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洞之聞言轉頭看向莫問,見莫問麵色陰沉,猜到蒲堅和吳吉兒可能做了某些令他失望之事,亦猜到莫問此舉背後的深意。
“時候不早了,早些歇了吧。”莫問衝張洞之說道。
張洞之點頭過後閉上了眼睛。
張洞之是朝中重臣,每日都要上朝議事,但此前他雙腿受傷,已經差人向朝廷告過假,故此不需早起,一覺睡到辰時。
在張洞之熟睡之時,莫問並未入睡,他已經是金仙之體,可以睡亦可以不睡,他一直在思慮該如何與無名相見,但思慮良久亦不曾想到很好的辦法,按照尊卑輩分,無名是應該主動拜見他的,他隻能等待無名解開心結主動來見。
辰時,欽差與禦醫來到,帶了大量禮物和藥物,按照規矩皇上是不曾親自探望生病或受傷的臣子的,隻能派人傳達問候。
見到張洞之健步如飛,欽差和禦醫幾乎驚掉下巴,張洞之心存炫耀,便告知是自己的仙人摯友出手醫治,如此一來莫問在張府的消息便傳入宮中。
午時不到,皇上親臨。
時隔多年,當年的孩童已然長成了朗朗青年,張氏一門跪接皇上,皇上道了句‘起身’,快步走到站在簷下的莫問麵前,深揖於地,“司馬奕拜見先生。”
“福生無量天尊,皇上萬壽。”莫問微笑點頭,他曾為王府西席,亦就是兩位王子的老師,司馬奕待之以先生之禮,令他甚是欣慰。
“一彆多年,無有先生消息,學生晝夜掛念,得知先生鶴駕在此,特來請先生往宮中一聚。”司馬奕懇切邀請。
“皇上相邀,卻之不恭,皇上先行回宮,貧道隨後便去。”莫問接受了邀請。
“車駕在外,願與先生同乘。”司馬奕側身抬手。
“道士不得騎馬坐轎,皇上先行,貧道不會滯後。”莫問微笑搖頭,與皇帝同乘乃莫大殊榮,但他不願招搖過市,更不願拋頭露麵。
皇上見莫問堅持,隻得先行,臨走之時衝張洞之說道,“申時寡人於太正殿設宴,老將軍莫要誤了時辰。”
張洞之拱手答應,待皇上走後饒有深意的看了莫問一眼,他不曾獲邀參加午宴,說明午宴很可能有周太後在場。
莫問自然知道張洞之為何看他,無奈的看了張洞之一眼,轉身回房。
張洞之隨後跟入,再度壞笑。
“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莫問搖頭落座,他與周貴人是清白的,這也是他明知午宴會有周貴人在場還受邀參加的原因,修為越高,行止就越灑脫,越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
張洞之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一刻鐘之後,莫問現身皇宮宮門之外,等了片刻皇上的儀仗方才來到,皇上下車,與莫問並肩進宮。
皇宮巨大,廊道幽遠,二人行走之時莫問與司馬奕隨意交談,司馬奕雖然略有緊張卻應答得體,條理清晰。隨著交談的深入,莫問發現司馬奕多有少年高傲心性,對於一些事物的看法較為武斷,但這也算不上什麼毛病,少年就要有少年的樣子。
未時開席,周貴人果然到場。
周貴人較莫問年紀要大,雖然一直養尊處優,卻多有瑣事煩心,故此老態已現,但她在宮女的陪伴之下邁步進門之後衝莫問展顏一笑,還是令莫問心頭大暖,隻要謹守禮度,男人和女人還是能夠成為朋友的。
禮數是每個人都要遵守的,周貴人礙於禮數中途退席,臨走之時衝皇上點了點頭,皇上亦點頭回應。
莫問在旁看的真切,知道周貴人在向自己的兒子示意要禮敬於他,而皇上則點頭讓她放心。
“敢問先生如何看待天下大勢?”司馬奕拱手請教。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沉吟片刻搖頭說道,“貧道乃方外之人,遠離塵世,於當今天下格局並無了解。”
司馬奕聽莫問如此回答,麵上露出了失望神情,轉而又問,“學生愧居大寶,心中不安,惶恐得失,先生可有示下告誡?”
“自強保身,以德服人。”莫問說道,他所說的是為人處世的態度,也是治國安邦的良策,自身不強不足以立威,無有德操不足以服人。
司馬奕聞言連連點頭,“先生所言,學生定會牢記心中。”
莫問微笑點頭,雖然司馬奕說的鄭重,他卻並不認為司馬奕能夠做到,因為此事尺度很難拿捏。
宴席畢了,司馬奕沒有再請教莫問軍國大事,而是求問長壽之法,他的兄長年紀輕輕就駕崩亡故,這其中固然有丹藥中毒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其自身體質羸弱。
對此莫問並沒有拒絕,傳之簡單的呼吸吐納之法,對於法術卻不曾傳授,皇上是一國之君,不能沉迷於對玄奇異能的追求。
晚宴人數甚眾,將帥文臣共有二十餘人,莫問不喜這種場合,不待散席便起身告辭。
皇上殷切挽留,莫問隻是要走,張洞之亦告罪退席,與莫問同出宮門。
“你將那李公浩放了出來吧。”張洞之說道。
莫問聞聲轉頭,張洞之出言說道,“我先前已經向皇上請了聖旨,你不放他們出來,內侍如何能夠宣旨?”
“是何旨意?”莫問問道。
“命他戒酒,若是有違,儘誅九族。”張洞之說道。
莫問聞言微微皺眉,張洞之之所以有此等舉措,乃是因為他不日即將統兵北伐,希望能在出征之前幫他將此事辦好。
“我差人查過,此人甚是仁孝,若是以其家人性命威逼仍不能令其遠離杯中之物,那你再做什麼亦是徒勞。”張洞之說道。
“言之有理。”莫問點頭讚同,治亂世用重典,對於李公浩這種嗜酒如命的人,也隻有這種辦法可能令他戒酒去癮。
聖旨當晚便到得李公浩府邸,李氏一門被禁足一日尚在暗自驚惑,再接到這樣一道聖旨,更是忐忑惶恐,莫問唯恐李公浩克製不住自己而再度飲酒,便分出元嬰晝夜看守。
與莫問的變通不同,孔雀王此時毫無進展,那名為屈正的好霪之人乃是一處偏遠縣城的富戶,不過三十幾歲,長的很是瀟灑,家有祖傳鹽井一口,置得田產千頃,侍妾倒是不多,不過七人,但此人並不隻於家中霪樂,而是遊手好閒,每日遊走於市井街頭,但凡有些姿色的,不論老少,亦不問是待字閨中還是已為人婦,都會想方設法謀求染指,但此人有個特點,絕不強逼威嚇,隻以鹽巴和銀錢利誘。
秦國此前經曆了連年戰亂,百姓生活的異常清苦,很多女子要麼迫於生計,要麼愛慕虛榮,但凡被他看中,無一逃脫,都會與這霪人行那苟且之事,以求鹽巴銀錢,由於此人不曾威逼強迫,加之出手闊綽,本地官府便來了個民不告官不究,任由他胡作非為。
孔雀王來到此處便守在了屈府門外,隻要屈正出門就跟隨左右,竭力苦勸,曉之以理試圖感化,但屈正並不買賬,每每讓人毆打驅趕於他,孔雀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隻是跟隨勸解,不讓他有行那霪事的機會。
多次毆打之後,孔雀王不傷不死,此事令屈正大為驚恐,知道孔雀王乃有道高僧,便不敢再毆打於他,但那一乾缺了衣食柴米之人卻不管那麼多,在這青黃不接的夏天,屈正不曾與其妻其女行那苟且之事,他們便無法果腹求生,到得後來,孔雀王成了過街老鼠,慘遭萬夫所指,經受千人唾罵。
世間除了美好還有黑暗,不是每個男人都有一腔熱血,不是每個女人都有禮義廉恥,肮臟之事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雖然屈正猜到孔雀王是有道高僧,但見孔雀王遭受唾罵毆打並不還手,時日一久也就不再怕他,任憑他就站在旁側念經,亦與形色婦人交合不誤。
眼見佛法無效,孔雀王隻得使用神通,就在屈正與一洗衣婦人自河邊野合之時,他將那婦人變成了一具白骨骷髏。
那婦人自然不是真的變成了骷髏,這隻是孔雀王神通造成的幻像,他希望以此讓屈正明白紅顏終會變成白骨,美人遲早隻是一具骷髏。
屈正受驚過度,慘叫一聲暈死過去,由府中下人抬了回去。
就在孔雀王絞儘腦汁試圖度化屈正之時,莫問已經離開晉國前去尋那名為李詩韻的婦人,李公浩在經過了多日的痛苦煎熬之後已經徹底戒酒,對於一個顧家之人而言,這世間沒有什麼比家人的性命更寶貴,若是家人的性命受到威脅,什麼嗜好都能戒掉。
莫問離開之時張洞之已經統兵出征,知道莫問要走,周貴人照例送來了一盒點心,這點心仍然是她親手製作,雖然仍然很是難看,味道卻較此前的幾次好了許多。
屈正沒有被嚇瘋,自床上躺了幾日便重新下地,再次見到女人,屈正如見鬼魅,驚恐閃避,再也不會上前調戲引誘。
孔雀王見狀大感欣慰,莫問見之亦緩緩頜首,孔雀王終於明白有些時候和平的勸解遠不如出手嚴懲有效果了。
就在莫問以為孔雀王要成功度化屈正之時,屈正開始摸那些俊美少年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