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看得出莫問的微笑裡蘊含著什麼,也聽得出莫問的言下之意,待莫問話音剛落便斜身撲了過來。
莫問單臂抱住阿九,右手前伸,隔空抓過窩棚裡的被褥,提氣掠至下方山洞邁步入內。
陰陽交合,夫妻敦倫乃天地正道,二人心中的歡喜和激動自是難免,但行事並不急切粗野,這是參天悟道的道人所掌握的度,既不隱瞞對歡好的渴望,亦不流於急色的欲念。
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真正的感情並不是單純的精神交流,單純的精神交流如同隔靴搔癢,不合陰陽交合之道,有造作刻意之嫌,雙方心中情感皆不得表達宣泄。水**融和魚水之歡並不會令感情變的不純粹,恰恰相反,身體的接觸是表達感情最好的方式,乾男坤女可以自對方的舉動中感受到對方心中言語已經不足以表達的深邃情感。
但男女行了周公之禮並不代表二人之間就有深厚的感情,是宣泄欲望還是表達愛意需要在風止雨停之後才能分辨,倘若真心喜歡對方,在風雨停息之後心中的充實和歡愉不會有絲毫的消減。倘若隻是受欲念驅使,在風雨停息之後會感覺到內心空虛,會對對方產生厭惡。
莫問不喜膚淺,哪怕夫妻之間亦不願以輕浮的言語表達情感,隻能通過水**融表達自己對阿九的思念和愛戀。阿九感動莫問的所作所為,心疼他這三年來所承受的艱辛,作為一個女人她希望給自己所愛的男子以溫柔的撫慰,此刻她感覺到的是無比的充實和無限的欣慰,莫問是她的夫君,是她阿九的男人。
莫問修為精深,阿九亦不曾失去修為,修行中人氣定神穩,進退從容,但莫問並未過度索取,他能感受到阿九身體的細微變化,知道該於何時停歇。
風過雨停,二人相擁躺臥,莫問有很多話想與阿九說,但此時卻感覺不知從何說起,或許這些話本無說的必要,沒有什麼言語能比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更令他感覺到平和和寧靜。
阿九亦沒有說話,她感覺所有的言語都不足以表達內心對莫問的情感,莫問的所作所為亦無法用言語去評價。
良久過後,阿九笑了,笑的很平靜,笑的很歡喜。
莫問見狀,歪頭看了阿九一眼,隨之一笑,他無需發問就知道阿九為什麼笑,而他微笑是對阿九的一種回應,他心中的想法與阿九是一樣的。
“你是我的夫君。”阿九的言語之中透著無限的自豪和得意。
“倘若今日你有了身孕,會當如何?”莫問笑道。
“時日不對。”莫問本是一句玩笑話,但阿九聽了之後心情卻陡然低落,延續子嗣之事非人力所能操控。
“來日方長。”莫問笑著拍了拍阿九的肩膀。
“冥司婕妤無有輪替,不知何日才能再見。”阿九抱著莫問的脖頸,雖然洞內亦不暖和,但莫問的體溫令她心頭血熱。
“當不會七老八十。”莫問笑答。
“大羅金仙非尋常功德所能授予,你有幾成把握?”阿九不無擔心,凡人修行止於金仙,大羅金仙非單純的修行和積累功德所能成就。
“你且安心前往冥司任職,我當儘快接你出來。”莫問說道。
雖然莫問說的輕描淡寫,阿九卻聽出了莫問言語之中的無比自信,她了解莫問的脾性,知道他守正執平,若無十成把握,莫問絕不會這麼說。
“收拾起身吧,咱們離開這裡。”莫問抬起左手拍了拍阿九的霜肩。
“前往何處?”阿九問道。
“我已然數年未曾見到老五和慕青,在你飛升之前當前去與他們夫婦見上一麵。”莫問說道。
阿九聞言點了點頭,並不貪戀溫柔,側身站起,撿衫穿衣。
眼見雪白被衣物遮蓋,莫問心中忽然生出了不舍,探手拉過阿九,再行輕薄。
阿九並不扭捏,含笑迎合,莫問隨心由性,阿九承風就雨,二人再度春風。
半個時辰之後,二人終於起身穿衣,禁錮內的草木無法帶走,隻能放棄,而莫問身無長處,亦不需要費時收拾,午時過後,二人準備下山。
阿九自禁錮中住了三年,脫困之後回望自己先前居住的禁錮,不由得百感交集,轉身抱住了莫問熱淚盈眶,這裡本來是一處死亡絕地,是莫問一點點的將其改造成了良善居所。
“你若不舍得走,可再進去住上幾年。”莫問笑著傾倒罐中地乳。
“我不舍得那些草木,都是你的心血。”阿九指著陣內的奇異草木。
莫問聞言笑了笑,沒有答話,繼續沿著豁開的雪麵傾倒地乳。
“你要作何?”阿九不解的問道。
“狻猊內丹我要帶走,那是我與老五搶來的,總要還與人家。”莫問放下罐子,站立一旁等待地乳凝固。
阿九聞言轉啼為笑,莫問為了她不惜破戒搶奪,這讓她再度感受到了溫暖的幸福。
地乳很快凝結成冰,待得地乳徹底凍硬,莫問自西側將其探入禁錮,但地乳凝結的冰棒在靠近狻猊內丹之後立刻融化,根本無法將其勾出。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阿九將那根由地乳凝結的冰棒自陣內收回,折為數段,以靈氣助力,將其擊向狻猊內丹左右的石壁,三番過後,狻猊內丹自所嵌的石壁內滾出,阿九再發地乳,將其自陣內擊出。
莫問以小壇接住,加蓋加封。
“走吧。”阿九微笑說道。
“稍等片刻。”莫問將小壇塞於阿九,轉身走向山洞,片刻過後扛出了由牛皮和綿被包裹的石龍子。
阿九見狀投以微笑,莫問是個善良的人,不舍得將本是妖物的石龍子留在此處等死。
下山總比上山要快,半個時辰之後二人來到了羌人擴建的那處生祠,來到此處,莫問將那石碑上的名號削平,與阿九取道向東。
將石龍子送至先前所在的湖泊,二人改道向南。
時間緊迫,為免節外生枝,二人走的是西南無人區域,刻意避開了各國城池。
“妖孽四起,乃大亂征兆。”阿九說道,南下途中她不時可以看到和感受到混跡城池鄉村的妖物。
“天下早已大亂。”莫問搖頭說道,此處位於涼國西南,遠離東方戰場,故此沒有戰亂跡象,但道路之上少有行人,田地荒蕪,荒村成片,此乃國力虛弱,民財兩傷之像。
“其他幾人現在如何?”阿九隨口問道。
“千歲一直避世未出,百裡狂風身死,這你是知道的。劉少卿和夜逍遙合力攻趙,戰況如何我亦不知其詳,柳笙在太子被殺之後不知所蹤。”莫問掠行之際出言說道。
“此處離我的無名山不遠,不若去我那裡略作盤桓,如何?”阿九舉目西望。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對於阿九來說,最重要的人是他,在即將飛升之前阿九也想見老五和慕青一麵,卻不舍得為此浪費太多的時間,倘若去了道觀,二人晚上便不得清淨了。
二人商議畢了,改道向西。
“我走之後,你有何打算?”阿九問道。
“我已經窺得內丹法門,此時體內已有內丹生成,但內丹修行法門仍需細化改進,且元嬰之道我仍然不得玄妙,你飛升之後我不會出世,當尋一僻靜之處靜思悟道。”莫問答道。
“何為元嬰之道?”阿九不解的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莫問規整思緒,將自己所悟元嬰一道說與阿九。
阿九天賦亦高,精通玄理,但聽得元嬰一道之後仍然大驚失色,到得此時她終於明白莫問的自信來自何處,倘若在凝結金丹的同時強大元神生出元嬰,莫問就會成為左右天地的獨特存在。
“此法太過玄妙,若是融通大成,無需飛升亦可指點乾坤,隻怕上天不會允許有此等人物存在。”阿九心中不無擔心。
“放心就好,你我違反了上清戒律,上天卻隻罰你三年麵壁,這已然是法外開恩,我並未因此而對上天心生怨恨。況且天庭賞我元神不傷,乃是大恩在前,即便日後我元嬰大成,亦不會肆意妄為,自大狂妄。”莫問搖頭說道。
“避世悟道固然要緊,但時逢亂世,若是置身事外,似乎有所不妥。”阿九遠眺昆侖山,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活著回到故土。
“此時不是良時。”莫問搖頭說道,阿九的言下之意是希望他能夠為世人救苦,為天庭分憂,以此獲得天庭的信任,畢竟元嬰之道威力太大,若是不表明自己的平和心性和敬天法祖,上天極有可能設法阻攔。
二人落地借力再度掠起,莫問又道,“天門道長先前所言天災人禍此時已經應驗,人禍便是眼下的亂世紛爭,夜逍遙和劉少卿正在平息,我不願出世爭功。我想做那平息天災之事,匡我道過失,平外教東入。”
“可有前瞻計劃?”阿九問道。
莫問聞言搖了搖頭,雖然有了眉目和脈絡,要真正實行則任重道遠,當務之急是抓緊時間悟道練氣,若無強大實力,說話便無足輕重。
天色逐漸暗淡,待得入更之後,阿九停了下來抬頭看天,莫問根據其觀望方位猜到她看的是北鬥,二人皆不精通觀星之法,卻都能看出天璿生芒,這是阿九重得道籍之象。
臨近二更,二人回到了阿九先前所居的無名山,重回故地,阿九感概萬千,這裡是她出生的地方,在出山求道之前,她一直住在這裡。
分彆在即,親近在所難免,四更過後,二人離開此地匆匆南下,卯時三刻,二人趕回了老五和慕青所在的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