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院子裡的其他租客不注意,曹沫與宋雨晴從另一側翻牆跳出院子,拐到巷子口,跟坐上一輛出租車在那裡等候的斯塔麗彙合。
也沒有找什麼咖啡館、茶樓什麼的,三人就直接趕到華山醫院附近的景麗大酒店開了一個房間。
不管是吉達姆家族委托陸家還是另外找其他什麼人調查斯塔麗,目前能肯定他們的視野還沒有盯著曹沫身上來。
倘若他們早就盯上曹沫,不可能不知道相距不到四五十米的木象民宿跟曹沫的關係;要是那樣的話,今天早上對方不會貿然翻牆進院子。
這一點也叫曹沫感到十分的僥幸。
要是叫陸建超、陸彥知道他跟斯塔麗有密切聯係,就足夠用來挑撥吉達姆家族了,沒必要畫蛇添足再去調查什麼。
現在不能讓對方將目光繼續盯在田子坊,斯塔麗不能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是儘快搬出田子坊。
租房子搬家的事情在新海很容易解決,街頭巷尾到處都是房屋中介跟搬家公司,像木象民宿這種做短租房的中小企業也有不少。
因為短租、民宿企業對房東、租客的服務介入比較多,接觸一多,就容易泄漏信息,曹沫他們索性找了兩家不同的街頭小中介,在銀廣光場西麵的一座小區裡租下兩套房子。
狡兔三窟,同時租下兩套房,一套斯塔麗居住,還有一套用於三人私下見麵,儘可能避免今天的情形再次發生。
斯塔麗下午就跟之前的房東解約,將私人物品搬進新的住處。
“住這裡人會好悶的!”
宋雨晴白天要去醫院頂替他小姨照顧她媽媽,斯塔麗就差遣著曹沫幫她收拾房間,然而心裡對新住處卻很難滿意。
田子坊雖然都是舊宅,但接連幾次升級改造,基礎配套設施都徹底改善過來,也有越來越多的咖啡店、酒吧、餐飲、住宿聚集過來,巷裡小院幽靜恬然,巷口卻又充滿城市風情跟市井氣象;文化氣息也足。
主街裡巷都鋪滿青石板,下雨天坐在院子裡,又或者是找家咖啡廳坐上半天,非常的有情調。
斯塔麗這種早就被腐朽的資本主義、殖民情調腐蝕得一塌糊塗的人,最喜歡田子坊這種調調。
現在他們挑選這座小區半新不舊,建於八十年代底。
小區裡的環境看著不算多差,但樓道裡貼滿開鎖、通下水道的小廣告,石灰粉刷的牆壁剝落得厲害。
房型也主要是一室戶。
廚房就在進門過道的左側,跟客餐廳連在一起,支一張小方桌轉身都困難,衛生間也很狹窄,朝陽的臥室跟陽台連在一起,稍微大一些,但擺下一張衣櫥、一張床、一張沙發、一張寫字桌,也剩不了什麼地方了。
裝修、家俱都有些老舊,房間有一陣子沒有出租了,加上新海三四月份多雨潮濕,房間裡充滿黴變的味道。
不要說斯塔麗嫌棄了,曹沫也覺得住這樣的房子太差強人意,落差太大了,但他沒有敢找中高檔的小區。
除了開放式的舊宅外,新海現在想要找一座沒有監控的小區已經很不容易了。
對方再度盯上斯塔麗,並不是多難的事。
對方需要有兩三部車守在新海大學的門口,看到斯塔麗交叉著跟蹤,斯塔麗就很難察覺甩脫。而陸家在國內還有經營灰色產業,曹沫絕不會懷疑他們所具備的偵察及反偵察能力。
他們現在要是租住有監控的高檔小區,到時候陸家派出的人隻需要買通物業公司,調出監控,就能隨時掌握斯塔麗在小區裡的活動軌跡。
這是他們目前最需要防備的。
“你就委屈一段日子唄。”曹沫說道,他暫時也沒有其他更穩妥的辦法。
“你現在這麼有錢了,不能直接買下一棟物業?”斯塔麗問道。
“你對新海還是缺乏了解啊。你以為我這點錢,在新海真能算根蔥啊?”曹沫將剛在街口買的那份新民晚報扔到斯塔麗的懷裡,說道,“第一版有則新聞,你長長見識……”
斯塔麗打開新民晚報,看到頭版映入眼簾是張屹立於浦江畔一座新建樓盤的圖片,標題赫然是“錦臣尚品!每平方米十四萬!”
“這是瘋了!新海的樓價有這麼高?”斯塔麗驚訝的叫道。
曹沫套好被套,坐到斯塔麗的身邊來,將新民晚報拿過來,見斯塔麗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便知道她其實犯了跟他早期在卡奈姆時同樣的錯誤。
那就是斯塔麗看上去中文非常的流利,跟他、宋雨晴日常對話沒有一點問題,但由於不是母語的關係,她在閱讀瀏覽中文雜誌、報紙以及網站時,很難獲得愉悅感,會下意識的排斥,從而嚴重局限了她獲取信息的渠道,也導致她對新海這座城市的了解不夠深入。
“十四萬每平方米雖然現在看是有些誇張了,但今年新海內環不多的幾座新樓盤,都快有四萬了,”曹沫說道,“你算算現在動輒就有十數萬、數十萬平方米的樓棟物業,我得要有多少錢才能買下來?”
斯塔麗心裡一算,這次股權交易他們能獲得四千五百萬美元金的現金,但想在新海市中心購置物業,都不能買足一萬平方米,此時的曹沫確實跟新海的一二線富豪還存在很大的差距。
這時候宋雨晴打電話過來,說她已經到小區門口。
曹沫與斯塔麗反趴到窗前,看著宋雨晴從小區大門走進來,除了小區裡有幾個人純粹被宋雨晴漂亮的臉蛋跟高挑性感的身材吸引住,頻頻的回頭外,卻沒有其他可疑人等。
“你們在看什麼?”宋雨晴推門進來,看到沙發上有份新民晚報,打開看到頭版新聞,感慨道,“我今天在醫院,聽到好些人都議論這座樓盤呢——大家都說這家開發商想發財想瘋了……”
“錦臣作為香港的老牌開發商,進入新海也快有二十年了,他們對新海的地產潛力,自有他們深刻的理解跟邏輯——我們對這方麵缺少研究,不能簡單的說就不合理。”曹沫感慨說道。
“這麼說,我也應該在新海買套房子嗎?”宋雨晴問道。
“田子坊那套房子直接過戶給你吧!”曹沫說道。
“我要自己買。”宋雨晴說道。
宋雨晴能拿到台麵上的收入就不低,確有能力獨力在新海買套房子,曹沫也跟她爭這個,隻是感覺到宋雨晴從醫院回來,情緒有些低落跟複雜,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爸難得到醫院跑一趟,今天跑過去卻抱怨我媽不是什麼大毛病,卻花那麼多錢做手術,把我媽氣哭了——我頂了他幾句,他把我也給罵了,我就想給我媽買套房……”宋雨晴說道。
曹沫以前沒有怎麼問過宋雨晴家裡的情況,但現在兩人關係不一樣了,關心的問道:“你說你小姨這次特地從外地到新海來照顧你媽,你媽以前不是新海人?”
“我姥姥家是江蘇省建湖,我爸七十年代下放到建湖當了知青,那時認識了我媽;後來我爸返回新海工作,我媽相信所謂的愛情,就跟著嫁過來。我媽這輩子也是吃夠了苦頭,我爺爺奶奶當初就極度不滿意我爸跟我媽的婚姻,分家時我爸、我媽沒有拿到半點財產,生我後一家三口隻能住在工廠的單間宿舍裡。我奶奶病死時,我都十幾了,我媽到我奶奶病前照顧,還被朝臉上扔東西。我爸起初為了娶我媽,不惜跟家裡決裂,但後半輩子混得不如意,卻又抱怨我媽拖累了他。現在要是喝多酒,動不動就罵我媽——我現在就勸我媽跟我爸分開住。”宋雨晴苦惱的說道。
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曹沫人生裡也沒有什麼“勸和不勸分”的信條,跟宋雨晴說道:“那就買房,將你媽接出來住唄——買就買那種你爸敢過來惹事、打電話保安能將你爸拖走的牛叉小區——要不我們索性就買錦臣尚品?”
“錦臣尚品均價十一萬,最小戶型三百多平,我買它,瘋了啊?”宋雨晴見曹沫支持她,心情就好多了,但還是覺得曹沫有些胡搞,橫了他一眼,說道,“我隻想在市區挑一套兩百萬左右的!”
“你就在田子坊挑一棟老宅唄。”斯塔麗湊過來建議道。
曹沫在田子坊買下的118號舊宅,麵積大、品質高、地理位置好,價格偏高一些。曹沫當時能以七百六十萬拿到手,主要還是房東急於脫手去國外跟兒子、女兒團聚,要不然價格還要高。
不過,田子坊的老宅,麵積不超過兩百平方米,目前在五六百萬左右;對此時的宋雨晴來說,絕對不能算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了,都不用曹沫幫她什麼。
斯塔麗特彆喜歡田子坊的氛圍,就鼓動宋雨晴在那裡買下一棟老宅子裝修。
雖然她以後不能在田子坊常住,但要是能陸家的視野轉移開,等到宋雨晴、曹沫他們回國,偶爾躲到田子坊住上幾天,也會非常的愉快。
“我要怎麼跟家裡說?”宋雨晴猶豫的問道。
她這兩年多在卡奈姆,東盛開給她的收入就有六七十萬,要是買一套二百萬左右商品房,拿六十萬來首付正好——而倘若要在田子坊買一棟舊宅,即便不裝修先住起來,首付至少也要一百四五十萬。
“你假裝是周軍出的錢不行啊,周家做酒樓生意,不是很有錢嗎?”曹沫說道。
以他的理解,錦臣尚品在將來十年內,都可能是新海頂級豪宅的代表作,也可以說代表著中國新富階層對頂級豪宅的想象極致,但從國外的城市發展軌跡看,在經過一定時間的沉澱後,像田子坊內部那些結合街巷幽靜與市井喧囂、絡印城市文華底蘊、經過現代化改造的宅院,會加倍受到城市新晉上流階層的追捧。
一個代表當下,一個代表未來,曹沫也更主張宋雨晴在田子坊置業。
“我嫁給周軍,他爸媽在婚前就要周軍跟我簽了財產協議,他周家的財產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爸媽也知道這事,知道周家不可能拿錢出來給我買房。”宋雨晴說道。
曹沫張了張嘴,沒想到周家極力撮合這樁婚姻,原來徹頭徹尾隻是將宋雨晴當作掩飾他兒子性彆認知礙障的工具啊!
“我明天就轉五百萬給你買房。你家裡要問,你就說買彩票中大獎了,你管他們怎麼想?”曹沫說道。
“這麼拙劣的借口,他們怎麼可能信?”宋雨晴嗔道。
“不信就說是我拿錢給自己的女人買套房,”曹沫不講理的說道,“我發現你身上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照顧彆人想法了,你這個毛病要好好的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