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落山了,燕家口西邊的水泥路上圍了不少人,把路堵了個嚴嚴實實,吵的沸沸揚揚,所幸警察已經到了,正在維持秩序,不至於亂起來。
沈濤去接老秦了,還沒到,施工單位的人正在和燕家口的人僵持。
兩台酷路澤和庫裡南開過來後,施工單位負責人才鬆了口氣。
老大沒等來,老大的老大卻是先來了。
這也好,這位說話更有力度。
警察同樣也鬆了口氣,兩方談不攏,他們也沒辦法,隻能儘量維持秩序。
既然這位來了,那事情就好辦了。
沈輝下來,大步走了過來,保鏢們緊跟在後麵,連霍東洋也出現了。
四下瞅了一眼,旁邊不遠處一輛土方車四個輪胎全被戳破,駕駛室玻璃被砸掉,裡麵也被砸個稀巴爛,人群分成兩撥,警察在中間,施工單位人不少,看樣了全來了。
兩撥人吵吵個不停,若非警察維持秩序,估計早乾起來了。
施工單位負責人五十左右,個子不高,矮矮胖胖的,小眼睛眯縫,一看就特圓滑,腦門上還掛著汗珠,快步迎上去一臉笑容地招呼:“沈總來了。”
沈輝沒握他伸過來的手,直接問:“什麼情況?”
矮胖子有點尷尬,但還是忙彙報:“對方要兩百萬,不然不放人,人我看了,醫生說外傷不重,就斷了條腿,在送醫院的路上心臟驟停才沒的,根本就不是撞死的。”
沈輝問道:“車撞人家了沒?”
矮胖子道:“就擦了一下。”
“那不就得了。”
沈輝瞥他一眼:“現在說廢話有用?”
矮胖子愣了下,再不敢廢話。
沈輝這才跟迎過來的縣局負責人握了下手,又問具體情況。
副局長也頭疼,不管怎麼說,車撞到人了,人又沒了,就算真是心臟病,那也是黃泥巴掉褲襠,可燕家口要二百萬,同樣扯蛋,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幫人在鬨妖蛾子。
隻是施工單位倒黴,土方車司機避讓不及擦到了老頭。
副局長講了講情況,又說:“縣長和局長快到了。”
沈輝點了點頭,站在外麵瞅了幾眼,也不急著進去,就在外麵等。
很快,沈濤的奧迪和兩台霸道急火火的開了過來,沈濤和公司的人到了。
一幫管理層跑過來打招呼,裡麵的燕家口人還在吵吵。
“有錢牛B,撞死人還有理了?”
“你看著處理吧!”
沈輝瞥了眼沈濤,交待了一聲。
沈濤有點懵,你都來了,讓我看著處理。
來不及細想,和一幫管理層分開人群走了進去,現場問情況。
沈輝點根煙,繼續等待,順便聽裡麵吵。
保鏢們前右左右,不離半步,嚴肅地盯著四周。
沒過幾份鐘,又是幾輛車開過來,打頭的是輛警車。
李縣長和局長也到了,過來握了個手,分開人群走進去。
黃波也跟著,沈輝衝他點點頭,就沒管了。
“給錢,去拿錢,把西山的工程給我砍了,這邊不乾了。”
還沒到跟前,就聽到沈濤火冒三丈的聲音,李縣長加快了腳步。
沈輝卻聞聲止步,沒有再跟過去。
不怕亂拍腦袋,就怕不敢拍腦袋。
以前覺得管理層亂拍腦袋就是腦子進水,可自從成立星海投資,沈輝才發現,作為企業的決策者,該決策的時候不決策,才是最致命的,猶豫不絕比亂拍腦袋更要不得。
所以才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腦袋拍錯了還可以補救,但不敢決斷對決策者來說才是最致命的。
小青山開發項目在沈輝眼裡是無所謂的,隻是給老兒找一個鍛煉的平台,順便給置辦點家業,就算搞不成也沒關係,損失不會太大,隻要能讓老二得到鍛煉就夠了。
所以沈輝很少過問這邊的事,多數時候都是隻聽不說。
這次的事情是施工單位的事,主體不是星海旅遊文化公司。
之所以跟過來,就是想看看老二怎麼處理這事。
既然老二有了決斷,即使這個決定是錯的,也要落實下去再說。
沈輝聽了一陣,李縣長臉色凝重的出來了。
“沈總勸勸吧!”
李縣長頭很疼:“都在火頭上,不是解決問題的時候啊!”
“沒事!”
沈輝笑了笑說:“一點小小的損失,還不夠我飛機一個月油錢,砍掉就砍掉吧,就算這個決策是錯的,也是一次鍛煉,誰能不做幾件錯事,隻要能反思成長就好。”
李縣長無語了,瞧這話說的,聽著牙疼啊!
算是聽出來了,這麼大的項目就是給兄弟拿來練手的。
真是羨慕。
有這麼個親哥,沈濤那小子上輩子得踩多少狗屎,才能這麼幸運。
“走吧,縣長,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沈輝招呼一聲,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李縣長特無奈,趕緊給現場負責人交待一聲,上了沈輝的車。
等車開動,才笑著說:“沈總對兄弟挺照顧的。”
沈輝笑道:“親兄弟沒辦法啊,小時候跟彆人家的孩子打架,堂兄弟站一邊,能跟我一起上的就隻有沈濤,不然怎麼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沈濤性格衝動,不太適合在單位上班,總得給他找點事乾。要是想混吃等死也好辦,想乾事就比較讓人頭疼了。”
李縣長點點頭,琢磨著道:“西邊的工程不能停啊,沈總,這邊的工程砍掉,大營口就沒指望了,縣裡也得考慮各鄉鎮的發展,這事回頭縣裡肯定處理好。”
沈輝點了點頭,沒有表態,看看縣裡的態度再說。
回到家,老爹老媽還沒睡,也在等。
“咋開下了?”
沈立國不等兒子換完鞋,就急忙問。
“沒事!”
沈輝神色輕鬆:“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張金花問:“得賠多少錢?”
沈輝道:“兩百萬!”
“兩百萬……”
張金花瞪大眼:“這麼多,人家要多少你就給多少啊?”
沈輝笑道:“媽你就彆心疼錢了,還不夠我飛機一個月的油錢,你心疼個啥,人命關天的事情,能平就平,多給點錢不是問題,不能壞了沈家的名聲,不然以後青河人天天罵沈家為富不仁你能受得了啊,我家的錢這輩子也花不完,你還是多想想怎麼活的舒坦吧!”
沈立國道:“這次給兩百萬,再有下次怎麼辦?”
沈輝喝了口茶,道:“沒有下次了,那條路以後不走了?”
沈立國驚訝道:“那邊的工程不乾了嗎?”
沈輝點頭:“看情況吧,看縣裡怎麼說,那邊工程本來就不多,砍掉也沒啥損失,就算要乾也不從燕家口走了,從溫泉溝直接修條路過去。”
張金花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這次給兩百萬,青河多的是不想活的老頭老太,萬一哪天有人不想活了,直接撞你車上咋辦,賠錢是小事,得多晦氣啊!”
沈輝哭笑不得:“把你把人心想的也太壞了吧?”
“不是我想的壞。”
張金花一副世事洞明的表情:“而是現在的壞人太多,兩百萬啊,換了是我,哪天不想活了,也得去碰一下,反正也活不了幾年,臨死還能給你們換兩百萬,值了。”
沈輝愣了下,臉都綠了,這說的什麼話啊!
沈立國臉也黑了,都是閒出來的毛病。
不過也不是沒有道理。
以己度人雖然不對,但誰也不敢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
沈立國就交待兒子:“以後讓司機注意點。”
沈輝無語點頭,這種事不是沒可能,但一家子討論這個話題不太對勁啊,真要有那不想活的撞了也就撞了,最多賠點錢,但不能天天想這些事,想多了沒問題也要出問題了。
陪老爹老媽坐了會,沈輝就去了對麵樓上。
等到快十點時,沈濤回來了。
“處理完了?”
“嗯。”
沈濤點頭:“司機傷的不輕,送醫院了。”
沈輝問道:“你咋想的,西邊的工程砍掉縣裡能同意?”
沈濤咬牙:“我想過了,就算要乾也不從燕家口走了,從溫泉溝修條路過去,工程不能隨便砍掉,但配套的項目可以調整,那邊上山的路我一直拖著不修好,看誰還走那邊,沒人過去,讓大營口的人都吃屎去,有本事就去鬨,看誰能耗過誰。”
沈輝笑了:“這誰給你出了主意?”
沈濤訕訕:“我自己想的。”
“不錯!”
沈輝點頭表揚:“總算長進了點,咱不欺負窮人,但也不怕爛人,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種,主動權在我們手裡,大營口的人要靠我們吃飯,想收拾他們還不簡單?你這毛病還得改改,不能動不動就衝動,彆人都看著呢,書記縣長會怎麼看你?”
沈濤有點鬱悶,火氣這東西上來了誰能控製得住?
沈輝又道:“明天去縣裡,既然話都說出去了,總得有個態度,能砍掉就砍掉,實在砍不掉就從溫泉溝修條路過去,但前提是縣裡也要有個態度。”
沈濤不太明白:“什麼態度?”
沈輝語重心長:“此風不可長,難道你想掏第二個兩百萬?”
沈濤愣了一下,琢磨了一會才有點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