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子的戰報是今日清晨傳回黑郡的,戰報上隻說於黑水河畔受阻,卻並未說明因何受阻,觀檀木子言語,情勢雖然不容樂觀卻也沒有到那不可收拾的地步,沉吟良久之後,莫問決定不前往增援,由檀木子自行處置,他不敢擅離中路大軍隻是原因之一,主要原因是檀木子的戰報上並沒有請求增援,倘若貿然前去,會令檀木子感覺不受信任。
就在莫問放下戰報準備進食晚飯之時,蒲雄到來,莫問抬手請他進屋,命人再上一副碗筷。
“謝真人,末將吃過了。”蒲雄說完站立一旁不再言語。
“出了什麼事情?”莫問出言問道,蒲雄麵有愁容說明有事稟報,此時不語隻是想等他吃完晚飯。
“末將失職,所率騎兵進城之後掠了婦人回營,末將聞訊前往,竟不能令行禁止。”蒲雄麵露無奈。
莫問聞言眉頭微皺,放下碗筷邁步出門,蒲雄快步跟出,超前帶路。
騎兵駐紮於東側,離州府不是很遠,前行之際莫問心中很是氣怒,城中百姓本已躲入山中,是聽到趙軍呼喊方才回返城中的,這是對本國軍隊的信任,而胡人辜負並利用百姓對他們的信任搶奪了百姓的婦人,此舉可恨之極。但是氣怒之餘他也感覺到此事的棘手,蒲雄不能製止士兵的惡行除了他擢升不久威望不夠之外,主要還是因為有先例在前,胡人搶奪漢人女子已然形成了習慣,這是趙國朝廷所允許的。他先前曾經向趙國提出胡人不得搶奪漢**女財物一事,卻被趙國以大赦天下予以替換,此時若是殺了這些胡人有些師出無名,但若是不殺又難消心頭之恨。
二人行的很快,片刻過後到得軍營外圍,軍營外站立了百十男子,以年輕男子居多,臉上無一例外的帶著悲痛神情。
“求道士爺爺為我們做主啊。”眾人見到莫問到來,哭喊著跪倒一片。
“稍等片刻,貧道會給你們一個交代。”莫問並未停步,快步穿過人群向營門走去。
這裡是圖魯當年的屯兵之所,曾屯兵數萬,而今萬餘人在此處屯紮很是寬敞,弓兵步卒和騎兵劃分的很清楚,彼此並不交接,由於馬廄位於西牆區域,故此騎兵都住在軍營西南,此時西南校場上有大大小小數十處人群,由於每處人群都有數十人圍繞,故此不見其中情形。
“騎兵原地列隊。”莫問站立校場正中提氣發聲。
有靈氣揚聲,莫問所說話語回蕩軍營,那一乾騎兵聞聲紛紛轉頭,見到莫問到來立刻原地站立,東西一排。
此時可以見到每處人群正中都有一張木桌,木桌上都躺有一赤身婦人,有些脫了禁錮還能下地哭泣,而有些則直挺挺的躺在桌上如同死人。
“行婬者上前三步,一人隱瞞,儘數株連。”莫問麵無表情。
此語一出,軍營之中響起兩種聲音,騎兵發出的驚駭的“啊?!”未曾參與惡舉的步卒和弓兵發出的是幸災樂禍的“哈!”
“做都做了,還怕責罰嗎?還不出列。”蒲雄見騎兵之中無人出列,急忙高喊催促。
莫問聞言轉頭看了蒲雄一眼,蒲雄此語看似嚴厲,實則是在告訴騎兵坦白承認或許可得不死。
蒲雄喊罷,士兵有了動作,由於蒲雄報信及時,上前三步的騎兵並不是很多,每一群都在十人左右。
“其他人回營。”莫問再度發令,眾人聞言領命執行。
“若是儘數斬了,騎兵要去三成。”蒲雄耳語莫問。
“點亮火盆,召十五刀斧手,將那些等候在營外的婦人主家請來。”莫問沒接蒲雄話茬,而是衝其下令。
蒲雄聞言急忙召來下屬將領,吩咐行事。
那群等候在外的男子壯著膽子進了軍營,急切的找到各自的妻女,哭喊著或背或抬或攙或抱,想要及早離開此處。
“諸位暫且留步。”莫問出言喊住了眾人,轉而帶著刀斧手走至最近那處隊列。
“跪下。”莫問衝那些噤若寒蟬的騎兵說道。
那隊士兵聞言麵色瞬時呈現一片死灰,他們雖然久經沙場,對莫問卻有著深入骨髓的懼怕,顫抖著跪下,聽候莫問發落。
“真人手下留情,容他們戴罪立功。”蒲雄見事不妙,急忙上前求情。
“留情與否由事主決定。”莫問挑眉看了蒲雄一眼,轉而衝那些跪倒在地的騎兵說道“將身上所有銀兩取出。”
眾人聞言仿佛看到了一線生機,紛紛拿出身上銀錢,在此之前他們曾得朝廷十兩賞賜,一直不得使用。他們放下銀錢之後立刻有下級校尉上前收起,捧於事主麵前。
“是否收下銀錢寬恕他們的罪行,由你決定。”莫問轉頭看向那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那男人聞言看了看莫問,又看了看那些跪倒在地的騎兵,猶豫片刻騰出手來將銀兩揣入懷中,背負妻子快步離去。
莫問見狀大失所望,轉而走向第二隊騎兵,騎兵見莫問率刀斧手到來,急忙跪倒取出懷中銀錢聽候發落,與第一個男子一樣,此人也攜帶銀錢離去,並沒有要這些騎兵抵命。
無一例外,所有人都選擇了拿錢,沒有一個要求嚴懲凶手,在金錢的麵前,貞節當真是一文不名。
“之前我未曾告誡你們,此番便不加嚴懲,從今往後任何人不得搶占他**女,若有違抗,大辟梟首。”莫問衝眾人說道,
那一乾騎兵死中得活,急忙齊聲答應,感謝莫問不殺之恩。
莫問心中不快,沒有搭理眾人,轉身走出軍營回返衙門,蒲雄跟隨在後,感謝莫問對那一乾騎兵手下留情。
“那些無有骨氣的男人能夠饒恕他們,我卻不能,這些胡人一個也不得活著回去。”莫問的一句話令蒲雄愕然止步。
由於要等檀木子和絕塵的兩路兵馬並行,便隻能在牛州暫作停留,掩埋無主屍骨的同時等待黑郡消息。
兩日之後,黑郡再度傳來消息,檀木子和馬平川已經率軍衝破阻礙攻下白郡驊州,而絕塵和李文所統北路也已經搶回了先前駐防的黃郡暉州。
到得此時,仍然不可率軍前進,因為糧草尚未得到補充,還得等。
石真並未拖延糧草,到得中旬軍糧到來,與軍糧同行的還有新任的牛州官員,莫問得了糧草立刻率軍東進,前方五百裡外就是平州。
此番東進方才是真正的出征,因為平州於去年秋季淪陷,燕軍有一年多的時間布防,此去必定是攻堅之戰。
好在前方的五百裡路程多為平坦區域,不易於敵軍偷襲設伏,大軍日行五十到七十裡,七日之後臨近平州,到得百裡區域之內,莫問立刻察覺到平州有兩道怪異的異類氣息,其中一道較為明顯,當為能夠幻化人形的雌性黃鼠狼,另外一道很是混沌,隻知為雄性,難以根據其氣息判斷其種屬,但這一道混沌的氣息卻很是霸道,靈氣修為在他之上。
此次北伐兵卒隻是輔弼,戰爭的本質是修行中人與薩滿妖人的鬥法,故此能否敵過對方妖物直接決定著戰鬥的勝負。
翻過一道山梁,前方為一馬平川,百裡外的城池隱約可見,此時是清晨時分,有霧氣存在,故此難見城池詳情。
到得此處,莫問沒有急於催軍前進,前方百裡之內不見河流,無有水源,兵卒自身所攜帶的水囊最多隻能撐上三日,故此一旦出兵就必須速戰速決,絕不能於城外與敵軍拖延鏖戰。
“我前去一探究竟,你們在此等候。”莫問衝蒲雄說道。
“騎兵上馬,跟隨真人。”蒲雄高聲喊道,這一路上毫無動靜,表明平州燕軍有恃無恐。
“不用,我獨自前往。”莫問搖頭說道,言罷踏地借力向東掠去。
剛一動身,莫問便察覺到城中那兩道氣息也有了動作,片刻過後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出了城池快速向西迎來。見此情形,莫問暗自皺眉,此舉表明對方的修為高於自己,同樣可以感知到他的動向。
即便看到東方迎來兩隻妖物,莫問也並未減速,此番容不得猶豫,且不管這兩隻妖物修為是深是淺,都必須前往與對方打個照麵,不然便是露怯,會降低己方士氣。
平州城中出來的兩個妖物都渡過了天劫,同樣可以淩空飛渡,飛掠五十裡後,雙方於中途相遇,遙隔十丈落地定身。
這兩個妖物幻化為一男一女,那黃鼠狼幻化的是一女子,由於黃鼠狼本體細長,故此這一妖物幻化成的女子也很是高挑婀娜,此時已然臨近夏日,天氣炎熱,那妖女穿著了一席薄如蟬翼的白色長裙,較之玉玲瓏所穿的那件還要通透,一眼望去彷如無物。此外這妖女雖為黃鼠狼所化,卻絲毫不帶黃鼠狼的鼠類模樣,瓜子臉龐,娥眉大眼,長的很是美貌。
不過這妖女雖然美貌卻很是婬邪,落地之後顰眉看向莫問,揉捏手絹媚眼頻頻,舉動很是輕佻。
另外一人為矮挫男子,又矮又胖卻尖嘴猴腮,穿著一身大紅衣裳,雙手抓著一對兩尺長短的雙尖峨眉刺。
這一變為男子的妖物雖然貌不驚人,其靈氣修為卻高,故此莫問落地之後著重防備此人。但這妖物此時卻並不看他,而是一臉醋意的仰頭看那妖女,“喂,你出來是勾漢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