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說說具體內容吧。”楚東升賣乖笑著。
“你怎麼看?”
楚青山無視楚東升的聲音,衝蘇崢問道。被無視的楚東升笑容凝固,無聲撇嘴看向蘇崢。
“好事兒。”蘇崢肯定點頭。
“肯定是好事啊!”楚東升跟著嘀咕一聲,察覺到父親投來的目光中並沒有警告意味,不由壯大膽子繼續說道:“抓緊時間成立一家建築公司,肯定比開工廠賺錢。”
楚青山眼底劃過一縷失望之色,再次看向蘇崢,“你也是這樣認為的?”
“東升說的對,但也不全對!”
停頓一下,蘇崢快速組織語言,緩聲說道:“現在還不知道方案具體內容,我隻能憑借個人臆想憑空猜測。”
“我覺得住房改革是一次大機遇,無論是對有實力有資源的生意人,還是對普通職工。再往大了說,對進城務工的農民工也是好事。”
“農民工也算?”
前兩種人群楚東升能夠理解,畢竟能夠得到切身實惠,怎麼還能有農民工呢?
“算!”
蘇崢快速點頭,嘴角帶笑:“咱爸剛才說了,住房製度改革要在三到五年內在全國推開,這就意味著潛藏的工程量非常巨大。現有的建築公司都是國營管控,建築工人雖然比較專業,但數量並不多。”
“一旦全麵鋪開,單指望國營建築公司肯定不夠,這對民營建築企業算是好事兒。蓋房子雖然有機械輔助,但建築工人依舊是不可或缺的主乾力量,工人來源肯定會以進城務工的農民為主。”
楚東升若有所悟,嘴上確實嘀咕著:“城市居民也有很多沒工作的。”
“你說的對!”
蘇崢先是讚同楚東升的說法,緊接著又是說道:“但城市居民見過的世麵多,難免會有挑剔之心。農民工雖然見識不夠多,但他們會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工作崗位。最重要的是,農民工工資要求不會太高,這對把控住房成本是好事兒。”
楚青山聽得連連點頭,同樣的信息同一時間傳遞給兩個人,兩個人看到的東西明顯存在差距,相比起蘇崢,東升的大局觀還是不夠!
“你怎麼考慮的?”
楚青山笑著問詢蘇崢,之前楚東升打電話提及過一次蘇崢對住房改革的期望,蘇崢結婚時陳誌高又特意跑過來打探消息,肯定少不了讓蘇崢知道。
“我打算讓我大哥從服裝廠出去,在鵬城注冊一家建築公司,相關的崗位調動已經提前做好了安排。”蘇崢坦然回答。
楚青山不置可否地點頭,“有準備是好的,但我建議你不要冒進。”
“為啥?”楚東升納悶看著楚青山,“彆人都怕搶不到先機,怎麼到咱家就成不讓冒進了?”
蘇崢同樣不解看著楚青山。
“新政策推行前期,嘗試的意味比較濃重,有很多細致化問題需要在實際操作中才能發現利弊。畢竟是涉及到全國範圍的製度改革,肯定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遇到就要拿出解決辦法,這中間難免會舍棄一部分……利益。”
楚青山認真看著蘇崢,雖然沒有明說,但他相信蘇崢能聽明白自己的意思。
“就像你剛才說的,前提推行工作肯定會以國營建築公司為主,不是與民爭利,而是出了問題能夠貫徹解決。”
蘇崢聽明白了,老丈人這次不是不讓自己出風頭,而是真心實意替自己考慮著想。
“行,我知道了。”蘇崢笑著回了一句,“正好我大哥不懂建築,這段時間先讓他去接觸一下國營建築公司,跟人家好好學學。”
楚青山滿意點頭,從煙盒裡抽出一支香煙點燃,“你那個勞務公司,我覺得可以適當擴大一下業務規模,眼光不要局限在鵬城一地,畢竟開放區域越來越大。”
楚青山的話正合蘇崢心意,上次魏鵬飛去鵬城考察勞務公司時蘇崢就想過這件事,“嗯,之前我跟陳誌高商量過這件事,明天回滬市之後我再跟他詳細溝通一下。”
說完正事,三人的狀態各有不同地放鬆下來。
“初四晚上張為民過來了,帶著滬市工商銀行的夏盛民。”
冷不丁地,楚青山抖出這樣一句話。
蘇崢微微一怔,張為民拜訪看望老丈人屬於正常,畢竟兩人是師生關係,但帶上夏盛民是幾個意思?總不能是自己欠下的人情,想從老丈人這裡要回去吧?
“你不要多想,就是正常走動。”楚青山輕聲笑著,“告訴你這件事,是想提醒你要多跟人走動,適當地擴大一下自己的人際關係。”
……
汽車沒有白讓楚東升開,車內這幾張通行證可不是誰想弄就能弄到手的。
開車回家的路上,蘇崢問秦慕煙張為民的情況。
“怎麼突然提起他了?”
蘇崢把楚青山的話重複一邊,“夏盛民是張為民介紹的,兩次貸款人家都挺爽快的。夏盛民就在滬市工作,平時走動起來比較容易,我想著咱們晚一天回滬市,明天去張為民家裡拜訪一下。”
“行!”
“可我不知道張為民有什麼喜好,咱們帶什麼禮物合適?”
“我這幾年也很少接觸……”秦慕煙為難開口,說到一半突然停住,隨後欣喜道:“我想到了,為民哥上學時有段時間老往一個地方跑,我爸還說他不務正業來著。”
“什麼地方?”蘇崢笑著追問。
“你彆管了,明天我來準備。”秦慕煙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第二天早上秦慕煙獨自出門,蘇崢吃過早飯特意去買了一份報紙,果然看到老丈人說的住房製度改革方案內容。
“我國現行的住房製度存在著嚴重弊端。國家為城鎮居民建房花了大量投資,但由於不能從經濟機製上製約不合理的需求,城鎮住房問題並沒有得到緩和。住房分配上的不公正,已成為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
“搞好這項改革,不僅可以正確引導和調節消費,促進消費結構趨向合理,在經濟上有很大意義,而且在住房領域的不正之風會大大減少,在政治上也有很大意義……”
仔細讀過之後,蘇崢才明白老丈人為什麼給出那樣的建議。
上午,馬勝利打電話詢問幾點返回滬市,被蘇崢告知讓他們兩口子先走,自己明天返回。
下午秦慕煙回來後跟著蘇崢一同前往張為民家裡,這是蘇崢跟張為民兩人第二次見麵,一時間並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
好在秦慕煙在一旁主動聊起張為民上學時的事情,氣氛稍顯輕鬆。僅僅待了一個小時,蘇崢跟秦慕煙便主動告辭。
臨出門的時候,秦慕煙從兜裡掏出一隻拳頭大小的木盒遞給張為民。
“這是什麼?”張為民沒有伸手,笑著問道。
秦慕煙嘻嘻笑了一聲,“石頭。”
石頭?
蘇崢內心錯愕,悄然觀察張為民的反應。張為民的老婆同樣茫然,不記得自家男人喜歡什麼石頭啊。
張為民先是一愣,隨後眼中爆發出精光,驚喜道:“你還記得呢!”
“怎麼能記不得呢?因為這事你可沒少被我爸爸罵!”
“行,我收下了!”
張為民伸手接過盒子,對蘇崢笑道:“年輕時難免會有思想開小差的時候,讓你見笑了。”
從家屬院出來後,蘇崢這才詢問木盒子裡裝的什麼。
“印石。”
秦慕煙靠在背靠上,咯咯笑個不停:“為民哥上大學時不知道受誰的影響,有段時間特彆喜歡印石,正好學校另外一個教授對印石很有研究,為民哥天天下課都去找人家教授學習。”
“那段時間他瘦的跟個麻杆似的,我爸以為他得了病,專門帶他去醫院檢查身體,結果醫生說身體沒病,就是餓的。後來在我爸的逼問下才知道他花了半年的生活補貼,通過教授的關係買了兩塊印石。”
“我爸說他玩物喪誌不務正業,也心疼他身體太瘦,就讓他來我家吃飯,養了兩個多月才回複過來,代價是那兩塊石頭被沒收了。”
回憶起以前的事情,秦慕煙笑聲不斷,“原本答應等他畢業參加工作就還給他的,結果我爸把這件事給忘了,他也沒好意思張嘴要,石頭就留在我家了。你昨天要是不提,我也把這件事給忘了。”
蘇崢這才恍然張為民為什麼有剛才那種反應,原來是時隔多年的物歸原主。這可不僅僅是石頭,還有年輕時的情懷。
初八上午,兩人乘坐飛機返回滬市。
回到家中,蘇崢立即給陳誌高打電話,把楚青山的態度轉述之後,主動說起勞務公司。
“從初十開始,介紹費調整到每個人二十塊錢。”
“這麼高?”
陳誌高驚訝反問,之前每個人的介紹費是五塊錢,相比起一個月幾十塊錢的工資,五塊錢並不那麼讓人心疼。突然漲了這麼多,會不會把想要進城務工的農民嚇退?
“仔細算算也就半個月的工資而已,甚至還不到半個月的工資。現在生活成本都漲價了,二十塊錢不算特彆高,你儘管按照我說的去搞。”
蘇崢沒敢直接說今年國家會上調工資,國營企業工資上調,民營企業想要跟上步伐肯定會進行適當的調整,花二十塊錢得到一份穩定的工作,不值得嗎?
陳誌高不知道蘇崢為什麼突然下手這麼狠,但這樣做對他自己並沒有壞處,“怎麼分呢?”
“不管是報社,還是合作個人都按五五分,其他細節問題維持之前的模式不變。”蘇崢快速回答,而後說道:“對了,跟合作渠道說一下,讓他們搜羅一些會建房子的泥瓦匠,介紹費可以適當減少一些。但必須都是青壯年勞動力,而且不能有身體毛病。”
聽到這句話,陳誌高瞬間來了精神,“給咱們自己找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