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的亮妝也沒有什麼可看的。
來往的親眷朋友心裡大多都清楚未來世子妃家境貧寒,娘家那邊根本置辦不起嫁妝,這些嫁妝隻怕是豫王府送的,不過就是拿著豫王府的財物做臉罷了。
小王莊那邊,因著這門親事,半個村子的人都來王順家幫忙。
王順一家子也高興。
甭管怎麼說吧,這是攀上了一門貴親。
平常他們想都不想想的人物,現在連了親,哪裡能不歡喜呢。
王貞娘背地裡和老太太說:“要是丁佑知道這事,隻怕是要後悔的吧。”
老太太呸了一聲:“他想的倒美,當初恨不得弄死咱們大妞,現在他還想跟著得利?我跟你說,安寧就是大妞這事,你可誰也不能說。”
王貞娘笑笑:“娘,我心裡清楚著呢,我隻是覺得很痛快,想想丁佑這些年為了往上爬費儘了心機,他想攀都攀不上的人物,如今因著大妞和咱家作了親,你說,他將來要是知道,還不得給氣死。”
老太太哦了一聲,然後笑著說:“等他快死的時候你告訴他,讓他死的更快點。”
這個倒是可以有的。
而王順媳婦則是在家門口叫人給攔住了。
攔她的是小王莊的一戶人家的媳婦,那個媳婦姓穀,人稱穀氏。
穀氏手裡拉著個十五六歲的姑娘,這姑娘長的很瘦,一看就是在家吃不飽飯的,不過眉眼倒看著還清秀,她這長相拿到大戶人家肯定是不出挑的,但在小王莊真稱得上很好的了。
穀氏陪著笑臉和王順媳婦說話:“家裡大姑娘真是造化大。”
王順媳婦一笑:“是啊,我們怎麼都沒想到半路認回來的大姑娘能有這麼大的福份,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讓世子給看上了,非得娶我們大姑娘不可,你說這事給鬨的……”
“二丫,給太太見禮。”穀氏一拉那個姑娘。
姑娘趕緊就要嗑頭。
王順媳婦立馬扶她:“這是做甚,二丫,你趕緊起來。”
穀氏擠出一個笑臉來:“是這麼回事,家裡大姑娘要嫁到王府,我們想著大戶人家的奶奶進門總得有個陪嫁丫頭什麼的吧,要不然才進去也支騰不開,我們家二丫長的也還行,最主要的是人也機靈些,手上勤快,眼裡有活,不如讓她跟在大姑娘身邊當個丫頭。”
王順媳婦叫這事嚇了一大跳。
這事她可不敢應,畢竟大戶人家的規矩她也不知道啊,要真鬨不好,非得讓王順惱了她。
“這個,我得問問大姑娘。”王順媳婦紮煞著手:“她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那些規矩都懂,我問問她是怎麼想的,大姑娘要是應了,這事就好辦,大姑娘要說不行,咱們就彆打這個主意了。”
穀氏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能讓王順媳婦趕緊去問。
王順媳婦找到安寧的時候,她正站在桌旁提著筆練字。
外邊人來人往熱熱鬨鬨,但因著往後身份不同,村子裡的人倒是不敢來拜訪安寧的,因此,安寧屋子裡靜悄悄的。
於這熱鬨之中,她也能沉得下心,她懸腕提筆,一筆一畫的寫著字,目光沉靜,渾身帶著恬淡的氣息,讓進了屋子的人瞬間心裡都靜了下來。
王順媳婦不敢吵著安寧,就站在一旁看她寫字。
她雖說不識字,但也能看得出安寧這字寫的特彆好看。
等著安寧寫完一篇字,回頭看到王順媳婦,她把筆放下:“舅母幾時來的,為什麼不叫我一聲。”
王順媳婦笑著坐下:“看大姑娘寫字,也不忍擾了你的清靜。”
安寧親手倒了茶奉上:“舅母喝茶,為了我的事情讓舅舅舅母勞累了。”
雖然說這事情累點也高興,但是安寧這話卻說的王順媳婦更開心:“累什麼呀,大姑娘嫁的好,我們一家子也開懷不是。”
她喝了口水,就把穀氏求的事情說了一遍。
安寧想了想:“一般來說,但凡有條件的人家姑娘出嫁,都是有陪嫁的,大戶人家還會陪嫁好幾房的人,姑娘到了婆家也能支應得開,但咱家這條件,帶著陪嫁反倒是不好,舅母您想,那是王府,不說咱們村子裡的人,便是我都不是很了解王府的規矩,等進了府,我都要從頭學起,為著不丟人,身邊跟的肯定也是王妃或者世子得用的丫頭,我都如此了,再帶著陪嫁丫頭豈不是添亂?你說我帶著丫頭去了,她什麼都不會,光學規矩就要一年半載的,這是幫我呢還是拖累我呢。”
這話倒是真的。
王順媳婦想想實在有道理。
“行,那我就和穀氏說一聲,告訴她這事不成。”
安寧笑道:“舅母好好與人家說。”
她轉身開了櫃子,拿了一些糕點裝到一個荷包裡:“這個拿去給二丫吃吧,難為她們還想著我。”
安寧其實心裡清楚穀氏和二丫打的是什麼主意。
無非就是想借著安寧進了王府,等到安寧要往世子跟前安插人手的時候,二丫指不定能借著陪嫁丫頭的名義爬床做個姨娘什麼的。
隻這事她心裡清楚就行,沒的說了讓人難堪。
她進了王府一走清靜了,王順一家還要在小王莊住著,這個時候,能與人為善,便不能與人為惡。
“還是大姑娘想的周到。”
王順媳婦到了這個地步其實心裡也明白過來。
她都想打自己個嘴巴子,真是豬油蒙了心的,因著這樣大的喜事人都給飄了,事事不過腦子,竟然敢拿這樣的事情來煩大姑娘。
王順媳婦心說她剛才要是想到了這出,肯定就直接打發了穀氏,哪裡還會來安寧這裡問呢。
她拿著荷包出去,穀氏和二丫正等著呢。
王順媳婦臉上堆著笑:“你說這事鬨的,你們怎麼不早來呢,早些來,王府的教養嬤嬤還在,也能幫著教教規矩,如今……晚兒大姑娘就要出嫁了,這個時候什麼都來不及了,二丫一直在村子裡長大,彆說王府了,大戶人家都沒去過,你說冷不丁的去了,萬一要是因著不知道規矩惹惱了主子,被打出來都是輕的,萬一連累二丫害了性命可如何是好。”
王順媳婦帶著笑說著嚇人的話,幾句話就把穀氏和二丫給嚇的臉都白了。
她又把荷包塞到二丫手裡:“大姑娘說了,難為你們惦記她,她記得你們的好呢,這個給孩子拿著吃。”
二丫緊緊捏著那個荷包,臉色青了白白了青的。
穀氏倒是能屈能伸的:“是我們想差了,本大戶人家就不好進的,唉,你說我這主的什麼主意。”
王順媳婦也笑:“既然來了,就進屋坐坐吧。”
穀氏趕緊擺手:“不了,不了,家裡還有事呢,我得趕緊回去。”
等她拉著二丫走了,王順媳婦才斂了笑,看著穀氏的背影心裡罵了一句想攀高枝想瘋了吧。
安寧這廂晚上睡的也踏實的很,大早起就被王貞娘給拽起來洗澡換衣服。
她也沒用王府送來的妝娘,自己給自己上了妝,換了世子妃所穿的衣裳,頭上戴了鳳冠。
因著世子爺還躺著起不來呢,來接親的除了豫王府的下人,便是請的宗室中的幾位公子。
安寧坐上轎子,一路晃晃悠悠的被抬到了豫王府。
與此同時,寧若萱也跟著懷王妃來到豫王府道賀。
她早早的來了,做為兒媳婦隨侍懷王妃左右,跟著懷王府的一乾人等從正門一直走到內院。
看著寬敞又富麗堂皇的豫王府,寧若萱想想她住的那個狹小的院子,這心裡還真挺不是滋味的。
就算是她知道豫王世子活不長了,可還是忍不住嫉恨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