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來得知蘇崢同意去讀書，楚青山整個人都變得愉悅不少，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上床睡覺才被秦淑芬一番話打破。
“你已經不是教師了，蘇崢也不是你的學生，彆把你當教師的習慣強加在他身上。做生意跟學問高低關係不大，人家蘇崢生意做得好好的，你偏偏讓他去念書。”
秦淑芬脫鞋上床，抖開毛巾被蓋在腿上，輕哼道：“也就是蘇崢這孩子脾氣好，才這麼容易順著你的意。”
楚青山斜了秦淑芬一眼，不輕不重道：“我是為他好，你懂什麼。”
“我不懂，你懂行了吧！”
秦淑芬賭氣回了一句，“那些從單位辭職出去做生意的人都沒見把生意做出模樣，還有那個陳誌高，做生意比蘇崢早，起點也比蘇崢高，沒見他比蘇崢強多少。上次為民過來，提起蘇崢也是讚不絕口，讓他自己施展本事不行？”
楚青山摘下眼鏡，揉捏著眉心：“很多情況你不了解，就彆擅自發表意見，趕緊睡覺吧。”
秦淑芬狐疑打量著楚青山，“你不跟我說，我上哪了解去？我倒想問問，是什麼情況非得讓蘇崢去念書？說呀。”
已經躺下的楚青山被秦淑芬拽了起來，看她不依不饒的態度，楚青山無奈靠在床頭上，緩緩開口：“最近這段時間關於改革方向是否正確的爭議越來越多，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否定的意見明顯處於上風。”
“很多人對私營企業的態度不是很好，認為私營企業的資產階級色彩太濃鬱，縱容允許私營企業做大做強是對社會體製的挑戰，甚至有人說*******會動搖國體。總之，現在有不少人敵視仇視私營企業，蘇崢搞出不少次爭議，特彆是那個服裝廠，步子走得太大，連續打破常俗，很容易被人盯上。”
聽楚青山這麼一說，秦淑芬頓時擔憂道：“很嚴重嗎？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
“不至於！”
楚青山輕鬆笑著，“我們做的是經濟策略研究，無論改革是否繼續，這種思想層次的爭論都波及不到我們。”
秦淑芬這才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問道：“你讓蘇崢去念書，是保護他咯？”
楚青山嗯了一聲，“他確實需要多學習，如果能拿到正兒八經的畢業證，對他以後的發展也有好處。”
停頓一下，楚青山聲音忽然變得低沉：“相比起蘇崢，東升進步的太慢了。等他結了婚，步子肯定要加快一些，這樣兩人才能互相幫扶。”
秦淑芬不自覺笑了笑，有親家公的關係在，兒子的路確實要好走一些。
想到這裡，秦淑芬不由說道，“他倆走的不是一條路，以後肯定是東升幫襯蘇崢更多。”
“不一定！”
楚青山打了個哈欠，緩緩滑下身體，“改革開放是大首長一手促成的，大首長還沒有表態，誰也不知道是什麼結果。如果大首長明確肯定現在走的路線，經濟發展必然會成為重……”
呼嚕聲響起，秦淑芬眼裡閃過一絲疼惜，輕輕滅掉床頭的台燈。
……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街麵大張旗鼓招工的人少了很多。
“我們在招待所呢，嗯，好，我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陳誌高立刻起身，“王處長讓咱們抓緊時間去一趟海州招商局，他跟領導正在往招商局趕。”
十幾分鐘後兩人到達招商局，剛停好汽車就看到站在辦公樓前的王處長招手。
“王哥。”
陳誌高大步流星來到王處長跟前。
“領導在上麵等著呢。”王處長低聲說了一句，帶著兩人上樓。
跟著王處長來到二樓最東邊的辦公室，進門時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正跟另外一個氣度不凡的男人彙報工作。
看到屋裡端坐的領導，陳誌高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臉上笑容卻是更多，主動打招呼問好，“馮叔叔好。”
端坐在沙發上的馮長征衝陳誌高頷首笑道：“瓊島可不如鵬城那麼繁華，在這裡能適應嗎？”
“能。”
陳誌高快速點頭，“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隻要能賺錢，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陪在馮長征身邊的招商局局長默默打量著陳誌高和蘇崢，暗暗猜測兩人的身份。
“快坐下。”
馮長征伸手示意陳誌高坐在自己身邊，目光卻是看向蘇崢。
“這是蘇崢，我的合夥人。”
陳誌高心領神會趕緊介紹蘇崢的身份，臨了笑道：“他是楚叔叔的女婿。”
馮長征目光一閃，驚訝看著蘇崢：“計委楚主任？”
蘇崢不知道被陳誌高稱之為叔叔的領導是什麼職位，隻能笑著點頭。
王處長多看了蘇崢一眼，他知道蘇崢是陳誌高的合夥人，但卻不知道蘇崢也是有關係的人。
“好啊，都是年輕有為的俊才！”
馮長征哈哈一笑，目光轉到陳誌高身上，“聽小王說你們打算在海州開發房地產？”
“對！”
陳誌高乾脆回答，“我們在鵬城已經開發了一個外銷房項目，內銷房項目正在建造中，滬市那個內銷房試點項目就是蘇崢做的，算得上有經驗了。手頭正好有點閒錢，就打算過來支持一下瓊省經濟特區的發展。”
馮長征不置可否地點頭，玩味笑道：“海州尚處於起步階段，暫時還不能跟鵬城相提並論，現在投資房地產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沒等陳誌高說話，馮長征繼續說道：“我建議你們考慮一下投資其他項目，瓊省在工業方麵的政策還是很有優勢的，這裡不缺勞動力，人工成本也比較低。”
陳誌高明顯沒想到領導會這樣說，不由看向王處長。
王處長回以無奈眼神。
陳誌高側頭看向蘇崢，蘇崢搖頭笑道：“謝謝領導的好意，隻是現在沒有好的項目。”
馮長征聽過小王的彙報，今天過來的目的就是想勸說陳誌高改投其他項目，為瓊省的經濟發展做點實打實的事情。
幾千萬的投資金額，如果能用到實處，產生的效果和影響絕對比擱置在土地上強很多。隻可惜，被拒絕了！
蘇崢的關係在預料之外，這讓馮長征不好繼續勸說，“行吧，既然你們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好好去做。”
說著，馮長征起身，“小王，你留下配合工作。”
送馮長征下樓，目送汽車離開之後，各自都覺得輕鬆不少。
一直沒說話的招商局局長終於等到機會，熱情招呼返回辦公室。
重新坐下之後，王處長直奔主題，“陳總，蘇總，你們有看中的土地嗎？”
陳誌高點頭笑道：“有幾個地方覺得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價格怎麼樣。”
“陳總，年初發生的事情讓我們的工作陷於被動，特彆是跟土地有關的工作。不瞞你說，現在一旦牽扯到土地就成了敏感話題，無論是誰都要再三慎重。”
王處長先是搖頭感慨，隨後說道：“為此，領導們還專門開會研究過這件事，最終決定不能在土地方麵給人留口舌。”
聽到這句話，蘇崢和陳誌高同時皺眉，同時在心裡泛起一個念頭，土地便宜不了了！
“房地產開發對於瓊省來講並沒有太多經驗，價格方麵也沒有參考衡量標準。”
王處長笑吟吟看著陳誌高，“考慮到兩位的積極態度，也是為了不讓投資商失望而歸，海州政府決定以一口價的方式出售土地。”
“怎麼個一口價？”陳誌高凝眉看著王處長。
“以公頃為單位，每公頃三百萬。”
公頃？
蘇崢愣了一下，這種計量單位還是第一次見。
陳誌高一時間也是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問道：“一公頃是多大麵積？”
“一公頃是十五畝，統算一萬平方米。”
全程陪襯的招商局局長適時給出解釋，雖然投資商不是招商局拉攏來的，但事情是在招商局辦的，將來多多少少能分到一點功勞。
一萬平米三百萬，一平米折合三百塊錢。
這比陳誌高預想的價格高出很多，但若是跟其他城市的土地價格相比，又不算貴！
既然是一口價，那就代表著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陳誌高猶豫不定看向蘇崢，蘇崢則是看向王處長，“無論什麼位置都是這個價格嗎？”
王處長微微一怔，趕緊解釋道，“這個價格是指海州市區內。”
說完，又是疑惑看著蘇崢，“蘇總，偏遠位置不利於房地產開發吧？”
聽他如此回答，陳誌高神色好看不好，“市區也分位置好壞，房地產開發需要考慮土地周邊環境，邊緣肯定不能跟中心區域相提並論吧？如果我們選了一塊邊緣區域的土地，價格怎麼算？”
陳誌高的話讓王處長皺起眉頭，在常規意識中，房地產開發公司都會選擇好地段購買土地，房子建成之後才有利於銷售。
所以，製定價格的時候默認陳誌高是打算購買好位置的土地，並沒有考慮到邊緣區域。
最讓王處長想不明白的是，上千萬的資金投入進來，一般人肯定會立刻開發銷售快速回籠資金，怎麼到他們身上反倒有種不著急開發的意思？
看王處長不說話，蘇崢嗬嗬笑道：“王處長，可能是之前沒有溝通明白，我跟你說說我們的計劃吧。”
王處長肅然點頭。
“說句實話，我跟陳總一致認為現在的海州並不適合開發商品住房。我們過來購買土地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賭瓊省這個全國最大經濟特區的發展前景，賭海州未來幾年的發展狀況。”
蘇崢坦然看著王處長，“當然，我們相信瓊省一定能發展起來，要不然也不敢拿幾千萬冒險。”
王處長錯愕看著蘇崢，他相信蘇崢說的是真的。
以陳誌高跟蘇崢的關係和實力，這筆錢投到其他生意上，利潤肯定比壓在土地上更合適。
瓊省需要幾年才能發展起來，誰也說不準。
想到這裡，王處長眼神變得複雜，這兩人太膽大了！
“王處長，我們這樣做，無異於拿著錢支持海州的發展。雖然這點錢對於海州的整體發展不算什麼，卻足以證明我們的誠意。”
蘇崢認真看著王處長，“王處長，無論將來成敗與否，我們都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但我希望你能幫忙把我這番話轉述給領導，也希望領導給予我們更多的鼓勵！”
“最後，我再給你表個態。如果價格方麵能夠適當的優惠，我們這次的投資金額不會低於五千萬……”
“一個億！”
陳誌高傲然開口，語氣堅定：“隻要價格合適，半個月之內一個億就會到賬。”
王處長眼皮直跳，極力壓製內心的激動。
招商局局長瞪大眼睛看著陳誌高，投資一個億，如果真能成功，這將是瓊省經濟特區最大的一筆私人投資！
PS：今天就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