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希安家族采金礦業公司以及西非礦業設備租賃及技術服務公司的注冊,露西已經聯係好會計師事務所,隻需要提交相關的證件及費用,就可以了。
小型碎石機、製砂機的采購,德古拉摩市裡依舊沒有進展,但露西與國內的一家廠商聯係上。
對方同意曹沫這邊打款過去,就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辦理出關、托運手續。
對方對非洲將來的發展及市場都頗為看好,聽到這邊有意代理銷售他們的產品,兩台小型設備都還給了很大的優惠力度,連同運費在內,僅需七千美元。
這在曹沫的預算範圍之內。
曹沫上樓,到房間裡上網查了一下,露西聯係的這家設備廠商,恰好也位於新海市,以工業機械製造為主,規模還頗為不小。
要不是他們一開始就假借要代理銷售的名義采購樣品,這麼小規模的海外訂單,多半不會被理睬。
柴油發電機、水泵、氧槍、焊接、切割以及蓄電池等設備,五金、水管、鋁合金等配件型材,曹沫都直接在德古拉摩市裡采購,然後再一起雇車運往伊波古村。
除了公司注冊、前期設備及材料的采購,打印一堆材料,又到德古拉摩市立圖書館借出一大堆有關金礦勘測以及設備維護維修以及基礎設施建造等書籍,三天時間就匆匆過去。
這次曹沫特意將露西帶到伊波古村。
新的采金公司,人員及分工都不複雜,至少比曹沫在東盛集團待過兩年的機修車間,運營要簡單得多。
不過,他想要伊波古村的村民克服身上種種的惰性,養成好的勞動紀律、服從管理的習慣,業餘時間還能加強學習,進行技能培訓,就要困難得多了。
很多事情他親自出麵處置,效果未必好。
以夷製夷是老祖宗都用慣了的手段。
而曹沫既然都將露西、卡布賈都招攬過來,即便露西暫時要留在德古拉摩,也要創造機會讓她參與管理。
有些事,一個剽悍的當地女性去做,絕對要比一個大老爺們要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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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金點的小路經過四五天的拓寬,雜草、灌木叢清理過一遍,要好走很多,但路還是狹窄、泥濘,下一步則將采金剩下的尾渣細砂石鋪上去,進一步拓寬。
裝設備的車,還是無法直接開到采金點,隻能由奧韋馬帶著人,將笨重設備扛到采金點。
采金隊的工人,有一點好,就是夠身強力壯。
一台老式的小型柴油發電機,毛重有二百四五十公斤,四個人拿毛竹杠子,從部落抬到采金點工棚,三四公裡的路都不帶喘氣的。
在前兩天卡布賈帶人做好的石子地基礎上,曹沫親自帶著卡布賈、波圖等人安裝、調試設備,又將簡單的照明線路拉起來。
這一通忙碌,天色就黑了下來。
這時候柴油機發動起來,工棚、設備房、倉庫裡,以及小廣場上的白熾燈在瞬時亮了起來,好些工人以及跑過來看熱鬨的村民,都發出驚奇的叫聲——好些人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柴油發電機,還以為隆塔市鎮的電燈,隻要接上電線就會亮,卻不知道電從哪裡來。
“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何年,才能看到伊波古都能用得上電燈照明……”老酋長菲利希安佝僂著身子,看到眼前的情形,很是感慨的說道。
要不是將金礦菲薄的利潤拿出去,而是自己享受,老酋長菲利希安將能比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過得滋潤,但他回到部落,修繕神廟、修建學堂,還拓寬部落與外界連接的道路,他自己的日子卻是要比其他部落的首領過得簡樸得多。
然而,隆塔地區落後而糟糕的發展環境,加上老酋長菲利希安兩年前還是受當時卡奈姆第六任軍政府打壓、監管的對象,他能為部落所做的事也是十分有限。
以隆塔糟糕的地區財政來看,短短幾年內想要投資建大型火力發電廠,並建設與之配合的電網,是不可能了,但曹沫覺得在涇流相對穩定的鹿角川上遊修建一座小型水電站,工期短、投資也小,也足夠供應伊波古及附近幾個部落的用電需求。
不過,曹沫沒有說出來。
哪怕一座小型水力發電站的投資,在卡奈姆僅需要百十萬美元,對伊波古村而言,也是一個相當恐怖的大數字。
露西就在伊波古村留了兩天,就由波圖開摩托車送她返回德古拉摩。
露西目前還是西非分公司的廚娘,宋雨晴她們一日三餐都指望著她;露西不在德古拉摩,宋雨晴每天隻能啃麵包過活。
當然,露西以後也沒有必要整天都留在彆墅裡,除了工作日留在德古拉摩做好廚娘的本職工作,幫曹沫打理德古拉摩的事務外,周末則會到伊波古村來,負責工資結算、倉儲物資出入庫存整理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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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天,曹沫就帶著卡布賈、波圖、帕裡嘗試著製作砂金機。
砂金機是國內淘金客,在多年實踐基礎上摸索出來的一種采金設備,主要用於淘取河床砂金。
砂金機的結構並不複雜,主體是震動泵帶動多層孔洞逐漸縮小的鋼紗濾網。
在淘取河床金砂時,將含有細小沙金的河床底泥挖出來,運到表麵鋼濾網上,一邊用清水衝洗,一邊振動鋼紗濾網,將留在濾網上的大顆粒石塊直接衝走,而混有金砂的細砂、泥水,則會從鋼紗網的孔洞裡漏到第二層留存下來。
經過多層鋼絲網的衝濾,就剩下細小的砂粒與沙金混合在一起。
最下麵的一層則是一種塑料板,是拿刀具劃出細密溝槽後製成的吸金毯。
吸金毯的溝槽可以吸附微小的砂金以及更細小的砂粒,進一步進行過濾分離。
最後一步再拿到淘金桶裡進行淘洗,就能得到純淨的金砂。
部落以往開采的是岩金,產量較低,但比較穩定。
岩金想要大規模開采,設備投資太大,但岩金附近隻要有溪河孕育,通常都會伴生河床砂金礦。
砂金,因細小如砂得名,本身就是風化、剝蝕而暴露出來的岩金,被溪河流水衝刷出來,年深日久沉積在附近河穀、河灘、河床的土壤之中。
采金點附近正有一條鹿角川河的支流,往南拐出一道大灣,在河流的西岸形成一道長約五六百米的溝穀。
從資料上看,這種溝穀地形,是最有利於砂金沉積、富集的。
部落村民不是不知道溝穀裡藏有金砂,但溝穀土壤的金砂儲量,密度是遠遠低於岩金的。
特彆是金砂、金粒的密度大,在土壤中一年年沉降,這使表麵土壤的金砂含量變得更低。
雖然靠近基岩層位置的土壤,因為沉降富集作中,金砂含量會大幅提升,但是部落有能力去開挖深度十數米甚至數十米的深層含金土壤出來淘洗嗎?
沒有砂金機這種便捷的簡易設備更是致命,僅僅拿檀木盤式的淘金設備,一天能淘洗出多少金砂?
當然,曹沫即便製作出簡易的砂金機,沒有排水及挖掘設備設施,想要對溪河溝穀進行大規模的挖掘取土,也不現實。
更不要說開挖十幾二十米的深坑去取底層含金土壤出來淘洗了——河水早就浸灌過來。
不過,在鹿角川西岸現有的采金點,與鹿角川溝穀河灘之間,有近二十米寬的坡地。
除了年深日久的雨水衝刷外,坡地堆滿伊波古村這些年來爆破岩石震落下來細碎石砂,其中必然有不少在爆破中震落的金粒、金砂混雜其中。
而這片坡地,連接著河灘溝穀與明確無誤的岩金礦脈,同時又位於河岸的上方,無需排水設備,就能直接人力開挖土。
沒有挖掘機,鐵鍬、鐵鏟、挑子加小推車,還不乾活了?
曹沫第一時間製作砂金機,就沒有想到要用挖掘設備,直接從這一小片坡地,用人力著手挖土,然後運上砂金機過濾淘金。
曹沫之前就確認這一片坡地含有砂金,但不能確認砂金含量。
碎石機、製砂機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運到德古拉摩,傳統岩金開采手段太費時費力,肯定要先暫停下來。
這段時間,曹沫也不能白養這麼多人沒有產出,就想著製作砂金機,讓奧韋馬、波圖帶著人手,先從坡地挖土送入砂金機進行淘洗。
甚至以後他也會優先考慮采購挖掘機,擴大砂金的開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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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兩天時間,曹沫摸索著將第一台砂金機製作出來,實際上鋼紗網、震動泵以及開關盒都是現成的,他就是焊了機床架子之後|進行接線。
花了兩天時間,曹沫都有些汗顏,到德古拉摩乾起小白領,機修車間裡學的手藝丟了很多,生疏得很,但卡布賈、波圖、帕裡則是一臉的崇拜,真沒想到他連什麼活都能拿得出來。
奧韋馬的脾氣也捋順了,曹沫在礦上什麼事都親力親為,還手把手教導波圖、帕裡他們操作,怎麼看都像是來為菲利希安家族熱情服務的,跟他印象裡大腹便便、就知道奴役、壓迫當地雇工的殖民者不一樣。
接下來兩天就是將線架到坡地的下方,在那裡清理出工作平台來。
這也是儘可能縮短人工運土的過程,方便水泵從鹿角川裡直接抽水,衝洗礦土。
萬事俱備,看著手推車運來的第一車礦土,從台階高處送入砂金機的送料口,曹沫手裡都捏出汗來。
淺層土壤的砂金含量太低了,不要說第一車礦土不會有什麼產出,十車八車都看不出來,曹沫還得裝作毫不在意的指點波圖、帕裡操作水槍。
互聯網真是好東西,相關詳細資料都能查到,但曹沫也不想在采金隊員工麵前露了怯。
他之前帶著波圖、帕裡練習過幾遍,這會兒就直接交給他們上手操作,他站在一旁“指導”,其實也是暗中觀察,有什麼偏差,隨時可以指正他們。
這會顯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礦土不斷的倒入進料口,還沒有什麼感覺,到第七第八車礦土上料後,最底層的吸金毯明顯附著了一層金閃閃的亮物。
砂金機的作用就在這裡。
純粹用人工淘洗,三四十人一天都洗不了七八車礦土,但上了砂金機跟水泵,隻需要五六分鐘的工夫;在沒有挖掘機之前,絕大多數的人手,隻需要負責挖土運土就行。
“出金子了!出金子了!”波圖興奮的大叫起來,水槍拿歪,滋了曹沫一身。
“這有什麼奇怪,真是混蛋,濕我一身。”曹沫笑罵道,叫波圖趕緊將水槍拿好,噴他一身沒關係,不要將吸金毯上好不容易吸附的這點金末衝沒了。
這才是開始,這麼一點砂金都未必能湊出半克來。
而波圖如此興奮,曹沫心裡想波圖這段時間跟在他的身邊,估計沒有少人在他麵前說喪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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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沫抑著內心的激動,裝作理所當然、毫不在意的樣子。
雖然整個流程,很簡單,曹沫還是反複看各個環節的銜接,有操作不正確的地方,就上前糾正,也順便教員工幾個常用的中文。
砂金的淘取過程也簡單,就是將砂金放到檀木製的淘金盤裡,置出清水中輕輕搖晃淘金盤,讓砂子從淘金盤掉入水桶裡,留在淘金盤裡就是相對純淨、甚至可以直接當黃金出售的沙金。
等暮色將至,所有人都收工時,曹沫才耐著性子走回來,看著波圖將一天所得的不多砂金稱重記錄後,交給卡布賈鎖進一隻舊保險櫃裡。
第一天有很多銜接不到位的地方。
提醒了好幾天,遲到早退以及中途隨意進出的現象,還是無法禁止。
卡布賈想要抓典型,揪住兩人要進行處罰,都差點要乾一架;奧韋馬卻是知道理虧,罵罵咧咧的將惹事的兩人拉開,但他也沒有辦法解決遲到早退的問題。
采金隊都是部落的村民,他們還是習慣將采金隊當成住所附近的耕地、密林,並沒有形成嚴密的勞動紀律。
除了卡布賈、奧韋馬、波圖、帕裡等,好在曹沫事前也沒有正式公開薪資政策。他先開了一個小會,又將所有工人都召集起來,宣布以後在他們原有每周一千五百奈拉(五美元)的工資基本上,能保證不遲到、早退、中途不怠工、服從管理的,每周再額外獎勵一千五百奈拉。
也就是每個工人老老實實乾滿一個月,可以拿到四十美元,三百二十元人民幣的高薪。
就這破事,耽誤了好一會兒工夫。
而波圖、帕裡都理解不了水泵高程的問題,曾試圖將砂金機移到距離坡地更近的地方,以便縮短來回運土的距離,又耽擱了不少時間。
坡地與砂金機之間修的便道,因為奧韋馬之前不夠重視,帶人修得很是馬虎,當中有人連人帶車翻入溝穀裡,幸虧人沒有什麼事。
到最後稱重,一天收集到十五克砂金,都遠不能將一天的成本打平掉,更不要說前期的設備投資了,但采金隊的成員卻很受鼓舞。
畢竟這要比他們之前的采金量,足足高出兩倍。
三天後,各方麵的流程才逐漸走順暢起來。
相比較傳統,新的砂金淘選並沒有什麼複雜的地方,采金隊成員即便都沒有怎麼接受過教育,但到底都還是部落裡頭腦靈活、手腳勤快的青壯年,才被老酋長菲利希安及奧韋馬挑選出來。
往後,每天的采金量差不多都能穩定在三十克以上。
這雖然還沒有達到曹沫預期的目標,但已經勉強能將成本覆蓋掉。
半個月過後,曹沫因為不斷的添購柴油等物料,不多的現金就快見底了,這時候砂金也積累有五百克。
曹沫將砂金從保險櫃裡取出,用少量水銀吸附,放入鉗鍋裡,然後他再拿出高壓氧槍,將其熔煉成金水。
中間看到金水起泡,就加一些硼砂進去去雜,等到沙金完全變成通紅的金水,以最快的速度,將倒入長條形模槽。模槽事先塗一層油,金水倒進去,立即就成形,紅彤彤的,自然冷卻片刻,再放入冷水中繼續冷卻。
這些過程,資料都有詳細的介紹,但曹沫第一次親手操作,拿高壓氧槍的手禁不住都有些顫抖。
五百克沙金,中間有大量的雜質去除掉,最後熔煉成相當純淨的金條,大約不到四百六十多克。
這就是采金隊這半個多月來的產量。
零四年的六月底,國際金價每盎司僅三百八九十美元,四百六十克的金條,價值僅五千美元左右。
說實話,就算半個多月五千美元是純利潤,在卡奈姆壓根就算不上什麼爆發橫財;而這麼多的產出,在扣除物料消耗、設備折舊、人工薪資等成本,都近乎沒有什麼利潤可言。
那種找著金礦就成暴發戶、隔夜就會所嫩模的事跡,在這裡並沒有發生,但這代表良好的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