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漓長時間的沉默,引起了金瑜的注意。
金瑜細想了一下自己的話,突然意識到——如果江漓漓順著她的話想下去,隻要多想一點、想遠一步,江漓漓就會嚇到自己。
這……不是她的本意啊!
“漓漓!”金瑜不確定江漓漓想到了哪一步,不敢隨便勸江漓漓,隻好努力圓自己的話,“揚聲其實是想跟我說,大家都很辛苦。”
“……”
“這個道理是這樣的:你們家葉總已經那麼厲害了,還是很忙,有時候也還是需要加班。”金瑜沒有聽見江漓漓的聲音,越說越沒底,“我們……我們這些職場菜鳥……”
“我們這些菜鳥——”江漓漓笑著接上金瑜的話,“要比他更努力才行!”
“……”
不說話的人,變成了金瑜。
她主要是拿不準,江漓漓有沒有被她的話影響,有沒有多想?
“金瑜,彆擔心。”江漓漓接著說,“我很相信他。”
金瑜的帶教律師是很厲害的家事律師,她跟著經手了太多離婚案,甚至上過法庭打過離婚官司。
她見過太多美好的愛情在婚姻裡發酵,最終釀成了悲劇,所以很明白要完完全全相信一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是很難的。
江漓漓是她見過的,唯一做到了的人。
她脫口問道:“漓漓,你有多相信你們家葉總?”
江漓漓想了想,“很難形容。但是,不管聽到什麼,我都會首先想到——他會不會做這種事?”
“真好!”金瑜充滿憧憬地說,“我希望我也能找到一個讓我願意這樣信任他的人。”
“信任不是憑空產生的。”江漓漓這完全是經驗之談,“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後,你就會知道這個人值不值得你信任了。”
“嗯!”金瑜突然反應過來,“話說現在好像是……上班時間?”
“是啊!”江漓漓說,“我們不能聊下去了。”
“下午見。”
金瑜掛了電話,江漓漓也摘下耳機,像平時一樣看著電腦屏幕。
電腦上顯示的,依然是她剛才打開的那個文檔。
文檔上的每一個字,她都看得懂。可是,她的思緒還是被擾亂了,反應有些遲鈍,似乎根本不能理解那些字背後的意思。
她拿著水杯去茶水間,想換一換腦子,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
“我們再怎麼努力,都不如人家江漓漓啊!”
“就是!這才多久,唐律就讓她獨立處理一個案子,還給她保駕護航。真是讓人隻能羨慕,不能嫉妒。”
“嫉妒也嫉妒不來。她這個發展速度,比唐律剛到律所的時候都快吧?”
……
江漓漓沒有再聽下去,轉身往回走。
她當然也可以進去,若無其事地接水、喝水,讓她們尷尬。
但這不是最好的方法。
她想讓這種聲音徹底消失,最好的方法就是處理好徐倩雯的案子。
因為低著頭,思緒又飄的太遠了,江漓漓沒有注意到唐遇的秘書——Henna正走過來。
Henna倒是沒有忽略江漓漓,以為她低著頭是在想事情,走近了才注意到她的水杯是空的。
有問題!
“漓漓?”Henna叫住江漓漓,“我怎麼感覺你最近好像變瘦了?”
“……哎?我媽媽也這麼說。”
江漓漓回過神,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由得懷疑自己是真的瘦了。
“徐倩雯的案子,你給自己太大壓力了吧?”Henna拍拍江漓漓的肩膀,“不要想太多,有唐律和羨寧呢。”
江漓漓“嗯”了聲,開玩笑地說:“等這個案子結束了,我就吃回來!”
Henna失笑,“不耽誤你時間了,我去給唐律衝杯咖啡。”
進了茶水間,看見有幾個年輕的女律師在裡麵,Henna瞬間明白過來了。
這幾個人,都是平時私下裡最喜歡議論江漓漓的人。
一定是她們說了江漓漓什麼,恰巧被江漓漓聽見了。
Henna雖然不是律師,但在律所裡麵,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她一邊熟練地衝咖啡,一邊說:“機會是自己爭取來的。如果有人得到比你們更好的機會,你們應該看看她是怎麼爭取到這個機會的。”
茶水間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迫於尷尬說:“娜娜姐,你這個話……是什麼意思啊?”
咖啡正好衝好了,Henna端起咖啡,“你們剛才說了什麼,自己不知道嗎?”
幾個人心虛地麵麵相覷,等到Henna出去了,其中一個才說:“娜娜姐不會聽到我們說江漓漓的那些話了吧?”
大家都認為Henna一定是聽見了,但是——
“為什麼連娜娜姐也袒護江漓漓?”
有人提出疑惑,就會有人做出猜測,說:“這個江漓漓,該不會有什麼背景來頭吧?”
這一下,茶水間內的所有人,集體沉默了。
她們並不知道,她們是歪打正著,實際上聽見她們說的那些話的人,是江漓漓。
江漓漓雖然被影響了情緒,但並沒有消沉。
她是一個擅長自我調節的人,很快就從負麵情緒裡走出來,把精力投入徐倩雯的案子。
下午去見金瑜之前,她特意去見了唐遇。
以前這種事,她都是跟著唐遇一起去,給唐遇打輔助的。
這是第一次,她以代理人的身份去為自己的當事人爭取利益,一下子從輔助變成了主要輸出。
成敗的關鍵,在於她。
唐遇讓江漓漓說了一下她的思路,該肯定的地方大力肯定她,不足的地方直接指出來,最後提醒她還有哪些沒有考慮到。
江漓漓的思路立馬清晰起來,“謝謝唐律!”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唐遇抬起頭,認真又嚴肅地看著江漓漓。
江漓漓換上和唐遇一樣的表情,準備把唐遇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都刻進腦海裡。
“彆人不了解你,不要在意她們說了什麼。”唐遇看著江漓漓,“回應質疑最好的方法,就是麵對它。”
江漓漓有些感動,“唐律……”
“怎麼麵對,你自己知道的。”唐遇的笑容裡,蘊含著一種力量。
“我知道!”江漓漓頓了頓,又問,“不過,唐律,你是怎麼知道……?”
唐遇沒有回答,指了指外麵,說:“羨寧已經在等你了,去吧。”
江漓漓看了看外麵,點點頭,像一個出征的將軍一樣,信心百倍地出去了。
去咖啡廳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唐遇的話。
唐遇一定是聽說了什麼,才會跟她說這些。
關鍵是,唐遇是怎麼知道的呢?
到了咖啡廳,江漓漓終於想起來,早上從茶水間回來,她碰到了Henna。
Henna應該是看出了她不對勁的地方,但沒有拆穿她,而是告訴了唐遇。
太暖了!
沈羨寧早就注意到江漓漓走神了,以為她到了咖啡廳會好點,沒想到她反而更奇怪了。
他盯著江漓漓,說:“漓漓,我們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點紕漏都不能出。來的人雖然是你的前同事,但楊律師可是個狠角色,不會給你留任何情麵。”
江漓漓笑了笑,“放心吧,我現在可是滿電狀態!”
沈羨寧相信江漓漓的話,同時問題來了——
“你剛才……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們是沒有辦法讓所有人都喜歡我們的。”江漓漓根本不管自己這番話沒頭沒尾,自顧自地說,“為了喜歡和支持我們的人,努力吧!”
“……”
沈羨寧差點被江漓漓突如其來的濃縮雞湯噎到了。
不過,江漓漓話是沒有錯的。
恒信的楊律師沒有來,來的是金瑜和楊律師團隊裡的一個律師,姓展。
看見江漓漓,金瑜先悄悄伸出手,用一個很可愛的動作提前跟她打了聲招呼。
江漓漓點了點頭,“展律師,金律師。”
沈羨寧也很客氣地和他們打招呼。
展律師看了看江漓漓,說:“小江,變化很大啊。你的離開,是我們律所的損失。”
江漓漓不知道展律師是不是想打感情牌,笑了笑,沒有接話,直接談起了正事。
展律師試圖讓氣氛變得輕鬆一點,說:“這件事,沒有那麼複雜,我們不用把氣氛搞得這麼緊張。”
沈羨寧直接說了徐倩雯的要求。
他看得出來,展律師是想拖延時間,他們直奔主題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可是,律師一般都把時間視為最寶貴的東西,展律師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故意拖延?
“不巧。”展律師調整了一下坐姿,“徐女士想要的一些東西,丁先生也想要。”
拉鋸戰就此展開,到了最後,雙方不但沒有談妥,甚至連初步的方案都沒有確定下來。
這就是這種案子不簡單的地方——雙方在離婚的意願上十分明確,但在財產的分割上,存在著很大的爭議。
人,沒有了。雙方都想得到更多的資產。
初次的見麵會談陷入膠著,展律師攤了攤手,“看來今天,我們是無法達成共識了。”
江漓漓知道該怎麼客氣,“我們也很遺憾。”
“徐女士想要的太多了。”展律師說,“這對我們的當事人來說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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