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九卻並沒有接,隻是將自己的荷包拿了回來,笑道:"勞煩沐老板特地跑一趟已然十分過意不去,如今再受您的贈禮,更加愧不敢當了。論起來,還得是我謝您才是。"
顧九說的客套,沐凝將那盒子放在桌案上,笑道:"並不是什麼貴重之物,說起來也是有緣。夫人是我店裡的第一個客人,昨兒個原就該送的,隻是當時您喝多了。"
她一麵說,一麵將那盒子打開,顧九才看到這裡麵竟然是整整齊齊的十二個小酒壺。
酒壺做的精致,瓶身以暗紋鐫刻花朵,瓶口則以同種花作為瓶塞。
單看這配色,便叫人心生喜歡。
"這是一整套,以十二花神入酒,瓶身便可看出。昨日見夫人愛酒。沐凝引為知己,以禮物贈知己,不過價格倒是便宜了些,還請夫人不要嫌棄。"
待得聽完她介紹,顧九越發有些心動。因笑著拿了一瓶端詳,一麵笑著讚歎道:"沐老板的心思可真巧,難為你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若是她,必然是想不出來的。
沐凝彎唇一笑,道:"我平生最愛搗騰這些小玩意兒,隻是難登大雅之堂,自己做著玩兒罷了。夫人若不嫌棄,不如收下?"
她將話說到這個地步,顧九若再拒絕,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因此她笑著將盒子收起來,笑道:"沐老板盛情,我便收了,他日回禮時,還請你萬不要拒絕。"
聞言,沐凝隻是微微彎唇,軟聲道:"承蒙秦夫人不棄。"
她說話時,帶著些不自知的語調上揚。那尾音似是一把小刷子,顧九隻聽這聲音,便覺得酥軟到了心裡。
再看沐凝的模樣時,顧九越發感歎。
這女子便是什麼都不說,隻坐在那裡,就讓人想起來一個詞來:活色生香。
丫鬟上了茶來,沐凝道了謝,卻聽得顧九又開口問道:"是了,才忘記問沐老板--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
說起來。她昨日在酒館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話一出,卻見沐凝挑眉一笑,道:"夫人莫不是忘記了,昨日是誰接您走的?"
顧九昨日雖然有些頭暈目眩,可還沒有斷片,自然記得是秦崢。
想到這裡,她有些遲疑的問道:"你認識我夫君?"
沐凝大方點頭應了,彎唇笑道:"大理寺卿,京城之中誰人不認得?便是我初來乍到,也知道冷麵閻王惹不得。"
說這話的時候,沐凝的語氣中也帶著幾分調侃,看著顧九道:"隻是不想,秦大人的夫人,竟是這樣一個和軟之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眨了眨眼,瞧著顧九的神情裡,也帶出戲謔來。
眼前女子笑時風情萬種,就連做這樣的動作,也讓人有些臉紅心跳。
顧九前世裡接觸的人並不算十分多,談得來的就更少了。
而似沐凝這般的姑娘,她更是頭一次遇到。
因此這會兒,她雖然很明顯的感知到自己被調戲了,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一會兒,她才無奈的笑道:"我並非和軟。隻是沐老板和善,總不好冷臉示人吧?"
這話說的中聽,沐凝笑意越發加大,托腮笑歎道:"夫人若是喜歡我,不如多來店裡坐坐?我這小廟裡,可缺一個大佛坐鎮呢。"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反倒讓顧九放下心來。
這樣一個女子,孤身在京城,想謀求一個靠山理所應當。
不過她找上自己,倒是讓顧九有些意外。
"沐老板怎麼會覺得,我會是大佛?說不定我就是個泥菩薩呢。"
聽得顧九開玩笑似的話,沐凝卻是笑了:"若有夫人這樣惹人憐愛的泥菩薩,那我必要多捧幾座回去,好好兒養著。"
她話裡時不時的調戲顧九,不過一雙眉眼清正,連帶著這話都不叫人討厭。
顧九一時有些無奈,卻又覺得她十分有趣。
對方來給她送東西,顧九自然不能立刻趕人,二人坐在小花廳裡聊天,不多時顧九便被她語言描繪的情形給吸引住了。
不同於顧九。沐凝是真切在外遊曆過的,她酷愛釀酒,每一個方子都帶著一個故事。
顧九聽得心生向往,對沐凝越發多了幾分好感:"如沐老板這般,才算是不枉此生。"
沐凝聞言。卻是輕笑道:"夫人若是願意,也大可多出去走走。這九州大好河山,書本上描繪也不過萬一。"
她說到這兒,不知又想到了什麼,複又笑道:"可惜夫人已經嫁人了,出門想來也不如待嫁時方便--不如時常來我的酒館小坐,如此我也好為夫人講故事。品酒擼貓聽書,人生三大快事,儘在我一家店中。"
聞言,顧九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瞧著是個美豔不可方物的。聽她說話才知這人有趣的很。
直率且坦然。
顧九有些喜歡她的性格,語氣中也多了幾分玩笑:"沐老板還少說了一樣,賞美人。似你這樣的美人,如豔豔芙蓉,隻看一眼,也算是飽眼福了。"
聽得顧九反過來調戲她,沐凝非但不氣,反而笑眯眯道:"若是夫人,多少眼妾身都心甘情願。"
這話一出,顧九卻後知後覺的發現幾分不對勁兒來。沐凝分明梳著少女的發式,怎麼一口一個妾身?
隻是她跟對方到底是才相識,因此顧九也並未多問,隻笑道:"既如此,那我隻有卻之不恭了。"
二人相談甚歡,中午的時候顧九留她吃飯,隻是沐凝卻並未留下,無奈的笑道:"夫人相留,原不應辭。不過我家裡還有一隻頑劣的貓,若不回去,怕是房中又一片狼藉了。下次夫人再去酒館,我請你吃飯賠罪。"
顧九聞言,因笑著應了,一麵著人將她送出了府。
沐凝一路隨著下人們出門,誰知才過了垂花門,便見一個男人從外院走了進來。
"給大人請安。"
白芍當先行禮,沐凝也隨之福了福身子:"見過大人。"
秦崢腳步微頓,見是她,略點了點頭,並未說話。便徑自去內院了。
眼前女子生的美豔動人,說話之時眼中波光流轉,然而便是這樣的絕色,秦崢竟連一眼都沒多看,目不斜視的走過去。
直到秦崢拐了過去不見身影。白芍這才起身,笑著道:"沐老板請。"
沐凝收回目光,點頭應了,一麵輕聲笑道:"這位秦大人,倒是跟傳言中很不一樣。"
聽得她這話。白芍也不接口,隻抿唇笑道:"沐老板,當心台階。"
"多謝。"
沐凝應聲,隨著她一路出門,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來。
待得出門之後,她謝了白芍,自己徑自上了馬車。
但車夫卻並未立刻走。
沐凝坐在車上,看著這新建起來的府邸,見那"秦府"二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輝,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複雜。
良久,她才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
得了她的話,車夫應聲,片刻便見馬車走動起來,沿著長街漸行漸遠。
……
對於家裡來過客人的事情,秦崢並未詢問顧九。
反倒是顧九見他回來,先笑眯眯的抱著他撒了一會兒嬌,複又想起來沐凝,主動將事情跟他說了。
秦崢聽了之後,麵上不動聲色,隻笑道:"來送荷包?"
顧九點了點頭,複又有些心虛:"唔,昨日也不知何時拉下了,幸好她送來,否則我心裡又要不安。"
說起來,昨日沐凝跟她說過酒勁兒大,是她當時嘴饞,沒聽勸告多喝了兩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