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薇將整理好的文件放在了書桌上,站在書桌邊上抬頭挺認真地看著薑老太太,語氣卻是淡得有些漫不經心,“媽,我沒想怎樣,對薑遲的要求也不高,隻是希望他能聽我的話而已。”
聞言,薑老太太胸腔之中瞬間怒火更甚,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麵前的書桌,連帶著桌上的文件都被震地顫了幾顫。
“希望薑遲聽你的話?”薑老太太看著季商薇,冷厲的話語帶著質問和嘲諷,“你想要他怎樣聽你的話?想要他聽你什麼話?”
薑老太太氣地連指著季商薇的手都在顫抖著,“季商薇,當年那些事情攔不住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這是家醜我會幫你們遮著點,可是現在你們到底還想怎樣,非要將他弄去給做個變性手術或者是他死了一了百了你們才滿意才肯善罷甘休麼?”
“媽,我們沒那個意思。”薑刑站在窗邊,看著外麵路邊昏黃的路燈,緩緩道。
“沒那個意思?是現在沒有那個意思還是現在不敢有那個意思?”薑老太太看著那道成熟穩重的身影,說出口的語調依舊是泛著冷。
“你們以為我人老了不中用了,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是不是?!當年但凡不是薑遲聰明一點點,現在的薑遲就真的是薑家四小姐。”薑老太太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身體都在微微地顫抖著。
薑刑和季商薇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薑老太太幾乎是紅了眼眶,聲音都輕顫著,“你們就算不是薑遲的父母,可好歹也算是舅舅舅媽,我怎麼也想不到你們竟然想要強行給薑遲做變性手術!”
“可他是個人啊,不是你們養的阿貓阿狗,你們這麼做怎麼忍心?!”薑老太太這句話是吼出來的。
季商薇眸色稍微淡了幾分,一開口語調也有些微涼,“媽,就憑這薑雅做過的那些事情,我能讓薑遲在薑家平安長大已經是仁至義儘。”
甚至在話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恨意。
“薑遲那是平安長大麼?”薑老太太看著季商薇,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道:“他回到薑家的時候健健康康,眉眼溫和,你們再看看現在的他,他身體沒病就是好好的身子骨被你們給折騰成了現在的樣子。”
為了想給薑遲做變性手術,當年雌性激素給他注射過,抑製雄性激素的藥劑也不知道給他弄了多少,不然的話一個健健康康的小少年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病孱的模樣。
她甚至都記得當年薑遲回道薑家時候的樣子,容貌精致,眉眼溫和,穿了一件白襯衫,對他們疏離客氣而又禮貌。
後來……
慢慢的,就變成這樣了。
整個薑家,除了薑矜三姐弟,薑遲對他們一個都不熱絡,包括當年沒有出手阻止的她。
這麼多年,除了初到薑家的時候,薑遲後來從來沒有喊過她奶奶,最多也就是一聲老太太。
到底還是記恨了她吧!
不過也是該恨著她。
“可薑遲還活著,而我的囡囡已經死了。”季商薇緩緩地擲出了一句話,聲音很輕,語調聽上去沒有半點情緒的起伏。
她本來,還有一個小女兒的,她才是真正的薑遲,她才是薑家如珠似寶的小公主,可是,因為薑雅,她的生命在八歲那年便畫上了句號。
他們甚至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
這句話一出來,在場的三人包括薑老太太都沉默了。
書房內幾乎是安靜到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響都能聽見。
許久許久,薑老太太才閉了閉眼睛,輕而緩地開口,“可那是薑雅做的,對不起你們和囡囡的人是她,不是薑遲,他什麼都不知道,甚至薑雅生下了他就將他丟到了孤兒院,他是無辜的,你們不能要求他為自己那個不負責任的媽來償還代價。”
“可囡囡呢?媽,她也是個孩子,她連摔跤擦破一點皮都能哭半天,她那麼怕疼,可是薑雅是怎麼對她的?”季商薇從來都是優雅從容,可是提起這件事情她的眼眶也紅了,甚至連情緒都有些失控,“薑雅也是她的姑姑,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姑姑,找人綁架囡囡也就算了,怎麼能讓人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她才八歲啊!”
季商薇看著薑老太太,眼中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恨意,“你知道我和薑刑找到囡囡屍體的時候什麼感覺嗎?薑雅要是在那裡我能生吃了她。”
“商薇商薇。”薑刑走到情緒激動的季商薇身邊,將她按在了自己的懷中,安撫地道:“彆想了彆想了,都已經過去了。”
薑老太太沒說話,神色也似乎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非常無力地道:“作孽啊!”
薑刑看了一眼薑老太太,“媽,這件事情以後彆談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薑老太太沒說話,轉身緩緩離開,背影看上去都有些蹣跚。
她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
薑老太太回房之後,打開了自己帶回來的密碼箱,從最裡麵的一個角落找出了兩張照片。
一張照片上是一個明媚可愛的小姑娘,她穿了粉藍色的蓬蓬公主裙,手裡拿了一個彩色的小風車,甜甜地笑著。
另一張照片是一個容貌精致的小男孩,容色清朗,眉目溫和,安安靜靜地坐在榕樹下的簡陋秋千上,在他的膝蓋上放了一本書,小男孩垂著頭挺專心地看著書。
若是細細看去,小男孩和小姑娘在容貌上還是有六分相似。
就是小男孩生的更精致一些,左眼眼尾還有兩點漂亮的淚痣。
老太太沒說話,隻是蹲在地上拿著這兩張照片看了很久。
這兩張照片,小姑娘是囡囡,小男孩是還在孤兒院的薑遲,大概是表姐弟的關係,兩個人小時候還是挺相像的,不然薑刑和季商薇當年也不會讓薑遲來頂替囡囡的身份。
老太太輕歎了一口氣。
拿出手機對著照片中的小男孩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給了薑遲。
同時也發了一句話:薑遲,對不起!
他們薑家,太對不起薑遲這孩子了。
薑遲剛洗漱完,濕漉漉的頭發都還沒吹,就一條擦頭發的軟巾隨意地罩在頭上,大概是剛從浴室出來,貫來蒼白無血色的精致麵容看上去都紅潤了幾分,至少沒有那麼蒼白。
而且頭發濕漉漉地披散著,雖然是穿著非常可愛的小貓兒睡衣,但是整個人看上去還是有幾分撩人的性感。
聽見手機響了一下,薑遲趿著拖鞋慢悠悠地上前,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在看見那張圖片時,他的鳳眸滯愣了很久,沒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手機屏幕。
太久遠的照片了,久到他都快忘記自己以前是什麼樣子了。
以前……
在孤兒院條件不是特彆好,並沒有書房什麼之類的,就連看的書都是那種特彆舊特彆舊的書,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他應該是剛從院長那裡拿到了《三國演義》,在孤兒院後麵的秋千上看書,在大樹邊上,應該還有一個趴在那裡抓螞蟻玩兒的蘇音。
畢竟那時候沒什麼玩具可以玩,蘇音也就哭和玩蟲子這麼點兒愛好。
看著照片中的兒時的自己,薑遲狹長的鳳眸都微不可察地深沉了些許。
然後退出了圖片,薑遲看著薑老太太發過來的一句話。
他輕輕一笑,唇角微勾起的弧度嘲弄而又諷刺。
很快,對方顯示正在輸入。
緊接著又發來了一句話:薑遲,薑氏我手中還有百分之十二的股份,送給你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吧!
薑遲沒說話,隻是揚了揚眉梢。
老太太應該猜出了是他把薑家給燒了吧!
送他股份是對自己的虧欠與補償還是……希望薑刑和季商薇的那些事情不被曝光?!
兩者都有吧!
隻是……
薑遲單手拿著手機敲下了一行字:老太太,我不缺錢,我缺的是有沒有花這筆錢的命。
然後點了發送。
薑老太太看著薑遲發過來的這句話,怔忡了許久。
薑遲直接將手機關機了,就這樣微抿著薄唇坐在沙發上沉默著,魅然無雙的麵容神色半是嘲諷刺半是涼薄妖異。
冷魅而又妖嬈。
薑家的東西,他一樣都不想要。
不知道過了多久,薑遲緩緩起身。
“叩叩叩。”薑遲伸手敲了敲房門。
言沉正躺在床上醞釀睡意,聽到敲門聲開了燈,然後隨手在床邊拿了一件外套穿上前去開門。
“怎麼了?”看見站在門口的薑遲,言沉問了句。
薑遲沒說話,站在門口看言沉看了好久,然後忽然伸手抱住了言沉,魅然的嗓音有點兒沙啞,“讓我抱一會兒。”
言沉安靜地讓薑遲抱著,手圈住他輕拍著後背。
許久,言沉才柔聲問:“薑遲,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薑遲沉默了一會兒,細長的鳳目眸光都不由自主地深邃了幾分,很輕很輕地道:“我隻是忽然在想,現在的我一點兒都不是我想成為的樣子。”
莫名的,還有兩分小委屈。
他一直想要成為那種溫潤清雅,淡泊和煦的人,而不是現在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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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薑遲的喉結問題麼?我當時回複說那是一個伏筆,其實不是薑遲遮掩了也不是怎樣,是真的沒有,他當年被注射過雌性激素以及抑製雄性激素的藥劑,甚至差點被強行做了變性手術。
所以說,在那種情況下,我們薑小鬆鼠能夠做到有掏出來比大小的自信,還是非常不容易的。
晚上好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