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就結婚唄,用得著大張旗鼓在報紙上刊登消息?不過,姓蘇的倒還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任性。”
“我看不是姓蘇的任性,而是《新民晚報》太任性,好歹也是全國類的大報,一點原則底線都沒有,什麼樣的消息都能過審上報。”
辦公室內,隔著辦公桌相對而坐的兩個男人搖頭批判著報紙上的內容。不遠處另外一張辦公桌旁端坐的年輕婦女扭頭看向兩人,眼底藏著不屑:“你們就酸吧,有本事你們也在全國報刊上登條消息。”
兩人表情一滯,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男人不滿瞥了女人一眼,“我們說錯了嗎?”
“錯沒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倆就是酸人家蘇崢。”女人不以為然地笑著,“人家為了討對象歡心,扛著壓力把健美褲搞了出來,好不容易修成正果要結婚了,還不能讓人家高興高興?”
“再說了,人家自己花錢在報紙上登消息,關你們什麼事?在報紙上打廣告的人多了,怎麼不見你們說那些人不對?”
或許是找不到理由反駁,男人收回目光端起白瓷缸,吹走漂浮的茶葉末,哧溜吸了一口,也不著急往肚裡咽,裝作認真品茶模樣。
“梅姐,你認識那個姓蘇的?”稍顯年輕的男人好奇看向女人。
“不認識。”
女人坦然搖頭,目光從年紀稍大男人身上掠過,又是哼道:“但我在報紙上看過他的情況,人家年紀輕輕就知道努力賺錢,不像某些人天天以喝茶看報為樂,時不時擺出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大領導下來了。真要有本事,就讓老婆孩子過點好日子。”
年輕男人一臉尷尬,悄悄看向對麵的男人,見他一副充耳不聞模樣,心裡暗暗發笑。
“小梁。”
本以為要重歸平靜,沒想到女人再次開口,被稱作小梁的年輕男人趕緊轉頭。
“你年輕,又是大學生出身,本就該找個好地方施展抱負。”梅姐惋惜看著小梁,“留在這種養老的地方隻會荒廢人生,多少人近中年的都想著從單位裡跳出去闖一闖,你就一點想法沒有?”
小梁乾笑一聲,隨即陷入沉默。
……
“關老師,麗人服裝是蘇老板的工廠吧?”
“好像是,怎麼了?”
“麗人服裝老板月底結婚……”
伴隨著聲音,辦公室內漸漸安靜,先進入的老師默不作聲看著念報的老師,後進入辦公室的人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出生打斷。
“秦老師,你跟蘇老板月底結婚?怎麼沒聽你說過,是不是看不上我們給的份子錢呀?”
看到秦慕煙進門,一個女老師笑著打破辦公室內的安靜。
秦慕煙詫異看著問話的女老師,同時也感覺到了辦公室內氣氛不太對,笑著回道:“還早著呢,就沒跟大家說。”
男老師們各自坐下,女老師們則是默契朝秦慕煙這裡聚攏過來,一個個眼裡閃爍著莫名光彩。
“秦老師太幸福了,你們結婚的消息都上報了。”
“上次求婚已經夠讓人驚訝羨慕,沒想到這次更厲害,蘇老板可是要大放血了呀!”
“秦老師,咱們滬市的麗人服裝批發商你知道在哪不?周末你帶我們一起過去唄,沾沾你跟蘇老板的喜氣!”
“……”
聽著她們七嘴八舌說話,秦慕煙更是疑惑,“你們在說什麼呀?”
看秦慕煙不像是裝的,一個女老師直接轉身朝著剛才念報的老師走去,拿起報紙回到秦慕煙辦公桌前。
秦慕煙快速掃了一眼內容,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心情頓時變得複雜,有歡喜,也有不滿。
能在報紙上公布結婚的事情,是誰都會覺得有麵子。
身邊這些同事不知道蘇崢的本性,秦慕煙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就是在拿結婚當做降價銷售的幌子。
“秦老師,你說句話啊!”
聽到催促,秦慕煙趕緊收起心思,“行,周末我陪你們一起去。”
……
鵬城鑫鑫服裝廠,廠長辦公室內散坐著四個相貌不一的男人,除了端坐在辦公桌後麵的鑫鑫服裝廠經理王少峰,其他三人都是同一園區內的服裝企業老板,而且都是生產女裝的服裝企業老板。
“什麼慶賀結婚啊,這就是明擺著要降價促銷!媽的,早不降價晚不降價,非要趕在年底降價,分明是不想讓咱們過好日子啊!”
說話的鵬城玉華服裝廠老板劉全友,左臉頰長著一顆黃豆大小的瘊子,瘊子上麵還有一長一短兩根毛發,隨著劉全友的抱怨,瘊子上的毛發快速抖動。
“本來競爭壓力就不小,現在這麼一降價,不就是想逼咱們跟著降價嘛!”華新服裝廠老板伍德發是一個來自閩省的黑皮膚漢子,以前是在海上討生活的,賺到一些錢後才轉投了服裝行業。
“哼,黔驢技窮!之前健美褲就用過降價手段逼迫打壓同行。”
最後說話的男人臉上滿是桀驁之色,冷聲笑道:“以前是服裝企業少,沒人願意跟他拚得兩敗俱傷。現在同行企業這麼多,他還想以一己之力挑戰同行,真以為自己在服裝行業內一家獨大了。”
王少峰意外看著最後說話的男人,嘴角泛起笑容:“白老板說得好。”
劉全友和伍德發聽王少峰這麼說,也是投去信任目光。
得到認同,白啟華更加倨傲,口氣也跟著變大許多:“遠的地方不說,單說鵬城,隻要有一定數量的同行企業挺直腰板跟姓蘇的對著乾,絕對能讓姓蘇的喝上一壺,再不濟也能讓姓蘇的見識一下咱們的決心,讓他收起小心思。”
“白老板這個提議非常好!”
王少峰快速點頭,看向另外兩人:“隻要咱們同心協力就一定能擋住麗人服裝的降價手段,隻要咱們堅持不降價,我就不信姓蘇的敢一直低價銷售。要知道,麗人服裝長的工人可比咱們多,養工人的費用也比咱們大。”
劉全友和伍德發兩人先後點頭,白啟華和王少峰這番話打消了兩人最初的慌亂無措,繼而生出跟麗人服裝廠鬥一鬥的衝動。
……
“嫂子,降價往外賣可以,關鍵是之前的庫存怎麼辦?總不能讓我們不賺錢往外賣吧!”
“就是啊,巧玲姐,等我們把庫存消化之後再降價銷售,你看怎麼樣?”
李巧玲知道眼前這兩口子心裡打著小算盤,當即笑道:“現在不想降價銷售也行,你們先把庫存處理一下,等什麼時候沒有庫存壓力了,再過來拿新貨。”
“啊?”
站在李巧玲跟前的女人錯愕看著李巧玲,看了一眼自家男人,而後衝李巧玲乾笑道:“巧玲姐,其實庫存也沒剩多少了,好幾個尺碼都斷貨了,今天過來就是想補一批新貨的。”
李巧玲抿嘴笑了笑,“東西批發給你們價格都是一樣的,至於零售價格嘛,顧客也有不會講價的不是?你們自己把握一下,絕對不可能賠錢的。”
“是,嫂子說的是。”男人趕緊附和,“嫂子,每個尺碼的褂子先給我拿三十件,顏色款式儘量多挑幾樣。”
李巧玲轉頭看向工人,把男人的要求重複了一遍,而後對男人說道:“有些話要提前講出來,這次是蘇老板要求的降價銷售,服裝廠和我們這些做批發的利潤已經壓到最低了,就是為了提高麗人服裝的知名度,幫你們零售拉攏更多顧客。”
“進貨價你們自己心裡清楚,跟其他品牌的衣服比起來有沒有優勢不用我多說,我希望你們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彆因為一時的利潤耽誤了長遠的生意。”
年輕夫妻訕笑一聲沒有說話。
……
“蘇老板這樣一搞,其他服裝廠家應該會跟著降價吧?”
“應該會吧?健美褲不就全麵降價了嘛。”
“生意做得好好的,蘇老板怎麼突然就想起降價了呢?他這麼搞,咱們的生意肯定要受到影響的。唉……”
順發服裝批發商場四樓,一間大鋪麵內聚集了好幾個老板,這些老板無一不是同時兼備一樓跟四樓的鋪麵,隻是經營的服裝品牌各不相同,個彆人手裡經營的品牌高達十幾種。
“降價銷售倒是次要的,關鍵是蘇老板這次的目的是什麼。如果隻是單純地慶賀結婚,降價銷售肯定不會持續太長時間,熬一熬總會過去的。就怕蘇老板是打著慶賀的旗號,想要乾彆的事情。”
這個說法一出,店內瞬間安靜不少。
過了好一會兒,有人幽幽說道:“我感覺蘇老板應該是彆有目的,如果隻是為了慶祝,直接跟批發商打電話溝通降價就行了,根本沒必要在報紙上宣傳。”
“對,我也這樣認為。一旦見報可就是全國範圍內的降價,我說句不好聽的,真要降價賣的話,麗人服裝的銷量肯定會提升一大截,這一天下來蘇老板得少賺多少錢?舍棄這麼大的利潤,要說沒點目的,傻子都不信!”
“要不,咱們去找孫經理問問?好歹也算是順發的大客戶,這點麵子總要給咱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