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沫、周晗設下陷阱,就是想著進一步擠壓陸家及泰華的資金壓力,引誘居心不良的韓少榮、尼茲.奧本海默對陸家下手,但他們之前是有這樣的部署跟預測,但韓少榮會具體用怎樣的手段,眼前卻是一抹黑。
程新能從上市公司泰華近半年來的海量交易數據裡,看出不同資金對抗的蛛絲馬跡來,這對推測韓少榮對陸家所用手段及布局,真就是太有用了。
“這路潛伏在泰華裡的資金,十之八九來自韓少榮、來自華茂資本,你們就照這個進行充分的準備……”曹沫跟程新說道。
“韓少榮,我們要跟華茂資本打擂台?”程新震驚問道。
在熟悉韓少榮的人眼裡,幾乎都對韓少榮不怎麼感冒,但在證券投資市場,在程新這些證券投資新手眼裡,韓少榮卻是一個傳奇式的存在,卻是他們默默立誌要接近的一座摩天高峰。
雖說韓少榮很早就涉足股票交易,但他早年主要還是以做餐飲、批發市場承包攤位搞商品批發為主,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個體戶,隻是規模比一般人做得大而已。
韓少榮在證券市場真正發家,還是借助早年上市公司職工股流通改製的東風。
當時已經是證券公司營業廳大戶的他,也在證券市場摸爬滾打了好幾年,積累一些經驗,也在自新中國成立就是金融最重鎮的新海結識一批手握重金的金融諸侯們。
看準機會後,韓少榮就不惜拆借巨資,大筆收購上市公司改製前的職工股,在改製流通後再找資金配合做高股價,拋售獲取數倍乃至十數倍的超額利潤,一下子就成為全新海有名的億萬富翁。
之後正式成立華茂資本,不僅在國內的證券市場,還進入港股呼風喚雨,手法風格極為犀利、大膽。
始於零五年的股權分置改革,韓少榮也是同樣的手法,提前大規模收購暫時無法在證券市場公開流通的上市公司法人股。
雖然說這些法人股在改製後,要等到兩到三年的鎖定期過後才能分批在證券市場減持,雖然說牛市已經過去,上證指數跌落剩不到最高點的三分之一,但韓少榮收購上市公司法人股的成本更低。
至少在華茂資本的賬戶上,這一次的投資都有極其豐厚的盈利;而等到真正能減持時,掰著腳趾頭都能想明白,韓少榮一定會調動資金將相應的股價炒高,以期收獲得更超額的暴利。
不過,也恰是如此,韓少榮大量的資金也被鎖在這些暫時還沒有過鎖定期的上市公司股票之中,手裡能動用的資金,即便比他跟錢文瀚加起來都要多,但也有限。
不管程新多震驚,曹沫還是將一些基本情況跟他說清楚:“我這次計劃通過公開市場吸納泰華的股票,目的是要在某個時機重創泰華的股價,逼迫大股東質押出去的股票麵臨平倉的風險,當然同時也會爭取從持有質押權的金融機構手裡直接收購這些質押的股票——不過,這一消息,前天夜裡應該已經傳到韓少榮的耳中了。目前我們既然看到韓少榮有資金潛伏泰華之中的痕跡,差不多也能肯定他們有著同樣的意圖,但他們未必知道自己已經有所暴露——在這種情況下,你們要怎樣操作才更為有利,這還需要你們好好琢磨……”
“韓少榮要是不知道我們的動作,就簡單多了,現在這麼多變數,就難說了——”佳穎大皺眉頭的叫苦道。
“不是之前不知道你們這邊能這麼輕易就捕捉到蛛絲馬跡嘛?要不然,我暫時就不會讓沈濟放出風聲去打草驚蛇了,”曹沫卻沒有什麼後悔的,笑著說道,“不過世間沒有後悔藥可吃,變數多了,能給你們提供的選擇以及操作的空間也就多了,也更考驗你們的專業能力,這有什麼不好的?”
“你說的倒是輕巧,對方可是韓少榮啊!”曹佳穎白了曹沫一眼說道,想要股票投資上跟韓少榮這樣的人物正麵交鋒,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還是感受到很大的壓力。
一支股票裡埋伏進三路資金,操作的複雜程度也絕對是呈指數級上升。
“韓少榮真要是靠技術吃飯,他走不到今天這一步,你們不要將他神話了,就象你哥,你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曹沫笑著問道。
“這麼說,倒是不錯哦。”曹佳穎咯咯笑道。
曹沫說道:“好了,天悅今天就能將資金轉入專用賬戶,而照天悅的規章製度,會安排一名風控員加入你們的團隊;你們完全可以今天就先操作起來,在操作過來當中,逐步的完善思路。”
這兩天的大盤依舊是岌岌可危,隨時有可能再次將泰華的股價再帶下來,也就意味著建倉的機會隨時就會到來。
曹沫看佳穎、程新所帶的團隊,看上去還很稚嫩,卻有出乎他想象的專業——而他們也隻需要做好專業的事情就夠了。
曹沫決定現在直接就啟動這個新的資金賬戶先運作起來,以防錯過最佳的建倉時機。
曹佳穎卻是無所謂的攤攤手,程新以及另外兩名助理研究員卻激動得多少有些情難自禁——在這個行業要摸爬滾打多少年,才能夠接管兩億資金的專用賬戶?
“風控的事,那就趙成你親自負責跟進——你不能因為佳穎是我的妹妹就放鬆要求,木象那邊是完全以獨立的投資公司進行運作,跟天悅沒有關係,要不然我還不如將他們直接並入投資部……”曹沫看向投資部專管風險控製及合規的趙成,吩咐他道。
韓少榮在證券投資市場呼風喚雨多年,可以說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韓少榮在泰華股票上搞什麼手腳,不論背地裡搞多少違規動作,甚至就算他們能抓到韓少榮的把柄乃至證據確鑿舉報到證監部門,韓少榮很可能就是被處罰三五十萬了事。
而他們這邊要有什麼把柄被韓少榮抓住,則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
為防止佳穎、程新他們年輕氣盛,佳穎、程新他們也確實太年輕,曹沫決定安排趙成臨時加入他們的隊伍做風控——出身東江證券,從事風險控製多年的趙成,無論是在證券投資的經驗,還是對相關法律法規的熟悉程度,都能給佳穎、程新他們提供到足夠大的幫助跟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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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穎、程新他們先回公司,趙成暫時還不能走;陳鋒帶回跟新鴻及東江證券初步約定的回購方案,還需要趙成這個專業人士把關。
看到錢文瀚一力要求主導的方案,曹沫都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問陳鋒:“這個報價會不會太狠了?”
東盛及和熙在科奈羅能源及科奈羅食品的股份,錢文瀚都提出以原價回購;和熙基金在天悅工業的股份,錢文瀚考慮適度加點價,讓東盛這兩三年的投入多少有點收獲,打算三家出資兩千萬人民幣收購東盛所持天悅工業10%的股份。
這樣的報價,倘若都是由天悅負責回購,相當於白用東盛如此巨量的資金幾年,最後扔一枚硬幣過去當利息。
“產業投資,甚至都是初創型的企業投資,風險都很高——和熙基金所投項目,有相當多都是顆粒無收的。他們現在緊缺資金,葛總那邊了解到,和熙基金其實對很多手裡現金都還算比較寬裕的投資項目,或多或少都提出回購的要求,但這年頭誰手裡現金真正寬裕啊?比起其他項目顆粒無收,東盛從我們這裡還能收回本,在銀根持續收縮近一年的當下,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陳鋒說道,“今天葛軍還透露一條很關鍵的信息,就是各大銀行今天都暗地裡統一執行了一條新的標準,要對所有負債及杠杆率超過一定限度的地產公司,一律中止放貸——就算是之前已經放出去的授信額度,隻要超過內定的標準也都一律中止……”
“……是統一的標準,還是個彆銀行內控標準?”曹沫問道。
“葛軍拿給我看的是央行的通知複印件,我帶了一份回來——說是不對外公開,但我想東盛那邊應該也知道這事了。”陳鋒說道,從文件袋裡取出一封複印函給曹沫。
聽到這樣的消息,曹沫都要替丁家倒吸一口涼氣,但看央行通知,實際比陳鋒說的還要嚴重,其中還涉及到各大銀行清查地產商預售款專項賬戶等要求。
東盛地產的負債率及杠杆,肯定是超標了,這意味著在新的金融禁令解除之前,東盛地產隻能按期歸還從各大銀行,卻沒有辦法從各大銀行多貸到一分錢。
這除了直接進一步收緊東盛的流動性外,所附帶的副作用也不容忽視——這份通知必然令東江證券這樣的金融投資機構變得更小心謹慎,甚至為保險起見,會直接執行這一標準。
曹沫真未必做得出趁火打劫的事情來,但錢文瀚、葛軍他們完全沒有心理壓力啊。
曹沫不想在回購股份時消耗太多的資金,要拉上錢文瀚、葛軍,報價方麵自然要遵重他們的意見。
曹沫拿起手機,撥給沈濟:“陳鋒跑了一天的新鴻,初步擬定了一份回購方案,你要在辦公室,我這邊立即傳真給你看一下——你要是不在辦公室裡,那最好直接找個借口出幾天差吧……”
“壓得很低?”沈濟從昨天錢文瀚大包大攬想著主導回購談判,就知道他們絕對會趁火打劫。
“央行內控通知的事,你那邊知道了吧?”曹沫問道。
“剛知道,我人在外麵,剛接到電話要回集團開會,沒想到你這邊又捅了一刀過來,”沈濟苦笑道,“我現在真要考慮,是不是出去先躲上一陣子了。”
沒有人能絕對保持理智,說生意歸生意之類的話。
就連曹沫他自己都覺得很不好意思拋出這份回購方案,可想而知東盛眾人看到這份回購方案時會有怎麼的心情了。
特彆是很多人都以為曹沫此時的成就,有相當一部分是東盛成就的,曹沫不用猜也能知道他在東盛必然能收獲“翻臉不認人”、“忘恩棄義”諸多罵名吧?
跟沈濟通過氣後,曹沫就讓陳鋒照這個初定的方案,聯合新鴻投資及東江證券的人找東盛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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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成、陳鋒等人離開曹沫專屬辦公室所附帶的會議室,曹沫坐在落地窗前,默默看著落在湖對岸林梢之上的夕陽。
雖說專業的事有專業的人去做,但韓少榮有資金已經潛伏到泰華的股票之中,甚至還在六七月份搞得泰華的股價垮塌過一次,接下來錯綜複雜的形勢卻需要他梳理清楚後全盤進行資金及應對策略上的部署。
然而想到韓少榮手裡握有的現金流,以及所能調用的資金,可能比他所想象的還要多,曹沫也是暗感心疼。
“拋出這份回購方案,算是跟東盛撕破,而東盛當前所麵臨的形勢,也必然會負氣接受這樣的回購方案——韓少榮自以為我們跟東盛徹底割裂,他應該要露出他的獠牙了吧?”
事涉家仇之恨,周晗心情比誰都要凝重,這一刻禁不住長籲一口氣說道。
能感受到周晗內心情緒的激蕩,曹沫說道:“韓少榮是很貪婪的人,泰華、東盛他兩頭布局,兩頭都不舍得放棄,我們跟東盛割裂關係,是會叫他先放手去收拾泰華,但還有兩點,我暫時還沒有摸清楚,總覺得心裡不夠踏實。”
“有什麼事還沒有摸清楚?”宋雨晴靠著會議桌而立,牛仔褲包裹的雙腿長而豐潤,她好奇的問道。
“雖然我們能肯定華茂大部分資金,都因為參與新鋼聯這樣的上市公司股權分置改革而被鎖住,但他現在能調用多少資金,卻是華茂最核心的機密,沒有人能搞清楚,不像我們跟錢文瀚手裡有多少資金,幾乎是半公開的秘密,”曹沫說道,“第二就是韓少榮跟尼茲.奧本海默及斯特金.福斯特到底暗中達成怎樣的協議,我們還不是特彆清楚……”
從他們目前所掌握的蛛絲馬跡,特彆是泰華股價七月下旬被韓少榮暗中下陰手搞得垮塌,與隨後泰華以新泰華煉油廠的股份抵押,從大西洋銀行大筆拆借前後相承,大體可以確定韓少榮跟大西洋銀行已經暗中達成瓜分泰華及科奈羅濱海新城的協議。
然而他們暗中達成的合作細節,卻是誰都不知道,要不然他們采取策略時將更有針對性。
“能提前察覺到韓少榮已經對泰華有所動作,我們就已經占優了,彆那麼貪心不足好不好?”宋雨晴美眸含波的橫了曹沫一眼,說道。
“……”周晗長吸一口氣,看向曹沫問道,“你不會轉回想去找斯特金.福斯特合作吧?”
“有什麼不可以,”曹沫說道,“斯特金跟尼茲.奧本海默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新泰華煉油廠,但新泰華煉油廠想要很好的建成並運營下去,離不開科奈羅濱海新城的配套。韓少榮奪走泰華的控製權,隻會想著將泰華作為他在證券市場牟利的工具,不可能有多少耐心,真正的去做好科奈羅濱海新城,相信尼茲.奧本海默、斯特金也應該能看到這點——這就有我們跟斯特金、尼茲.奧本海默合作的基礎了。”
“科奈羅濱海新城的坑太深了啊……”周晗說道。
這個坑是他們為泰華挖的,她們當然知道這裡麵蘊藏的風險有多大。
特彆是八月中下旬,國際原油價格也開始暴跌,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次貸危機無法再遏製往全球蔓延的危勢,卡奈姆不可能獨善其身,甚至因為其國內的經濟結構嚴重不健全,受到的衝擊會更猛烈。
這種情況下,他們利用好手裡的資金,儘可能廉價的收割更多的天悅急需的資產才是關鍵,而不是輕易去涉及更深的坑。
就算是能僥幸奪得泰華集團的控製權,在周晗看來,也是要儘快放棄科奈羅濱海新城這個華而不實的項目;甚至在周晗看來,他們壓根就不應該去爭泰華集團這個注定難改的爛攤子,打趴下陸家,直接丟給韓少榮得了。
“沒有誰會喜歡純粹的攪局者、破壞者,葛軍、錢文瀚也不例外。再者,我憎厭韓少榮,當然不想去做他那樣的人,”曹沫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而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陸家可以敗,但科奈羅濱海新城丟下一堆爛攤子,對我們也會非常的不利。”
“但資金要怎麼解決?”周晗問道。
“這也是我想找斯特金的一個原因,”曹沫說道,“奧本海默家族作為科奈羅能源的主要股東之一,對東盛所持的那部分股份也是有優先回購權的——我想說服斯特金先支持奧本海默家族回購一部分科奈羅能源的股權。”
雖說錢文瀚將回購報價壓得很低,就算東盛無條件接受,科奈羅能源30%的股權尤要六千萬美元。
在危機還沒有徹底到來之前,錢文瀚那邊不想消耗手裡的資金,曹沫自然也要儘可能減少資金的消耗。
能拉尼茲奧本海默家族承接10%的科奈羅能源股份,曹沫既不用擔心科奈羅能源的真正控製權會旁落他人之手,也能最大限度節約他們手裡的資金。
至於科奈羅濱海新城,在曹沫看來坑也沒有那麼大,他本來就有做湖灣新城的打算,後續真要接手過來,規劃要重新進行調整是一定的,但並不需要砍掉。
當然,曹沫對國際形勢的逆轉,也沒有那麼樂觀,畢竟當前國際一盤散沙,從各個方麵上都體現不出國內的那種高組織性、高效率來,但越是如此,越要有人站出來力挽狂瀾,要不然真是很難去預測負麵影響會有多惡劣、多深遠。
而斯特金既然貪圖新泰華煉油廠,他也絕不會希望看到科奈羅濱海新城變成一堆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