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周明遠找了個農家樂請沈輝吃飯,還準備叫上其他幾位領導一起,沈輝給了他個建議,叫幾個以前熟悉的就行,隨便吃個飯聊聊,領導就算了。
周明遠從善如流,就叫了財務的一幫人,還有楊麗、孫梅幾個沈輝比較熟的,當然也沒把沈輝的老下屬劇玲玲給忘了,剛好十個人,湊了一桌。
劇玲玲是本地人,去年放假就在南山開了個服裝店。
沈輝沒問,但聽人說起過,也就勉強混個溫飽。
能把自己養住就不錯,人家一小姑娘,至少比上班自由的多。
農家樂在城外麵,出城跑了十幾分鐘才到。
周明遠指路,司機把車開進一個農家大院,外麵看著不起眼,裡麵卻是挺大,院子裡是幾個涼亭和草坪,南邊是菜園子,還有散養的雞鴨豬,北邊是一排包廂。
這地方沈輝來過,飯菜一般,但勝在清靜。
包廂裡坐的悶了,還能出來在院子裡散個步放鬆一下。
似乎現在的人都比較喜歡這種調調。
沈輝下了車就交待司機:“你倆去吃飯,完了來接我。”
吳傑答應一聲,就招呼司機走人。
周明遠連忙道:“彆,叫個大包一塊吃點!”
“彆管他們!”
沈輝道:“跟我們一起吃,他們吃的也不自在,想吃啥自己找去。”
吳傑和司機心裡給沈老板點讚,說的太對了。
跟這麼多人坐一個桌子上,真是吃飯飯也不香。
吃飯的人不多,隻有兩個包廂有人。
進了包廂,周明遠讓沈輝坐主位,沈輝拉開一把椅子:“我坐這就行了。”
“那咋行!”
周明遠笑著說:“給你接風,今天你是主角,你不坐主位誰敢坐,快來,那位子是其他人的,你給占了一會其他人來了往哪坐。”
沈輝推辭幾下,就過去坐了主位。
心裡不無感慨,大家都在不斷的適應社會。
身份和角色的變化,自然而然就會引起位置的變化。
換了以往,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坐主位了。
然而現在,他不坐主位,誰坐在主位上怕也不自在。
把菜點上,服務員送來了一壺茶。
周明遠一邊倒茶,一邊說:“要不是你來南山,再想見你一麵可不容易。”
沈輝說:“想見我就去滬市唄!”
周明遠笑道:“沒事誰去滬市,再說給你打電話都有壓力。”
沈輝就嗬嗬,這不是他能夠控製了。
而且所處的層次不同,以後再見麵的機會和話題隻會越來越少。
所有人在成長過程中,都會舍棄掉一些東西。
不是關係好到能做一生的朋友,聯係自然會越來越少,就像老馬的同學和同事,有幾個經常打電話跟老馬聯係的,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打個電話又能說啥?
周明遠問:“你公司現在多大規模了?”
沈輝說:“一百多億美元!”
“這麼多!”
周明遠被驚到了,還以為了不起也就幾十億,上百億美元是什麼概念?
一百多億,而且還是美元,換成人民幣就是六七百億往上。
拋開大型的公募基金,國內超過六百億的私募有幾個?
怪不得能拜訪馬老板,這特麼已經是大佬了。
心裡感慨著人事幾番心,周明遠又問:“你有投資實業的打算嗎?”
沈輝搖頭:“沒有,投資實業回報率太差。”
周明遠道:“好像資本到了一定規模,都會轉向實業的。”
沈輝道:“如果單純從投資角度出發,我對投資實業沒什麼興趣,不過以後涉足實業是肯定的,不是為了追求投資回報率,而是一點情懷,想讓國家的基礎實力更強一點,少受一點西方國家的製肘,想要錢,對我來說金融市場永遠是來錢最多的。”
周明遠笑著說:“你這高度都到家國情懷了,實在沒法比!”
沈輝也笑:“以前不天天喊家國情懷嗎?”
周明遠道:“還不是你在喊,我們都在被你教育。”
沈輝笑容更盛:“這話說的,你們都是班子成員,那會我敢教育你們?還不是在替你們這些領導吆喝,現在想想,跟普通工人談家國情懷就是扯蛋,不到一定的高度,工人連家都養不住,談什麼家國情懷,不說工人,先問問郭永發有多少家國情懷?”
周明遠笑,這話可不好接。
集團董事長的閒話不是他能說的。
也就人家沈老板有底氣,吐兩句槽聽聽罷了。
等了一陣,陸陸續續有人來了。
劇玲玲是坐楊麗車來的,一進門就蹦到了沈輝跟前:“沈哥,想死我了。”
沈輝笑道:“想死了也不見給我打個電話。”
劇玲玲道:“哪敢啊,聽說你都當大董事長了,我們這些小民可不敢打擾你。”
“行了,坐吧!”
沈輝道:“當老板了就是不一樣,嘴皮子越來越溜了。”
劇玲玲笑嗬嗬地道:“那必須的,嘴巴不溜一點哪能把衣服賣出去。”
沈輝問她:“找對象了沒?”
劇玲玲說:“沒啊,還等著你給我介紹呢!”
“好好說話!”
沈輝頭疼,忽然發現自己變了,其他人也在變,而且變化都不小。
劇玲玲說:“我在好好說啊,真等你給我介紹對象呢,怎麼不得找個滬市的。”
沈輝不想理她,又看向一邊的孫梅:“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是啊,領導!”
孫梅笑道:“好久不見,領導也越來越帥了。”
沈輝摸了下臉,說:“真的假的,是不是比你男人還帥?”
“哈哈!”
眾人大笑,距離感一下就淡化了許多。
六點半前,所有人到齊,菜也上來了。
周明遠要上酒,沈輝說:“彆倒白酒,一人一瓶啤酒吃個飯就好。”
“多少喝點吧?”
周明遠哪答應,還給幾個女人使眼色。
財務的幾個女人就起哄。
沈輝一臉淡定,道:“喝酒這飯就沒法吃了,好好吃頓飯不行?”
起哄的女人就看周明遠。
周明遠沒辦法,隻好讓上了啤酒。
邊吃邊聊,一乾人對沈輝的發家史和土豪的生活好奇的不得了,問這問那的,沈輝還算有耐心,有問必答,結果卻把一乾人打擊的不要不要的。
有人心生感悟。
蒼鷹和麻雀本就不是一個層麵的,能坐到一張桌子上吃飯都算福分,要珍惜。
過了今天,再跟沈老板這種土豪一起吃飯,還不知道猴年馬月。
甚至有可能這就是最後一次機會。
畢竟沈老板現在所處的層次實在有點高了,接觸的都是什麼人?看他前段時間發的朋友圈就知道,都跑去拜訪馬老師了,離自己實在有點遙遠。
吃了幾口飯,周明遠起個頭,一乾人開始輪番敬酒。
沈輝每次隻喝一口,男人們不好說,女人卻不乾了。
“領導,你這看不起我們啊!”
宋雨先起哄,和個女人立馬都跟上。
就劇玲玲沒起哄,笑嗬嗬地在一旁看戲。
沈輝說:“我多喝一口就算看得起你了?”
宋雨點著頭:“你得喝一杯才行。”
沈輝說:“前陣子我跟馬老師請教的時候說起酒文化,我覺得馬老師有一個觀點說的非常好,喝酒一口是朋友,兩口是情人,三口是敵人,一杯得老死不相往來,你是想跟我做朋友還是想做我情人,敵人和老師不相往來就算了。”
“這真是老馬說的?”
幾個女人不信,深表懷疑。
沈輝一本正經點頭:“當然是他說的,不信你們去問他。”
楊麗說:“領導,你這不厚道啊,明知道我們見不到馬老板,彆拿這個忽悠。”
孫梅也幫腔:“就是,以後再想跟領導吃飯估計要等下輩子才行,怎麼也得讓我們好好表達一下心意吧,我們都喝半杯,一口太少了,怎麼也得喝半杯才行。”
沈輝說:“一人半杯我就醉了,你要讓我去你家睡,我就喝半杯。”
孫梅說:“行啊,我家有一臥室空著。”
沈輝說:“那可不行,把你老公趕出去,我要睡主臥,不睡次臥。”
男人們大笑,笑的不懷好意。
女人們也笑,一個比一個浪。
孫梅有點頂不住,趕緊躲一邊去了。
宋雨說:“沒事你喝,喝醉了睡我家去。”
沈輝問:“你男人在不?”
宋雨說:“我和我老公住賓館去,房子讓給你住。”
沈輝說:“那不行,我一個人會做噩夢。”
宋雨說:“那讓我老公和你睡。”
沈輝一臉便秘:“我對男人沒興趣。”
“受不了你們!”
孫梅聽不下去了,趕緊跑了。
幾個女人沒招了,隻得端著杯子回座位。
一頓飯吃到十點,就算隻喝一口,但架不住人多,還是輪番上陣,兩瓶啤酒下肚,沈輝也有點暈乎了,出門被風一吹,就覺的腹中翻江倒海。
使勁壓了壓,才把酒勁給壓下去。
財務叫了兩輛車,宋雨順路把劇玲玲給帶上。
孫梅和楊麗搭沈輝的車,再次分流雲散。
大家心裡都清楚,過了明天,再見麵估計真要到下輩子了。
也就曾強跟沈老板關係還行,才從滬市專程過來參加一下婚宴,換了周明遠,估計也請不動沈老板,關鍵是彆人也沒那個勇氣和自信去麻煩人家。
不出意外,這應該是大家跟沈老板的最後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