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恭喜老爺寧諱伯賞高中定州鄉試第九名亞元，京報連登黃甲！”
酒樓之外，報信人高亢的聲音傳來，敲鑼打鼓，帶著喜氣。
寧伯賞臉色似悲似喜，準備了賞錢，打發走來人。
“恭喜寧兄高中！”
其他同鄉、或者認識的秀才紛紛上前祝賀，哪怕是有著嫉妒，也壓了下去。
鄉試極難，這一步踏過去，就相當於半個官身。
在這時代，就代表著特權，代表著階級。
彆的不說，大周太祖就定下，舉人可有二百畝免稅田，實際上能庇護的田畝與佃農遠遠不止於此。
若是到了王朝後期，這權利還要更大。
畢竟都是讀書人治理天下麼，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
除此之外，還可以去京城考進士，一旦取中，那便是坐上了仕途直通車，可青雲直上。
哪怕不中，回歸家鄉，也完全能保證生活優渥，不受欺負。
甚至可以直接補官，雖然低了些。
總而言之，考中舉人，的確就是躍過龍門，從此大不相同。
寧伯賞渾渾噩噩，一連幾日，跟著中舉的同年們去拜了座師，又接連數番飲宴，這一日，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客棧，就見到一個同鄉秀才在收拾行囊，不由問道：“王秀才，這就要走？”
“考試不中，本就要離開，之所以還留著幾日，隻是友人邀約，要去看那方仙道開山門而已……”
王秀才眉宇間有些陰霾：“如今家鄉正遭賊匪……家中父母不願我回去，但我為人子，怎能容忍如此？”
寧伯賞歎了口氣，就不再說，反而安慰幾句：“我聽說朝廷已經派了晉王殿下前來，還帶了朝廷天兵，區區叛亂，想必能很快平定，明日不如一起去登仙山上，散散心……”
……
翌日。
登仙山。
方仙道山門大開，巍峨的建築連綿，雖是新建，卻帶著一種彆樣的韻味。
“秋意盎然，生機潛藏……卻有一番道意……”
四方賓客雲集，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混在其中，他一襲青衫，似乎有秀才功名，卻也不怎麼惹眼。
畢竟官員都來了一批，區區秀才，實在不算啥。
中年人也樂得如此，信步而走，隨意觀看。
此人正是晉王的幕僚——周助周大先生。
晉王得了任命，雖然還在路上，但派出心腹打探定州情況，乃是應有之意。
周助隻是略微展露了下心思，就被派遣而來。
正巧，趕上了方仙道大開山門的儀式，自然不會錯過。
‘聽聞這方仙道吞並了抱丹派、通玄觀等道脈，果然底蘊一下就深厚起來了，未來或許有執道門牛耳之望？’
周助心裡暗想著，又看到一隊書生走過，為首者似乎是個年輕的舉人。
‘咦？這人……’
他雙目靈光湛然，修煉的是本門秘傳觀人之法：‘似乎有些氣數？雖然還是個舉人，但日後前途不可限量，要不要引薦給王爺？’
正思索間，就聽到山巔晨鐘暮鼓一起嗡鳴。
“吉時已到，開山門！”
通合子站在山門前，權作個迎賓，中氣十足地大喝。
鐘鼓之音震蕩，似乎洗滌走一身塵世喧囂，令人步入仙境。
“這是……”
周助揉了揉眼睛，望著路邊。
隻見一蓬不知名的野花，頃刻間盛開綻放，漫山秋色，刹那間轉為春意盎然。
“花開頃刻？”
“傳說之中，上古仙人的神通？”
寧伯賞采了一朵野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隻感覺清香撲鼻而來，不由呆了。
這花是如此真實不虛，由不得他不驚歎。
“大人……”
山道之上，一個公差不由望向自己上官，隻見上官神色陰沉，卻不說話，擺擺手：“如實記錄吧……”
不論是裝神弄鬼，還是真有神通，隻要聲勢大了，名氣大了，官府往往就不容。
但這一次目標實在太硬了些，連州城都有些處理不了。
所幸晉王即將到來，他們隻需要如實記錄一切，交給王爺決斷便是。
行人不斷上山，最終彙聚於廣場上。
隻見五氣彙聚，化為一畝大小的清清慶雲，一人盤坐雲床之上，口出玄妙之音：“道可道，非常道，劫為劫，非常劫！劫乃生死、因緣、寂滅……”
“拜見仙人！”
百姓見到這一幕，紛紛目瞪口呆，哪怕一些富商與讀書人，也是跪了。
周助混在人群中，見到這一幕，隻感覺心神大震，幾乎熱淚盈眶：“是真的！仙人，真仙人！吾等長生之路，還沒有斷絕！”
他靜下心神，仔細傾聽方仙講道。
卻發現那位道主隻是開口講了一段，便不再繼續，讓正聽到精妙處的他心焦不已。
“此番本道大開山門，凡是入山者，皆是有緣人，可拜入山門，或自去尋一番機緣……”
方仙說完最後一句，四周雲霧繚繞，身形頓時消失不見。
“仙人讓我等自尋機緣？莫非藏了什麼寶物？”
寧伯賞身邊，一個書生眼睛大亮：“諸位……此時不尋，更待何時？”
寧伯賞慢了一步，見到伴遊一哄而散，也是啞然失笑：“仙人縱然留下寶物，也隻是贈給有緣人……這憑緣分的事，怎能強求？”
存著這個心思，他信步在方仙道內遊玩起來。
“此處道觀雖然新建，但一切都井井有條，非同一般啊……唉……仙道、仙道……”
寧伯賞眼神有些茫然。
實際上，他對於仕途並沒有太大的抱負。
特彆是在看到白猿妖怪縱橫無敵，又有仙人展露神跡之後，一種不甘，就在心底浮現。
難道我要如此平凡渡過一生，化為枯骨，卻見其他人逍遙成仙？
不！不！
正自不甘間，突然來到一處花圃。
“咦？”
寧伯賞望著一個大紅色的花骨朵，眼睛突然有些挪不開。
這時候，氣機交感間，那偌大的花骨朵驀然綻放，現出花蕊中的一枚丹藥。
“這是……機緣？仙人賜予我的機緣？”
寧伯賞心裡一動，看了看周圍無人注意，連忙將丹藥收了，攏入袖口內。
這丹藥，是方仙所煉的‘劫丹’，對外宣稱以白猿之血入藥，實際上都是拿虎妖鷹妖的血糊弄的，即使如此，也是妙用無窮。
與此同時，周助心裡砰砰亂跳，懷裡藏著一物，也飛快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