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瓊有些許困惑，不明白楊清城為什麼會說到自己村子，想了想，還是回道，“不是我，我並沒有做什麼。”

然而，楊清城卻是肯定的回道，“因為京大也很關心每一個學生的日常生活，所以，對於大家過去的檔案，困難，都是有大致調查的，都出了命案了，肯定會記錄在檔案。”

“客觀來講，不考慮最後成不成功，你一開始的行為不就是打算犧牲自己，拯救大家嗎，雖然可能隻是個心理安慰，並不會有多大作用。”

因為語瓊一開始是要嫁給河神的。

大家認為這樣就能平息河神的憤怒，來拯救所有人。

沒有人願意這麼做，隻有林語瓊願意。

不考慮這事可能的結果的話，她的行為確實是為了拯救村子裡的大家。

而如果考慮最後的結果的話，也是林語清找來了陳樂，這才找出了凶手，拯救了村子。

所以，其實不管怎麼考慮，不管計不計算結果。

林語瓊一開始獻身的行為，以及之後找來陳樂的行為，都是為了拯救村子。

她也確實做到了。

但是。

“你做了英雄般的事，卻好像並沒有得到英雄般的待遇啊，似乎，並沒有人在意你，更彆說感激你了。”

林語瓊一臉淡然的表示，“不，我也沒做什麼，而且，村長也算對我們夠照顧了，還幫我們出了點學費呢。”

這話讓楊清城失笑。

“這裡說我們就不對了吧，應該要單指你，來區彆對待吧，畢竟你是做出了犧牲的，人們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來承擔結果，這個結果可能是正麵的，也可能是負麵的，你用勇氣與生命換來的好的結果，卻被人輕易的忽視了，你救了所有人，卻沒有一個人感謝你。”

“甚至，那些一開始想讓你獻祭的人們，估計也沒跟你道過歉吧。”

林語瓊依舊是平靜的回答，“……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也不需要彆人道歉。”

“所以，世人總是這樣，傷害了彆人，就一笑而過，轉頭就忘，若是彆人傷害了自己，他們就會記得很牢，你救了彆人，彆人不會放在心上，但換個處境，彆人可不會救你，”

“你真的覺得，隻要物質上，技術上進步了，就能幫助到村裡人嗎，就能幫助這樣的人嗎？”

楊清城就這麼目視著遠方的黑暗，眼神中也是蒙上一層漆黑而深沉的陰暗之色，平靜的敘述道，“當年，魯迅先生見國人飽受戰爭，饑荒之苦，身體遭受磨難，便想著學醫，能幫助那些受傷的人。”

“但是，很快他發現，這些人傷的其實不僅身體，比起身體，更嚴重的是，是他們對同胞麻木不仁的心靈，對敵人卑躬屈膝，對自己苟且偷生的僥幸。”

“怒而選擇棄醫從文，正如他所說，做奴隸雖然不幸，但並不可怕，因為知道掙紮，畢竟還有掙脫的希望，若是從奴隸生活中尋出美來，讚歎，陶醉，那就是萬劫不複的奴才了。”

林語瓊炸了眨眼，安靜的看著身前的地麵，平靜回道，“現在也不是戰爭年代了，大家更多的是因為貧窮以及落後。”

楊清城笑道，“真的是因為貧窮跟落後嗎，難道不是因為在和平年代失去了信仰與愛，隻想著彆人去死，讓自己活下去就好，隻想著要自己過的好，彆人怎麼樣都無所謂嗎。”

這與謝曼珍臨走時對林語瓊所說的，讓林語瓊去犧牲的話不謀而和。

楊清城說著，伸手指向了遙遠的燈塔，“其實，不管是在落後的鄉村，還是在這個城市，大家都是一樣的，在這失去了信仰的年代，人人隻為自己而活，自私，貪婪，虛榮，驕淫，在這城市的角落裡，每天都有著你所想象不到的獸行發生，沒有信仰的人啊，能做出連神都畏懼的事。”

林語瓊其實不太明白楊清城為什麼跟自己說這些。

但她想了想，還是回道，“你看問題確實很深刻，但，世上，也有很多好人的。”

比如，某人就是。

“好人嗎，也許有吧。”

楊清城嘴角一勾，看了眼就這麼呆呆的跪在地上，雖然有雨傘遮擋，身上依然被淋濕了一大片的林語瓊，“不過，你現在說這話可沒什麼說服力，我記得，你還救過那個女生吧，可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哦，她好像並沒有回來，你覺得，提升了物質，跟經濟條件，你現在的情況就不會發生了嗎？”

“你真的覺得這樣就能拯救村裡人嗎？”

說道這……

林語瓊一下愣住了。

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雖然有很多話想說，比如曼珍也有苦衷，她也經曆了很多，自己一直都不明白她的苦痛……

但，此時此刻的情況是改變不了的。

“沒有人會記得你曾經做出過的犧牲，也沒人會感激你，你做對了十件事，人們不會記得，但你隻要做錯一件事，就會有千萬個人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來指責你，這就是，現在的人性。”

“就像你現在一樣，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錯了，哪怕你曾經為了她，為了村子，勇敢的站出來犧牲自己，也沒人記得，這真的合理嗎，這樣的人，以及那村裡，這城市裡，這麼多人，真的可以拯救嗎？值得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