道:“不是我,是大理寺。大理寺有不少官員沾上了案子。”

盧俊忠和朱東山對視一眼,都顯出詫異之色,朱東山忍不住問道:“秦將軍,大理寺的官員沾上案子?你這話我們聽不懂。你是說大理寺正在辦什麼案子,還是說有官員涉案?”

“有官員涉案!”

朱東山更是驚訝,皺起眉頭,盧俊忠也有些迷糊,問道:“案卷在哪裡?”

“我的意思是說,他們很快就會卷入各種各樣的案件之中。”秦逍笑道:“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直接涉案,不過用不了多久,什麼貪汙瀆職,什麼欺男霸女,又或者勾連叛黨,反正都是可能丟性命的案子。盧部堂,你覺著什麼案子在他們身上最合適?”

盧俊忠端著茶杯,依然不動聲色,冷笑道:“秦將軍,你有話直說,拐彎抹角是什麼意思?”

“那我就直說了。”秦逍坐正身子:“前幾天聖人召見,派我去東北練兵,問我有什麼擔憂。部堂知道,我這人很實誠,聖人垂問,我自然是如實相告。我便對聖人稟報道,離京之後,確實有些後顧之憂。例如家人,例如一些朋友。家眷那邊倒也罷了,聖人會派人照顧,可是我在京裡的一些朋友......就是大理寺的那些人,盧部堂很清楚,整頓大理寺,我提拔了不少人,這些人在刑名上都有本事,能夠將自己分內的差事辦的很好。”

“你東拉西扯些什麼。”盧俊忠放下茶杯,不耐煩道:“本官還有公務要忙,沒時間聽你在這裡東拉西扯。”起身來,道:“東山,送客!”

“盧部堂準備等我離京之後,要給多少大理寺官員羅織罪名?”秦逍也端起茶杯,淡淡問道。

盧俊忠和朱東山都是變色,朱東山沉聲道:“秦將軍,你也是朝廷命官,這裡是刑部,說話要慎重,這種誣陷忠良的不道之言,你怎敢說出口?”

“大理寺和刑部有矛盾。”秦逍平靜道:“我知道二位對我和大理寺沒什麼好印象,如果我猜的沒錯,兩位甚至已經開始準備羅織罪名了吧?”

盧俊忠冷聲道:“本官不和你胡說八道,現在和本官一起去麵聖,本官倒要看看,你在這裡信口開河,汙蔑重臣,聖人該如何治你的罪。”

“可以。”秦逍起身抬手道:“盧部堂,咱們這就走吧。反正之前已經和聖人說的很明白,我說擔心朝中有人會因為私仇對大理寺大動乾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理寺的那些國家棟梁。聖人告訴我說,既然讓我練兵,就不會讓我有後顧之憂,雖然沒說其他話,但聖人的意思我已經明白。這麼說吧,今日前來,我算是狐假虎威,過來給刑部一個忠告。”

盧俊忠和朱東山都隻覺得匪夷所思。

朝堂上各派官員爾虞我詐你死我活,但也都是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即使之前發生再大的爭吵,但接下來肯定還是會在麵子上裝模作樣,不至於雙方都太難看。

但秦逍現在的表現,根本不像是官場上的人,倒像是市井幫派之徒。

不過此人本就出身底層,又是年輕氣盛,雖然這幾句直白話讓人感到有些意外,但自己一想,這話從秦逍口裡說出來其實也不讓人感到奇怪。

“大理寺的官員隻要奉公守法,也沒什麼可擔心的。”盧俊忠心下冷笑。

秦逍搖頭道:“那可說不準,世間冤假錯案不在少數,許多清白無辜之人受儘冤屈也是有的。”

朱東山有些忍不住,沉聲道:“秦將軍,你該不會是說我們刑部要給大理寺的官員製造冤案吧?如此汙蔑,簡直是前所未有,現在我們就可以治你的罪。”

“兩位大人可去過西陵?”秦逍微笑道:“西陵土地遼闊,山巒眾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西陵的獵戶不少。他們以獵為生,遇上虎豹,那也是想儘辦法要獵殺。不過真正的獵人,對其中一樣獵物很少出手,不到萬不得已,也是儘可能地不去理會它們。”

盧俊忠知道秦逍不可能無緣無故說這番話,耐著性子問道:“什麼意思?”

“狼!”秦逍道:“獵人遇上野狼,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通常都會放過。道理也很簡單,野狼的複仇之心最強,一旦結下仇,它們始終會想辦法報複。”頓了頓,終於道:“你們刑部想要動誰,與我無關,可是如果有朝一日去碰大理寺,隻要傷到我提拔的人,咱們的仇就算結下了。”

盧俊忠和朱東山臉色都是難看至極。

“我知道因為之前的事情,刑部對我肯定有些埋怨,不過那隻是公務上的矛盾,我對二位依然心存尊敬。”秦逍凝視著盧俊忠,緩緩道:“不過真要是日後結下了私仇,那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了。”

“砰!”

盧俊忠一拍案幾,案幾震動,上麵的茶杯“哐當”翻到,茶水四濺,朱東山急忙上前收拾。

“姓秦的,你是跑刑部來找事的?”盧俊忠目露凶光,冷笑道:“本官手底下有多少人頭落地,勸你還是去打聽一下,竟然跑到本官麵前威脅,嘿嘿,咱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我也不怕告訴你,大理寺有不少人涉案,刑部確實準備查處。對了,聽說蘇老頭向聖人上了折子,要告老還鄉,他想全身而退,隻怕沒那麼容易。”

秦逍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盧俊忠,唇角竟然帶著淺笑。

盧俊忠被秦逍那犀利的目光看的後背有些發毛,隨即看到秦逍站起身,竟是緩步向自己走過來,盧俊忠顯出一絲慌張之色,急道:“你想乾什麼?”便要喊人進來保護,秦逍卻已經停下腳步,和盧俊忠一步之遙,微微彎下身子,輕聲道:“聖人對我說,她會讓我後顧無憂,我對聖人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不過哪天盧部堂真的要對大理寺下手,聖人會不會過問我不管,隻要大理寺有一人被構陷,盧部堂這條性命肯定就沒了。”

盧俊忠握起拳頭,目光冷峻,冷聲道:“你覺得本官會受你威脅?”

“不是威脅,是事實。”秦逍唇角帶笑,輕聲道:“盧部堂上次在朝堂上說,我沒有殺淵蓋無雙之心,其實是錯的。我在登台之前,就已經決定要取了那位渤海世子的性命,用我的命去賭他的命。”

盧俊忠微微變色,一旁朱東山也是聽的清楚,額頭竟是滲出一絲冷汗。

“刑部如果真的要報複大理寺,你們儘管動手。”秦逍輕聲道:“成國夫人的侍衛我敢殺,渤海的世子我敢殺,神策軍的人我敢殺,你猜我敢不敢殺你?”

盧俊忠拳頭緊握,秦逍冷冷道:“我敢殺你,你不敢殺我,我殺的了你,你殺不了我,就這麼簡單。”扭頭看向朱東山,朱東山不自禁打了個寒戰,秦逍卻已經是後退兩步,向盧俊忠拱手,臉上再次顯出微笑,不再多言,轉身便走。

隻等到秦逍身影消失,盧俊忠才怒不可遏道:“豈有此理,他.....他竟敢跑到刑部來威脅本官,本官定要.....!”說到這裡,後麵的話卻沒有說下去,見朱東山正看著自己,也看到朱東山額頭的冷汗,冷笑道:“你真的怕他?”

“部堂,他......說的可能是真的。”朱東山抬臂用衣袖拭去額頭汗水,低聲道:“方才他的眼神,不像是在開玩笑,帶著殺意,那.....那是要殺人的眼神。”

“那又如何?”盧俊忠恨聲道:“咱們還怕了他?本官是刑部尚書,朝廷重臣,他要是敢.....!”

“淵蓋無雙背後是整個渤海國。”朱東山沒等盧俊忠說完,破天荒打斷道:“成國夫人背後是聖人,青衣堂背後是公主!”

盧俊忠頓時默然。

“聖人還保證他後顧無憂。”朱東山輕歎道:“如果沒有聖人給他底氣,他未必敢跑到刑部來耀武揚威,此人本就是狗膽包天,又有聖人撐腰,部堂,大理寺那邊.....!”

盧俊忠其實對秦逍的言辭有些懷疑,他掌理刑部多年,一度是聖人極為器重的寵臣,聖人對臣子說話,從來不會給予什麼直接的承諾,隻是說些模棱兩可的話讓臣子自行去領悟。

一個小小的大理寺,聖人當真會對秦逍給予承諾?

但自己總不能跑去問聖人是否給了秦逍承諾。

朱東山壓低聲音道:“如果聖人承諾秦逍,不會讓大理寺受刁難,咱們卻在這時候去找大理寺的麻煩,那豈不是直接撞到刀口上?要是惹得聖人不滿,定會影響部堂的前途。”

“你覺得秦逍說的是真的?”盧俊忠微一沉吟,輕聲問道:“是不是他自己編造聖人之言?如果是這樣,那就是假傳聖意,他一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朱東山想了一下,才低聲道:“聖人要他在東北練兵,也算是寄予厚望,為了讓他安心效命,答應讓他後顧無憂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部堂,這小子是個亡命之徒,真要是.....真要是結了仇,就必須一擊致命,讓他沒有還手的機會,否則後患無窮。可如今聖人一直庇護他,想要將他鏟除,絕非易事。下官以為,在沒有除掉他之前,大理寺那邊還是儘可能不要動彈,萬一真的.....!”

盧俊忠細小的眼睛宛若毒蛇,惱道:“堂堂刑部,難道要被他幾句話就嚇住?”想到這麼多年都是自己恐嚇彆人,多少人在自己麵前屎尿橫流,想不到今日竟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恐嚇,心中著實羞惱。

“部堂何必心急。”朱東山勸慰道:“部堂難道忘記了,他是要去東北,還是在遼東軍的眼皮子底下練兵,這不是自尋死路又是什麼?他在京都有聖人庇護,膽大妄為,可是到了東北,遠離京都,即使是聖人的旨意,在那邊也未必有用。山高皇帝遠,他若以為東北還是京都,以他的性子,在那邊必然和遼東軍水火不容,一旦如此,招惹了遼東軍還想活著回來,那簡直是癡心妄想。”

盧俊忠明白過來,道:“你是說,等他死在東北?”

“下官正是這個意思。”朱東山陰冷一笑:“他如果死在東北,大理寺那幫無能之輩沒了靠山,也就任由咱們拿捏了。”

“若是他活著回來又如何?”

“活著回來?”朱東山不屑笑道:“他能活著回來,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被遼東軍逼得走投無路,铩羽而歸。真要是如此,部堂以為聖人還會器重他?東北練兵不成,聖人的顏麵往哪裡擱?到時候這小子就是替罪羊,即使苟延殘喘,聖人也不可能再庇護他。”眸中寒光劃過,冷笑道:“到時候不但是大理寺,就連這小子,咱們也一並除掉。”

盧俊忠聞言,若有所思,很快,唇角就顯出笑意,道:“東山,還是你看的長遠。不錯,咱們不必急著動手,就看他在東北能撐多久。”細小眼珠顯出凶戾之色,道:“終有一日,本官要讓他明白刑部十六門到底是什麼玩意,讓朝中那些人都明白,和刑部為敵,最終絕不會有好下場。”

秦逍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的恐嚇到底有沒有作用,但他也隻能做到這裡。

無論何時,爭鬥永不停歇,蘇瑜還鄉之前最掛念的就是大理寺會受到刑部的報複,秦逍對蘇瑜存有感恩之心,再加上大理寺有不少官員是自己提拔,所以也就走了這一趟。

他知道其實這樣的舉止如果發生在其他官員的身上,實在是幼稚,盧俊忠肯定不為所動。

但自己年紀輕輕,做出如此舉動,卻未必不會讓盧俊忠有所忌憚。

在朝中許多官員眼裡,自己就是個膽大包天的愣頭青,也正因如此,反倒會讓一些人忌憚,如果和刑部那幫人玩陰謀手段,他們未必在意,畢竟這幫人最擅長的就是此道,反倒是自己以最直接的方式與他們交流,往往會有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無論結果如何,這也是自己離京前能為蘇瑜和大理寺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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