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雅妍原本放在雙膝上的手，倏地收緊。
剛才聊到葉嘉衍的喜好時，她不確定江漓漓是不是想拐彎抹角地告訴她什麼。
但這一刻，直覺告訴她——
是的。
江漓漓就是要告訴她，葉嘉衍不會輕易喜歡一個人。
江漓漓也許發覺了什麼，也許沒有，她說這麼多，就是要強調一下自己在葉嘉衍心目中的地位。
但是，江漓漓打錯了如意算盤——
如果她可以很輕易地放棄葉嘉衍，在葉嘉衍結婚後的這一年多裡，她早就放棄了。
正是因為發現自己做不到，她才會策劃把江漓漓騙到馬爾代夫、把她推到海裡。
她已經跨出了那一步，江漓漓再怎麼掙紮，都是沒用的！
“漓漓，”莊雅妍故意問，“你說，我努力努力，時間長了，小白能不能接受我？”
江漓漓笑了笑，“我剛才說了，它像嘉衍。”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可是，狗這種……”莊雅妍想告訴江漓漓，她不會輕易放棄。
江漓漓直接打斷莊雅妍的話，“世界上又不是隻有小白一隻狗。說正事吧——現在有一個比小白還要難搞的人，我需要你幫我留意一下她。”
莊雅妍馬上反應過來了，“你是說閔憶婕？”
“嗯。”江漓漓點點頭，“你知道她？”
“閔家小千金、S市名媛圈子一直以來的重要人物，我當然知道她。”莊雅妍努力維持著正常的語氣，“她怎麼了？”
對於閔憶婕的事情，江漓漓沒什麼好隱瞞的，她直接說：“閔憶婕去公司上班，是為了嘉衍。”
外麵傳的各種謠言、公司內部的各種說法，莊雅妍全都聽到了，隻是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她無法分辨。
她一度疑惑，閔家小千金會自降身價來接近葉嘉衍嗎？
江漓漓的話，證實了這個可能。
她瞬間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確認道：“閔憶婕去公司上班，是為了葉總？”
“嗯。”江漓漓點點頭，“不然她一個閔家小千金，進自己家公司，或者自己開個工作室，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去彆的公司上班、被人領導、聽彆人的命令做事呢？”
“……”
“閔憶婕背靠閔家，可以給嘉衍帶來很多便利和資源。如果我和嘉衍還沒有結婚，讓嘉衍在我和她之間做選擇，我其實……沒有信心。”
“……”
“所有的女孩——能力再出眾都好——在閔憶婕麵前也毫無優勢可言。”江漓漓祭出最後的殺手鐧，“如果情場如戰場，閔憶婕就是一個神一樣的、不可戰勝的對手。”
“漓漓，”莊雅妍直接問，“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我剛才說啦，”江漓漓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我需要你幫我看著閔憶婕。”
“你和葉總已經結婚了，閔憶婕還會……”
莊雅妍一臉遲疑，沒有把話說完，實際上隻是為了向江漓漓確認。
“閔憶婕這樣的人，隻要是她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江漓漓十分肯定地說，“她想得到嘉衍，就一定會想儘一切辦法。”
莊雅妍皺起了眉，“所以你需要我看著她，一旦她有什麼動靜，直接告訴你？”
“差不多是這樣。”江漓漓頓了頓，繼而接著說，“或者，你直接幫我處理。”
莊雅妍露出一個意外的笑容，“有必要這樣嗎？”
“閔憶婕馬上就會去公司上班了。”江漓漓的目光慢慢專注到莊雅妍臉上，“見過她之後，你就會知道，我說的一點都不誇張。”
莊雅妍想了想，說：“我有點事，需要上去和葉總聊聊。”
“去吧。”江漓漓起身，“我去幫張姨準備晚飯，你吃完飯再走吧。”
莊雅妍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笑了笑，上樓去了。
到了二樓，要去書房，首先要經過江漓漓的房間。
或者說，是江漓漓以前住的房間。
現在，這個房間空蕩蕩的，一看就知道已經很久沒有住過人了。
江漓漓就這麼……和葉嘉衍在一起了。
莊雅妍有時候甚至懷疑，她讓江漓漓發生了一次意外，是不是反而促進了她和葉嘉衍的感情？
現在，除了江漓漓，還有一個實力不在她之下的閔憶婕也在覬覦葉嘉衍。
莊雅妍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得很緊——
她想問這兩個女人憑什麼？
她陪在葉嘉衍身邊這麼多年，陪他一起經曆了那麼多困難和挑戰，給過他那麼多的照顧和幫助，最後隻能看著他和彆人結婚。
江漓漓憑什麼和他結婚？
閔憶婕憑什麼覺得自己喜歡他，就可以通過自己的背景和手段得到他？
她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幫他做！
想著，莊雅妍跨過江漓漓以前的房間，去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來。”
葉嘉衍以為是江漓漓，揉了揉小白的腦袋，聲音低低的，“媽媽……”
“葉總。”
莊雅妍的聲音傳入葉嘉衍的耳朵。
葉嘉衍收住尾聲，甚至想把剛才那兩個字也收回來。
他起身，原本的輕鬆和愜意消失了，又變成了白天在公司的時候、那副嚴肅又嚴謹的樣子。
他示意莊雅妍進來。
莊雅妍下意識地要關門，葉嘉衍說：“不用關。”
“啊？”莊雅妍意外了一下。
“這個時候會上二樓的隻有我和漓漓。”葉嘉衍說，“沒有外人。”
莊雅妍很清楚葉嘉衍是一個多麼注重隱私的人。
他難得接受一次采訪，除了他的工作，記者對他的生活和生活方式也很感興趣，但是他連自己喜歡吃什麼都不願意透露。
他這一句話，足以證明他有多信任江漓漓。
“好。”
莊雅妍收回扶在門把上的手，走到葉嘉衍跟前。
“怎麼了？”葉嘉衍坐到沙發上，看著莊雅妍，“工作的事情，你下班前不是已經跟我說完了？”
小白盯著莊雅妍看了看，沒有叫，很靈活地跳到沙發上，往葉嘉衍身邊靠。
葉嘉衍抱住小白的頭，輕輕摸著它的腦袋，但沒有把目光從莊雅妍身上移開。
“葉總，”莊雅妍麵露遲疑，“漓漓叫我過來，是為了……”
“不用跟我說。”葉嘉衍打斷莊雅妍的話，“她跟你說了什麼，你自己知道就好。”
“……如果，她還要我做什麼呢？”莊雅妍定定地看著葉嘉衍，“我也是照著她說的去做就好了嗎？”
“當然。”葉嘉衍頓了頓，又淡淡的說，“隻要你願意。”
“葉總，”莊雅妍極力維持著笑容，“你一點都不好奇嗎？萬一漓漓叫我做的事情……”
葉嘉衍動了動眉梢，“我相信漓漓。”
莊雅妍從來都不知道，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然有這樣的力量——
就這麼五個字，威力幾乎可以擊穿她的心臟。
她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有沒有異常，但是，她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都在搖晃。
偏偏她必須維持著微笑的弧度，說：“我真羨慕你和漓漓的感情。”
葉嘉衍無意和莊雅妍獨處太久，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還有就是……”莊雅妍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葉嘉衍一點，“這件事，在公司不好意思跟你說——周日那天在醫院，真的很抱歉。”
“你應該去跟漓漓說。”葉嘉衍說，“你父親的態度，真正受到傷害的人是她。”
莊雅妍點點頭，“我當然會跟漓漓道歉。”
“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
葉嘉衍剩下的話，不用說也已經很明白了。
莊雅妍點點頭，離開了書房，往樓下走。
江漓漓不在客廳，莊雅妍往廚房走，果然看見她和張姨在裡麵忙碌，兩個人討論著某道菜要不要放辣椒。
“雅妍吃辣。”張姨說，“要不……放點辣椒？”
江漓漓有些猶豫，“這是嘉衍最喜歡吃的菜，他不吃辣。”
張姨：“……”
“不用放了。”莊雅妍走過去說，“我還有點事，馬上要回去了。”
江漓漓回過頭，看著莊雅妍，“吃完飯再走吧。”
“不了。”莊雅妍衝著江漓漓笑了笑，“漓漓，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漓漓擦乾手走出來，“怎麼了？”
“周日那天在醫院，我爸爸在，有些話不方便跟你說。”莊雅妍的心底湧起無限的苦澀，“現在，我想跟你說聲抱歉。”
“嘉衍跟我解釋了。”江漓漓笑笑，示意莊雅妍不用放在心上，“都過去了，算了。”
“那……”莊雅妍指了指外麵，“我先走了。我爸爸馬上就要出院，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我送你。”
莊雅妍拒絕了江漓漓的相送，挎著包，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要以為自己喜歡一個人、而她的父親正好誤會了她和那個人的關係，而向另一個人道歉。
江漓漓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她渴慕已久的人，她憑什麼還要向她道歉？
在馬爾代夫的海邊，她不應該猶豫遲疑了那麼一會兒。
隻要再早一點點把江漓漓推到海裡，葉嘉衍就救不了她了。
所以，如果有下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