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船上,他可以保證,白無淵絕對是因為惡趣味,而不是善意的提醒。
聞言,白無淵的目光卻是不閃不避,隻施施然的反問道:"但是,大人也得利了,不是麼?"
他不必去問。便知道秦崢從那個女子身上套出來不少東西。
這也是白無淵想跟他合作的最主要的原因。
他從不屑於跟廢物合作。
聽得白無淵這話,秦崢擰眉看他。
"你待如何?"
秦崢沒有回答他那話,可隻這麼一問,白無淵便知事情成了。
他的神情頓時有了些喜色,繼而收斂起來,正色道:"一起合作,各取所需。秦大人,意下如何?"
秦崢神情不變。矜淡道:"可。"
他從未跟人合作過,不過白無淵卻不同。
這人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而那裡麵,有他需要都東西。
便是為了這個。這個合作也是遲早的。
見秦崢答應,白無淵頓時笑了起來:"合作愉快。"
顧九便在此時回頭看他們,卻在看到白無淵的笑容時,忍不住微微一怔。
儘管她對白無淵此人不大喜歡,可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人單憑著一張臉,就可以蠱惑眾生。
她才想到這裡,就見秦崢已然走到了自己的麵前,從她手中接了麵具還給攤主,之後又拿了另外一個麵具戴在了她的臉上。
秦崢的神情倒是十分自然,可惜那語氣裡卻帶出幾分醋意來:"好看麼?"
男人的氣息侵襲而來,顧九瞬間回神兒,在看到他的表情後,頓時便笑了起來:"夫君最好看。"
小姑娘的嘴倒是甜的很,秦崢無奈一笑,敲了敲她的頭,道:"麵具就這麼帶著吧。"
顧九看不到他拿的什麼麵具,聽得這話,忙的問道:"這是個什麼的?"
秦崢也不看她,一麵把錢給了攤主。一麵漫不經心道:"青麵獠牙惡鬼麵具。"
然而男人眼中的笑意,卻泄露了他話中的真偽。
顧九哪裡不知道這人是故意作弄自己,聞言頓時拿了一個真正的青麵獠牙麵具,直接便戴在了他的臉上,哼了一聲道:"那您得跟我一起帶,夫妻一體,誰都逃不得。"
小姑娘的話說的驕縱,然而那雙眼睛裡的光芒細碎且亮,竟比這夜空的星河還要動人。
她的臉上帶著的是個小狐狸的麵具,毛絨且可愛。
秦崢一時覺得自己被她蠱惑,輕咳了一聲,聲音裡難得多了幾分鄭重:"嗯,自然是夫妻一體。"
結發為夫妻,同心共白首。
氣氛驟然有些曖昧,奈何身後卻還有第三人。
白無淵頗為無奈的咳嗽了一聲,歎息道:"秦大人與夫人恩愛和睦,下官羨慕不已,隻是也請稍微顧忌一下下官這位單身之人吧?"
他這話一出,顧九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麵具遮掩之下。倒是看不出什麼。
秦崢卻是渾不在意,漫不經心的掃了他一眼,頓時讓白無淵覺得那青麵獠牙的麵具越發可怕幾分。
就像是某位閻王露了真身似的。
而那位閻王的話,也十分的欠揍:"白大人娶不到妻房,不自己反省一番,反而來嫉妒旁人,這是什麼道理?"
聞言,白無淵卻是噎了一噎。
他跟秦崢的往來並不多,這會兒倒是有些後悔。
跟這樣嘴毒腹黑的人合作,真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麼?
然而他心裡有些懷疑人生,到底是沒有表露出來,隻是歎息道:"秦大人說的是。"
畢竟,他是一介文弱書生,打是不可能的,若真的擠兌了對方,合作再崩了怎麼辦?
是以最後。白無淵隻得做了一個儘職儘責的人形燈籠架--舉了一路的那種。
這縣城裡不比京城的繁華,相較於上京城的不夜城,縣城到了現在,已然顯出幾分荒涼來。
不過也正是因著這一份荒涼。才顯得城中那幾條主街道的繁華有些奇怪。
顧九顯然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氛,一路走來,總覺得那些人的臉上帶著幾分菜色,唯有他們買東西的時候才有片刻的喜悅,至於旁邊那些攤位,卻都是淒風苦雨的。
待得到了一處僻靜處,顧九才悄然跟秦崢使了個眼色,輕聲把自己的猜測說了。末了又道:"夫君,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長街之上行人來去匆匆,兩側茶樓酒肆不多,但內中人聲鼎沸香氣十足。
還有街邊的小攤販們,更是不時地叫賣著。
若隻看這景象,怎麼都是一個平凡而又普通的縣城。
可是,顧九卻總覺得不對勁兒。
她雖然沒有出過京城,可也知道。正常的做生意,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說彆的,就像是方才那個賣麵具的,好像就等著他們快點走似的。
還有街邊的酒樓茶肆,瞧著倒是燈火通明,可好像人都在大堂裡,包廂似乎格外安靜。
若說是人們窮,也不至於沒有一個去不起二樓包廂的。
除非……
這是刻意做給他們看的。
聽得顧九這話,秦崢卻是勾唇一笑,揉了揉她的發,壓低聲音道:"夫人慧眼如炬,為夫佩服。"
這種時候,他還能調戲自己,顧九一時有些無語,輕輕地捏了捏他的手心,輕聲道:"我跟您說正經的呢。"
"為夫說的難道就不正經麼?夫人才華。為夫佩服至極。"
秦崢一本正經的調戲媳婦,一旁的白無淵則是忍不住的翻白眼。
他先前接觸到的秦崢,是個假的吧?
不然怎麼現下這個人,怎麼看怎麼跟傳言相去甚遠呢?
秦崢倒是渾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待得看到小姑娘臉頰紅紅之後,輕聲笑了笑,不再逗弄她,省的將人真的惹急了。晚上吃虧的還是自己。
"放心,咱們隻管逛著便是,有人要給我們做戲,不看怎麼行?"
得了秦崢這話。顧九頓時仰頭看他,卻發現對方胸有成竹的模樣。
她心中轉了幾個心思,湊到他耳邊問道:"夫君,你可是另有安排了?"
眼見得對方不置可否,顧九卻是瞬間了然。
怪不得這人會大晚上提出來帶自己逛一逛呢,他分明就是另外安排了彆的,拉著自己當擋箭牌呢!
見顧九猜到了自己的舉措,秦崢的笑容裡倒是多了幾分欣慰。
他愛顧九,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她的聰慧。
這丫頭似乎總能精準的猜到自己想做什麼,而不必他費心解釋。
秦崢摸了摸顧九的頭,柔聲笑道:"夫人可累了?"
顧九聽得他這話,卻是哼了一聲,輕笑道:"夫君既是要做戲,那自然是要做全套的,哪兒有走到一半問我累不累的?"
見她這模樣,秦崢卻隻是淡淡一笑,道:"夫人可是忘了我的話了?"
顧九先是一愣,又在對方的神情裡,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先前秦崢的話來。
形象與夫人,孰輕孰重?
不管是形象,還是案子,自然都抵不過顧九。
這答案太過明顯,也讓顧九的心中漾起絲絲縷縷的甜意來。
她伸出手來,勾住了秦崢的小指,巧笑嫣然道:"那,就勞煩夫君與我繼續夜遊?"
顧九這態度,倒是引得秦崢笑意越發多了幾分:"遵命。"
二人恩愛的模樣,落在白無淵的眼裡,卻是再次無聲的歎氣。
他總覺得,今夜跟出來的舉動,十分的不明智。
奈何已然出來,他自然是不能半途而廢的。
因此白無淵隻是歎了口氣,便又跟了上去,他環視了一圈,一麵開口問道:"秦大人可要去喝口茶?"
白無淵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家茶肆的招牌上麵。
秦崢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那個"茶"字隨著夜風翻飛,微微勾唇,聲音裡滿是興味:"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