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莉這時也意識到自己失策了。
都是她太緊張葉守炫導致的。
這樣下去,隻會出現更多失誤。
她必須冷靜下來。
或者,她應該把這當成一場救援任務——葉守炫不是她喜歡的人,隻是她要救援的目標。
葉守炫很快發現,陳雪莉在調整自己。
他給了陳雪莉一個鼓勵的眼神,仿佛在說“你一定可以”。
同時,他又覺得此情此景很好笑。
一般來說,不應該是女主角被反派挾持,男主角大展身手,帥氣地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嗎?
他嚴重懷疑,他和陳雪莉拿錯劇本了。
“陳雪莉,”喪狗一臉得意,好像他控製了葉守炫,就等於扼住了陳雪莉的命脈,“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事業,你說毀就毀了。今天,我要讓你嘗嘗,突然失去一切是什麼滋味。”
“……”
陳雪莉的腦海,閃過無數種救援方案。
但是,沒有一種可以確保葉守炫絕對不會受傷。
喪狗的刀就架在葉守炫的大動脈上,太危險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喪狗看穿了陳雪莉,“我勸你,想想就好了,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讓你的男朋友血濺當場。”
“他有事,你也活不了。”陳雪莉冷聲說。
“我當然知道。”喪狗抓住了陳雪莉的痛點,“但是,我死了,他活著,哪個對你更重要?”
“……”
當然是葉守炫活著!
隻要葉守炫沒事,陳雪莉根本不在乎喪狗今天是死是活。
反正,她以後一定會抓到他。
“他活著更重要,對吧?萬一他死了,你會非常痛苦。”喪狗說著,突然哈哈大笑,“陳雪莉,為了讓你體會到我曾經的痛苦,我不惜暴露自己。所以,你不用威脅我,因為我既然出現了,就根本不怕死。”
言外之意,隻要能讓陳雪莉痛苦,他願意付出自由甚至是生命為代價。
喪狗已經瘋了——這是陳雪莉唯一的想法。
跟一個瘋子對峙,講道理沒用,她隻能……拖延時間,等警方趕到。
做出這個決定後,陳雪莉看向葉守炫。
山腳下很黑,山路非常暗,遠處的路燈照不亮這裡的人心。
但是,模糊的光線中,一對上陳雪莉的目光,葉守炫就知道她有主意了。
或許,她也想到了拖延時間這個辦法?
季慎之已經通知警方了,警方一定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隻要拖到警方趕過來,他們至少不會這麼被動。
“我也不在乎你的生死。”陳雪莉看著葉守炫,“但是,有些人的命,比你有價值。”
“所以,他受折磨,比你受到折磨還要讓你難受,對吧?”喪狗的笑愈發癲狂了,“真是一個意外的收獲。”
陳雪莉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跟她平時執行任務的情況不同,現在是敵在明,她也在明。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看在眼裡,她沒有辦法突然發起行動。
關鍵是,對方手裡有一個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她很被動。
葉守炫看到了陳雪莉眸底的焦灼。
他儘量不表現出焦慮,或者恐懼,更沒有求饒,而是想辦法和喪狗周旋,好讓陳雪莉放心一點。
他攥著喪狗的手,不讓他一個激動傷到自己,問道:“你想要什麼?你想要錢嗎?”
“誰稀罕你的臭錢?”喪狗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我隻要陳雪莉痛苦!”
“我們今天才開始交往的,沒有多深的感情。”葉守炫輕描淡寫道,“我死了,她一定會自責,但痛苦不了多久。你也知道她是什麼人,他們的心理素質都是過硬的。”
“……”
“我勸你,拿點實際的東西。”葉守炫循循善誘地說,“什麼讓陳雪莉痛苦,隻是你以為她痛苦而已,沒準實際上她根本無動於衷呢?”
喪狗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實際的東西,是什麼?”
“比如錢。”葉守炫說,“我有的是錢,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你可以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或者沒有人可以找到你的地方,逍遙過日子。”
“……”
喪狗猶豫的時間更長了。
陳雪莉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葉守炫和喪狗談判的時機剛剛好,完全轉移了喪狗的注意力,所以喪狗沒有注意到,警方已經悄悄圍攏過來了。
葉守炫有生命危險,按理說應該還有狙擊手,但他們身處山腳下,狙擊地點不好找。
他們要繼續拖延時間。
陳雪莉又給了葉守炫一個眼神。
葉守炫心領神會,繼續發揮自己的特長:“你說陳雪莉毀了你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事業。你搞事業,不就是為了掙錢麼?現在不用你出力,你就可以拿到一筆錢。哦,不用謝我,我隻是不想受傷,想活下去。”
“你白白給我錢?”喪狗不信,“你小子蒙誰呢?”
“不是白白給你,我是跟你買我的命。”葉守炫一派瀟灑,“我給你百八十萬,一年就掙回來了。你覺得,我有必要為了一年的收入,豁出自己這條命嗎?”
一年掙百八十萬?
聽葉守炫這個語氣,這對他來說好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是信他,還是不信呢?
陳雪莉的眼睛已經完全適應了黑暗。
她看到喪狗身後的樹叢中,有一個身穿警服的人在跟她打手勢。
她看懂了那個手勢,接著看向葉守炫,用口型告訴他:“閉眼。”
葉守炫閉了一下眼睛,示意自己懂了。
喪狗注意到了異常,厲聲喝道:“你們在說什麼?陳……”
他話音未落,突然一道刺眼的強光照射過來,正對著他的眼睛。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去擋了一下。
陳雪莉看準這個時機,上去把葉守炫拉回來。
喪狗也反應過來了,準備和陳雪莉正麵對抗,但是被從四麵八方湧出來的警察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一切,發生在不到十五秒鐘的時間裡。
葉守炫算是體會到了“生死一瞬”。
受雇來的小弟準備跑路,但是警方早已將這裡包圍了,他們也隻能認命就範。
葉守炫和陳雪莉算是徹底脫離危險了。
陳雪莉還是緊緊攥著葉守炫的手,一邊警惕地看著喪狗。
葉守炫則是看著陳雪莉。
他當然也後怕,但是理智告訴他,已經沒事了,他可以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
反倒是陳雪莉沒有從剛才的狀況中出來,好像他們還會有危險一樣,一臉防備。
“陳小姐。”帶隊的警官走過來,對著陳雪莉敬了個禮,“抱歉,我們來遲了。”
“沒有,你們來得很及時。”陳雪莉回了個禮,“接下來怎麼辦?”
“統統帶回警察局。”警察示意銬上喪狗,“這個重大在逃案犯,可算是逮到了,我想我們有的忙活了。”
另一名警官走過來,“陳小姐,葉先生,你們也要跟我們去一趟市局。”
“沒有問題。”陳雪莉說,“我們會配合調查。”
“那你們……”警官問,“需要我們帶你們一起過去嗎?”
“我們自己開車。”陳雪莉想在車上跟葉守炫聊聊,“市局見。”
“好。”警官想起什麼,又說,“這裡的信號屏蔽器被我們銷毀了,你們可以聯係市局的季隊了。”
“謝謝。”陳雪莉的手機在車上,她隻好看向葉守炫,這才注意到葉守炫的神色有些異常,問道,“怎麼了?”
葉守炫舉起陳雪莉的手,說:“雪莉,我們沒事了。我沒有被怎麼樣,你也沒有受傷。所以,你不用這麼緊張。”
陳雪莉這才發現,她把葉守炫的手攥得很緊,還微微有些顫抖。
她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但依然沒有鬆開葉守炫的手,說:“我剛才太緊張了。那把刀,隨時會割破你的大動脈。”
“葉先生,”一名女警突然走過來,“你脖子上的傷口,需要先處理一下嗎?”
“需要。”葉守炫接過醫藥箱,遞給陳雪莉,“你來幫我吧,直麵這個傷口,親自確認一下我傷得真的不重。”
女警識趣地走了,陳雪莉則是接過醫藥箱,指了指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你坐下。”
葉守炫乖乖坐下,扯了一下衣服的領口,露出脖子上的傷口。
傷口雖然不深,但是挺長,鮮血已經浸紅了他的脖子和衣領,看起來多少有點怵目驚心。
陳雪莉先開始消毒,一邊操作一邊問:“疼不疼?”
“有點。”消毒水碰到傷口的時候,葉守炫倒吸了一口氣,“你輕點。”
陳雪莉觀察了一下葉守炫的神情,“……也沒有那麼疼吧?”
葉守炫沒想到這都能被拆穿,乾脆坦白了:“你就不能理解為我在撒嬌?”
“……”
猛男撒嬌?
陳雪莉很無奈,也很無語。
“……”
葉守炫也反應過來自己的措辭有些不對了,和陳雪莉對視了一眼,兩人“噗哧”一聲同時笑出來。
一個大男人,要求彆人理解自己在撒嬌。
這種話,大概也隻有從葉守炫口中說出來,才沒有那麼多違和感。
但凡換個人來說,陳雪莉都會狠狠把消毒棉簽戳進他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