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牙,將那些不快的情緒摁下,勉力道:"我今日不是來找茬的,你也彆這幅態度,我隻是想問問你,咱們好好兒過日子成不成?"
這話說的很像是人話,可林氏跟他這麼多年夫妻,卻是頓時抓住了重點:"你想讓我放過方清,就此揭過不提?"
下一刻,便見秦釗點頭道:"不錯。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鬨得那樣難看。"
他今日前來,乃是先禮後兵,若是林氏能正經聽了最好。
若是不能……
秦釗壓下心中的戾氣,有些不耐煩的看向林氏。
他自認已經給足了對方麵子,若是她還是不聽的話,就彆怪他不客氣了!
聽得這話,林氏卻是睨了他一眼,冷笑著反問:"一家人?國公爺,您怕是還沒睡醒吧。"
她笑的譏諷。一顆心卻越發的涼了下去。
雖說早就知道秦釗是個什麼德行了,可知道他這一大早巴巴兒的跑過來,便是為了方清求自己,還是忍不住覺得心寒。
枕邊人是劊子手,偏又在她麵前為了另外一個人成了這等癡心模樣。讓林氏隻覺得一顆心不斷地下墜。
幸好,她早就對秦釗死心了。
心死了,便不會覺得難過了。
"你這是怎麼說話的,我過來,是要認真跟你商議的!"
聽得秦釗這話,林氏深吸一口氣,方才淡淡道:"不能,這明國公府,有我,沒她。"
"你!"
秦釗沒想到她拒絕的這麼乾脆,聲音也徹底的冷了下來:"我好言好語跟你說,說不通是吧?"
他都拉下臉來了,林氏竟然還這麼不給麵子,簡直讓秦釗的心火直冒。
既然她給臉不要臉,那可就彆怪自己不客氣了!
見對方終於撕下偽善的麵孔,露出猙獰的內在,林氏倒是早有預見,譏諷一笑,道:"是,又如何?"
"林遠黛!"
秦釗登時便抬起手來,卻見林氏目光不閃不避,隻冷聲道"怎麼,國公爺這是要跟我動手?"
不知為何,看到她這模樣之後,秦釗卻又下意識的將手收了回去。
他從未跟林氏動過手。卻並不是因為怕她,隻是林氏還不等自己發火,通常都會先服軟。
然而今日卻不同,她非但沒有服軟,反而還迎上了自己的動作,眉眼裡都帶著攝人心的冷冽。
秦釗咬了咬牙,收回手之後又覺得十分丟人,攥緊了拳頭,回道:"打你又如何?你現下可還是我明國公府的人呢!"
聞言,林氏卻是冷冷的看著他,緩緩道:"那你便試試看,看你這一巴掌打下去,崢兒會怎麼做。"
秦崢是她的親兒子,也是她最大的依仗,有他在,秦釗就動不得自己。
而秦釗,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到底是沒敢動手,更不敢去驗證下真偽,隻能咬牙道:"好,你做的很好,林遠黛,你可彆後悔!"
秦釗這話,林氏則是回應給他了一個冷笑。
這種男人,她先前真是瞎了眼,才會伏低做小這麼多年!
秦釗在林氏這裡到底沒討的好。指了指林氏,轉身便拂袖而去。
隻是他腳步還未出院子,就先聽得林氏朗聲吩咐:"將房中收拾一遍,擦乾淨!"
秦釗的腳步一個踉蹌,旋即有些咬牙切齒,林氏這做派,這是嫌棄誰臟呢?!
顧九遠遠走來,看到的便是秦釗磨牙的模樣,一時有些無語,她懶得跟對方碰麵,索性便轉過回廊,看著秦釗離開。
待得人走遠了,顧九這才順著去了名蘭苑。
"母親。"
見顧九前來,林氏臉上的陰鬱散了大半,柔聲笑著衝她招手:"阿九來了,隨母親去小花廳吧,丫鬟們正打掃呢。"
為何這一大早上打掃,原因顧九不問也能猜出來幾分,她抿唇一笑,應了之後。便隨著林氏去了小花廳。
"可吃過早飯了?"
林氏才起床,被秦釗鬨了這麼一通,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到了小花廳之後,她一麵吩咐下人上菜,一麵問顧九。
顧九聞言。笑著回道:"已經吃了,世子早上走的晚,一起吃了才出門的。"
得了這話,林氏的笑容越發多了幾分,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因拍了拍顧九的手道:"崢兒他脾氣有些悶,若是哪裡說話不和你的心意,你且多包涵他有些。"
到底是自己生的兒子,林氏看的出來,秦崢對顧九是有意思的。隻是昨夜那模樣,倒像是自己逼著他過去,才被逼無奈去歸九院似的。
顧九畢竟是小姑娘,又是家裡嬌養著長大的,一顆心能被人折辱幾回不死?林氏心裡擔憂,卻又知道秦崢的性情不是一日便能扭轉回來的。眼下見顧九過來,便意圖從她的角度下手,好讓這夫妻儘量早些磨合的好一點。
這些話,前世裡林氏也沒少跟自己講,顧九隻是抿唇一笑。道:"世子他很好,母親不必擔心。"
她說到這兒,又將下人端上飯菜來,因服侍著林氏吃飯。
林氏並不大用人伺候,見顧九給自己盛飯,笑著接了,讓她坐下來隨著吃點,一麵柔聲道:"你現下也太瘦了些,小姑娘家身體最重要,可莫要為了追求那些有的沒的,倒將身體給餓壞了。"
聞言,顧九不由得失笑,道:"我吃的很飽。"
不過到底是端了碗粥,慢慢的陪著林氏吃著。
待得吃完飯,下人們也將正房打掃乾淨了,顧九陪著林氏回去,方才正坐著問道:"先前父親過來,可是找您的麻煩了?"
關於秦釗的醃臢事兒,林氏不欲臟了顧九的耳朵,因此隻避重就輕道:"無妨。他哪日不抽風,不理他便是了。"
這人今日過來,大抵是覺得她以往都十分好欺負,所以才想著將方清的事情大事化小。
可惜她如今不傻了,想要讓她再容忍方清。秦釗做夢去吧。
她才想到這裡,就見俏蕊神情凝重的從內室走了出來,壓低了聲音道:"夫人,您看這個。"
俏蕊的手中拿了一方手帕,上麵放了一個格外小的圓球。約莫黃豆一般大。
通體泛白,無色無味。
林氏的心,驟然便被什麼揪住似的。
她打量了眼俏蕊的表情,神情凝重的問道:"這是從哪裡找出來的?"
"您的枕頭下,方才奴婢給您整理床看到的。"
先前的時候。俏蕊是不大動林氏的床的,尤其是那個枕頭,林氏寶貝的很,稍微收拾一下便可。
可因著昨日才查出來那竟然是一個毒物,俏蕊驚懼之下,再收拾床鋪便多了個心眼。
而這顆白色的小藥丸,便是方才收拾出來的。
"奴婢可以肯定昨夜是沒有的,您看……"
後麵的話,俏蕊沒說出來,林氏卻懂了。
昨夜沒有,隻能是今天早上。
而今天早上進了內室的人,除了俏蕊之外,便隻有秦釗!
顧九見她們這臉色,也明白了些什麼,因壓低了聲音問道:"母親,可要我拿去給師父看看麼?"
聞言,林氏卻是擺了擺手,道:"不必那麼麻煩。"
她拿簽子戳了一半的藥丸,之後走到房間的角落裡,將一塊黑布掀開,赫然見那個黑布下的籠子裡,關了一隻小白鼠。
小白鼠的旁邊擺著一個小盒子,盒子裡麵扔著的其中一個物品,便是從枕頭裡取出來的斷腸草籽。
林氏將那一半藥丸扔進去,就見那小白鼠湊上去嗅了嗅小盒子,旋即發出"唧唧"的聲音。
顧九的心一時跟著懸了起來,輕聲問道:"母親,這是您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