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府外。
方仙作道人打扮，一路走來。
大正縣亂事，造成的影響很大。
至少這一府之地，多了些緊張氣氛。
‘也不知道知府有沒有這個決心，直接讓府兵入山圍剿，否則就少不得州裡相助……要是還拿不下來，那知府的烏紗帽不保，說不定還要論罪……’
‘但白梁山廣大，官府要擊敗王順容易，若是對方一心要逃，就麻煩多了……’
默默思忖著，方仙見到旁邊一對推著板車的爺孫，愁眉苦臉，不由心裡一動，上前道：“這位老丈，我乃遊方道人，如今日頭當空，正自口渴，不知能否討一碗水喝？”
那老頭見到方仙道士打扮，就不敢大意，聽聞隻是討水的，連忙笑道：“可以，可以……”
拿著一個破碗擦了擦，取了水呈給方仙。
方仙喝了口，就問道：“老丈為何愁眉苦臉？”
“唉……還不是發愁，老爺們要收夏糧，家裡的老大老二又被抓了壯丁，如今家裡已經斷了糧，可怎麼撐到秋收啊……”
老丈坐在旁邊一塊青石上休息，拉開話匣子：“還有本朝改革，這次不用繳納糧食，隻要銀錢……但城內那三大糧商，慣是低買高賣，吸我們的血呢！”
方仙聽了，又問了幾句，才知道因為前朝後期吏治昏暗，什麼‘踢斛淋尖’更是明規則一般，百姓不堪其苦，紛紛作亂。
後來大周太祖得了天下，有鑒於此，實行賦稅改革，以銀錢代替原本的實物賦稅。
如此一來，按畝納錢，各種稅收都可以清晰衡量，似乎是極好的。
但米價起伏頗大，再加上糧商囤積居奇，平時低價收入，糧荒時再高價賣出，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不過現在畢竟還是太平盛世，老人家原本靠著家裡兩個兒子，咬咬牙多開幾畝荒田，日子也過得下去。
隻是大正縣不知怎麼出了逆賊，府內驚懼，紛紛征發壯丁，修葺城牆，協助城防之類。
結果大兒子跟二兒子都不得不去服役，隻剩下一家老小，可真正是青黃不接了。
“原來如此……”
方仙點點頭，歎息一聲：“既然喝你一碗水，我必有所報答。”
當即看向旁邊那個小孩：“童兒，去取幾塊石頭來。”
那男孩懵懵懂懂地望著他，突然笑了一笑，露出空了幾顆門牙的牙齒，去撿了幾枚小石頭過來。
方仙不以為意，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鼎，直接於路邊開爐，將幾枚石子丟了進去。
“道長，您這是要……煉丹麼？”
老丈不由問了一句。
“非也，是煉金！”
方仙哈哈一笑，一拍小爐爐頂。
啪！
鼎蓋打開，隻見原本的幾顆石子，已經變成了明燦燦的黃金！
這種貴金屬，自古以來便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攝人魔力。
老丈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給！”
方仙拋給他一枚金塊。
老丈望了望，又不信邪地咬了咬，望著上麵的一排牙印，身軀都開始顫抖起來：“是真的！真的金子！道長莫非是仙人？竟然有此點石成金之術？”
“此小道爾！”
方仙微笑回答。
實際上，這一切都是‘隱形幻影’的障眼法，隻是太過真實。
普通障眼法，隻針對眼識，因此一試就破。
而他的這一道方術，則是針對眼耳鼻舌身意六識，你的眼睛在欺騙你、你的耳朵在欺騙你、你的觸覺也在欺騙你、到最後，連你的意識都在欺騙你……換句話來說，整個世界都在欺騙你！一旦遇到這種情況，便是六識沉淪，除非覺醒第七識的超凡，否則根本無法窺破真相。
“這一碗水，便用這些金子抵債吧，你拿了金子，就去城內，多多向那三大豪商買糧，當然……要拿去繳納賦稅，還是出錢請人代為服役，贖回兒子，也都隨便你。”
方仙將一爐子金子交給老頭，笑道。
“這……隻是一碗水，小老兒不敢收。”
老丈掙紮了一下，不顧孩童的拉扯，將金子還了回來。
“哦？你是害怕事後麻煩？也是……”
方仙點點頭：“不過貧道有意在旁邊的清泉山開爐煉金，以水煉之法，煉出一條金沙河來……還請老丈通知十裡八鄉之人，都來取用便是！暗地裡記得通知，拿了金子，儘快換成糧布……”
哪怕做得再真，假的還是假的。
一旦附著在上麵的方術消散，就會露出破綻，因此這種金子，自然是早早花掉為妙。
“多謝道長告知，小老兒這就去通知十裡八鄉的貧戶！”
老丈連連作揖，這一下倒是心安理得地收了金子。
老人狡猾著呢，之前是害怕被秋後算賬，這下哪怕日後真的出了什麼事，也是法不責眾。
……
“我也這算，遊戲人間，懲戒霸市惡商麼？”
方仙來到清泉山上。
這山不高，隻是一條小溪從山頂留下，玉帶一般環繞，倒也有著幾分景致。
方仙來到峰頂，將手中小鼎一拋。
這爐鼎頓時變得極為龐大，高達三丈，頂天立地一般。
實際上，都是假的。
隱形幻影這一門方術，落在普通方士手中，最多對自己改頭換麵，但在方仙手裡，卻是幻化萬千，幾乎以假亂真。
“忽聞久旱逢甘霖，救苦救難煉金沙……”
方仙哈哈一笑，一拍爐鼎。
一道金色的光芒，就彙入泉水源頭，星星點點，不斷向遠處擴散。
方仙就盤坐在峰頭，靜靜等待著。
沒有多久，那老丈就帶著一群同鄉過來了：“我跟你們說，那是真仙人，金子都給看過了，還不信？”
此時正值黃昏，一群村民來到泉水邊上，看到裡麵諸多金沙，不由呆了。
一個老農立即跳下水，抓起一把金沙，眼神呆滯。
就在這時，天花亂墜，地湧金蓮。
天地異象之中，一個聲音徐徐而來：
“此地金沙，爾等自取，不得爭搶械鬥！”
“取用之後，立即於城中買糧，不得耽誤！”
“爾等得了富貴，必要福澤鄉裡，否則有不測之禍！”
……
“這是仙人天音啊！”
諸多鄉人一下跪了：“我等必不敢有違。”
鄉民狡黠著呢，明白其中道道，已經打定主意，回去就將金沙花掉。
而這麼多金子，的確也不必爭搶，每個人都能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