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想到自己可能會要死亡時，活的欲望會驅使她做一些平時完全不可能做的事情，例如反手去抓對方的頭發。

季溪就這麼做了，她在對方快要把她拖到車上時，反手去抓對方的頭發，可惜對方個子太高，頭發沒有抓著卻抓到了對方的耳朵。

耳朵更好！

季溪想要拚命一博為自己尋一條生機。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彆瞎鬨，是我！”

顧夜恒的聲音。

季溪揪著顧夜恒耳朵的手一滯，但是使出的勁道還是給了，於是顧夜恒耳朵下方的脖頸處被季溪華麗地撓了一條血紅印。

季溪倒是沒有意識到，隻有顧夜恒覺得自己脖頸處一麻。

他放開了季溪，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隻是生疼倒沒有流血。

“你現在還有兩下子。”顧夜恒居然笑了起來。

季溪轉過身見真是顧夜恒，臉迅速不垮了下來，她氣呼呼地說道，“這地下停車場本來就暗，你突然來這麼一著是想嚇死誰？”

“我喊了你的，誰讓你太過於專注地看彆人。”顧夜恒敲了一下季溪的小腦袋，把她拖進車裡坐好。

他也矮身進去，然後關上了車門。

“葉楓跟薛茹清？”一坐定，顧夜恒就問季溪。

“我讓葉楓送薛茹清回酒店，但是兩個人上了車不一會薛茹清就下車走了，我覺得情況不妙。”季溪前傾著身子從顧夜恒身前朝車窗外望去。

葉楓已經發動了車子，然後方向一打離開了停車場。

季溪也坐直了身子，她對顧夜恒說道，“我記起來一件事。”

“什麼事？”

“在南城的第一個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在餐廳裡坐在我們隔壁桌的食客其中有一個是葉楓的媽媽，當時另外一個我隻看到了一個背影，並不知道是誰，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薛茹清。”

“薛茹清跟葉楓的媽媽一起吃飯？”

“嗯，當時葉楓的媽媽跟我背對背坐著，我聽到她說希望薛茹清能給葉楓一次機會。”季溪再次看向車窗外，“現在看來洛阿姨的希望可能要落空。”

“就因為薛茹清沒有讓葉楓送她，自己一個人走了？”顧夜恒搖頭微笑，“季溪，你可是女人，身為女人你卻一點都不了解女人。”

“你了解女人？”季溪眯起了眼睛，這是個危險發問。

顧夜恒沒有上當，馬上否認，“我當然也不了解女人，我要是了解還能這麼大年紀都找不到老婆？”

季溪白了他一眼。

顧夜恒湊過來把季溪抱進懷裡，歪著頭十分傲驕地說道，“但我了解葉楓。”

“我想薛茹清一個心理學專家自然也了解葉楓，所以她才走了。”

“因為了解葉楓所以才走？”季溪對於顧夜恒的這個邏輯完全摸不著頭腦，但是對於顧夜恒這種有事沒事就抱住她的動作有些異議。

她把他的手從腰間拉下來，然後往車的另一邊坐了坐。

幸好路虎的空間足夠大，她還有空間可退。

“你躲什麼？”顧夜恒不太高興了，他黑起了臉，“剛才在餐廳裡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跟其它人說要好好搞事業然後重新追求我嗎？”

季溪一驚，十分疑惑地看著顧夜恒，他們在餐廳裡講的話他怎麼知道？

“我跟聶昆還有郭耀輝他們也在餐廳吃飯，不過我們在二樓你們在一樓，聶昆看到你們進來就偷偷下到一樓偷聽了一些內容。”顧夜恒進行了解釋。

“聶昆說你們幾個談了很多以前的事情，為什麼要在薛茹清跟顧安心麵前談你跟葉楓過去的事情？”顧夜恒問季溪。

“因為……”季溪抿了抿嘴，“因為我想在大家麵前把事情說清楚。”

“隻是這樣嗎？”

季溪點點頭。

顧夜恒卻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季溪的頭，“其實不僅僅是這樣，但我很開心你能這麼做，也很開心你能為我這麼做。”

“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季溪第一次要顧夜恒麵前承認了自己的問題，“我以前確實做錯了很多選擇，這些選擇不僅影響到了你還影響到了葉楓，我想做些彌補。”

“所以做出一番事業後追求我？”

季溪點點頭。

“那你什麼時候能真正彌補到我？”顧夜恒對此一副十分憂心的模樣，“兩年後，三年後？季溪，你也得考慮考慮我的年紀，我馬上就到三十四歲了，你該不會讓我四十歲還沒老婆？”

“三十四歲而以！”再說三十四歲對一個男人來說並不算大。

季溪伸手捏了捏顧夜恒的腰，還打趣地說道，“身材也沒有走形，看上去還是小夥子。”

“就是因為還是小夥子所以才著急。”顧夜恒俯下身又開始騷擾季溪的耳朵，“我還想趁自己年輕多要幾個孩子。”

“不要意思，我現在要以事業為重。”季溪推開了他，她是真的想推開他，她擔心顧夜恒控製不住自己會在車裡胡來。

“我們還是談正事吧，你跟郭隊長那邊調查的怎麼樣？”

“還剛開始。”顧夜恒停止了騷擾，還真的跟季溪說起了正事，“我們去見了陳豪。”

陳豪？

有那麼兩三秒，季溪沒能把這個名字跟自己母親的那個情人對上號，她努力地在大腦裡搜索了一會才想起來。

“你們找他乾什麼，他跟襲擊你的事情有關係嗎？”

“沒有關係，隻是我想搞清楚你當初為什麼要離開帝都離開我，現在我知道了。”

季溪低下了頭跟顧夜恒說了一聲對不起，“不過我媽設計你的事情並不是我離開你的真正原因。”

“不是？”

“嗯，不是。我要離開你的真正原因是因為我發現自己懷孕了，而當時顧謹森一個人在帝都因為私生子的關係不能在顧家過年，他很難過覺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我害怕，我害怕我的孩子也會受到像他一樣的歧視。”

“這也是我為什麼要改名換姓的原因，我想徹底擺脫你，擺脫你們顧家，擺脫雷同夏月荷的命運。”

“其實顧謹森也很可憐！”這是顧夜恒第一次正視顧謹森的處境，“但讓他變成這樣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他的母親而是我們的父親，在我的記憶裡我的這個父親並不愛我的母親雲慕錦女士，他愛的是一個叫謹夕的女人，其實我一開始的名字叫顧謹恒，但我的母親痛恨我的名字裡有一個謹字，後來就改成了顧夜恒。”

“也就是說你爸爸也不是因為愛夏月荷阿姨才跟她好的？”

“應該是逢場作戲吧，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媽雲慕錦女士把我的名字改成了顧夜恒，他想跟彆的女人生個孩子來紀念自己的愛人。說實話，我並不了解我的父親。”

季溪還是第一次聽顧夜恒聊自己父輩的事情，她對此十分感興趣，於是她問道，“那你父親喜歡的那個叫謹夕的人現在在哪裡？他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這個謹夕應該是在國外，至於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可能她並不喜歡我父親。”

“你父親單戀呀！”季溪對此更加好奇了，“是不是你父親顏值不夠，所以對方沒有看上他？”

“顧謹森長得有幾分神似我父親。”顧夜恒說完垂目看著季溪，似乎是在說就顧謹森的長相，他的父親肯定不是因為顏值不夠。

季溪卻發現了一個新問題，“你長得不像你父親？”

“誰規定兒子必須要長得像父親？”

“說的也是，小宇長得也不太像你。”季溪嘀咕了一句。

這句話卻引來了顧夜恒極大的不適，他捏住季溪的下巴強製性地讓她看向他，他不悅地說道，“誰說小宇長得不像我，你是沒有看到我小時候的樣子，我告訴你，小宇跟我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乾嘛這麼激動？”

“我能不激動嗎，你是不是忘了你這個家夥曾經當著我的麵跟我說小宇是誰的孩子還不一定，你知道我聽到這句話有多生氣？”

季溪張了張嘴但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跟顧夜恒道歉。

她曾經確實因為說錯話讓葉楓誤以為小宇是他的孩子。

所以葉楓的愧疚也有可能是誤以為她因為懷了小宇所以才從帝都離開。

“彆激動，我保證小宇是你的兒子，我發誓！”季溪這次學乖了，直接肯定。

顧夜恒得意地說道，“我當然知道小宇是我兒子了，我顧夜恒乾的事我還不知道？”

“所以你放心，我不會讓小宇成為一個私生子，也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傷害他，他是我兒子，是我顧夜恒的兒子，我會保護他的。”

季溪點點頭。

“所以，”顧夜恒繼續說道，“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明天到民政局把結婚證給領了。”

季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明天？”

“對，明天。”顧夜恒說完像變戲法似地從座位的後插口裡拿出一個戶口本，“為了怕你後悔我把你戶口本拿出來了。”

三個問號直接打到了季溪的腦門上。

顧夜恒這做法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直接拿出戶口本！

不對，他剛才說什麼？這是她的戶口本？

季溪把戶口本拿過來一看，還真是她的。

“你……你怎麼會有我的戶口本？”

“天下無難事隻要有心人。”

季溪切了一聲，拉開自己手包的拉鏈想把戶口本放進去。

顧夜恒眼尖手快地把戶口本又奪了過來。

“你這是乾什麼？”季溪也想過去搶，“這是我的戶口本。”

“是你的又怎麼樣，隻要你答應我明天去領結婚證，我給你就是。”

“彆胡鬨了！”季溪又切了一聲，“你都對外公布過兩天要回帝都了，這突然之間跟我領結婚證算什麼，再說了我剛才在顧安心他們麵前可是發過誓的，我要用正當行為追到你。”

“這難道不是正當行為？”

“這不算，這是詭計多端。”季溪又要去搶戶口本。

顧夜恒把戶口本舉到一邊，他歪著頭不太高興地看著季溪。

“季溪，難道我顧夜恒不配你用詭計多端得到嗎？”他咬著後槽牙說道，“經曆了這麼多你就不願意為我改變一下，那怕是一點點主動，讓我開心一下不行嗎？”

季溪，“……”

她抬眸看著似乎很生氣的顧夜恒，心情複雜。

顧夜恒再一次威脅她，“季溪，你給我想清楚，如果在這個時候你還是退縮的話，我也會傷心的。”

“那……”季溪動搖了，“那你的計劃怎麼辦？你現在可是失憶狀態，就算旁邊有人告訴你，但是你也不可能就這麼跟我去把結婚證給領了。”

“我可以跟彆人說你威脅我，逼我，強迫我，我萬不得己。”

“這也可以？”季溪想，現在威脅她，逼她，強迫她的人明明是他顧夜恒。

“你結不結？”顧夜恒又問了一句。

季溪隻好點頭，“結，結，結！”

顧夜恒笑了，他頭一低就吻住了季溪的唇。

親吻過後，季溪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小宇的出生證上母親一欄寫的是季純希的名字，而我是用季溪的身份跟你結的婚，這樣恐怕不行，要不我用季純希的身份跟你結婚吧！”

她以為顧夜恒會同意，必定這個主意可是葉楓想出來的。

應該有操作性。

沒想到顧夜恒聽完冷哼一聲，“我顧夜恒這一輩子有且隻有一個配偶，她的名字也隻能是季溪，其它人的名字都不配跟我在同一張結婚證上。”

“那小宇怎麼辦？”

“我自有辦法，這個你不用擔心。”

“什麼辦法？”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我去做一份親子鑒定然後向法院起訴拿回小宇的監護權，這樣小宇的戶口就落到我顧夜恒名下。”

季溪一聽就急了，“那我不是從小宇的親媽變成了小宇的後媽嗎？”

“最起碼你還是小宇的媽媽，如果季純希這個人還活著，如果雲慕錦女士在背後使壞讓季純希起訴你，你可能連小宇的後媽都做不了，到時候你還要麵臨著牢獄之災。”

確實是。

如果雲慕錦知道小宇的存在，季溪不敢確實這個女人會不會念血脈之情成全她跟顧夜恒。

從上次談話中，季溪覺得這個機率很小。

所以，先下手為強才是最好的作法。

“好，我們明天就去領證。”季溪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第二天她真的跟顧夜恒到安城民政局登記結了婚。

拿著結婚證的那一瞬間，顧夜恒有一些恍惚，經曆了這麼多他們終於在一起了。

這種感覺很不真實。

季溪同樣也覺得不真實，她就這樣把顧夜恒搞定了？

那麼……

“我現在就成了顧太太？”

顧夜恒聽到季溪自稱的這個稱呼，嘴角揚了起來。

“恭喜你顧太太，你終於把自己嫁了出去。”他說著伸手捏了捏季溪的小臉。

季溪笑著回駁道，“應該是恭喜你才對，顧先生你終於解決了個人問題，不再是光棍一條。”

“說的也是，以後的今天就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那我們得找人慶祝慶祝。”

“找誰？”

“第一個該找的人自然是葉楓，不過基於他現在不方麵跟我碰麵，我們就找簡碌跟秋果兒兩個人選一個環境好的地方慶祝一下。”

“去孤兒院吧。”季溪提議，“我想告訴院長這個消息，媽媽走後孤兒院算是我第二個家。”

“那要不要先到你媽媽的墓地去一趟，把這個好消息第一個告訴她。”

其實在民政局辦證窗口看到工作人員在結婚證上蓋上鋼印的時候，季溪就在心裡想過這個問題。

雖然她的母親季曉芸並沒有給過她多少溫暖，但如果沒有她，季溪自知自己這一輩子是不可能會遇到顧夜恒的。

她確實應該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媽媽。

“好。”她同意了，“不過我想回趟家帶上小宇一起。”

小宇出生後，季溪擔心自己帶他去掃墓會被人知道她就是季溪，所以這三年來她雖然跟小宇生活在安城，卻一次都沒有帶小宇到墓園給母親掃墓。

小宇牽著季溪的手，一邊跟著她往季曉芸的墓地走一邊好奇地問，“媽媽，我們這是要去見誰？”

“見媽媽的媽媽。”

“媽媽的媽媽？”小宇皺著眉頭想了想，兒歌上經常唱媽媽的媽媽是外婆。

所以……

“是外婆嗎？”

“對，是外婆。”季溪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小宇真聰明。”

“外婆住在這裡？”小宇天真地問。

“是呀，外婆住在這裡。”不知為何季溪突然之間有些傷感。

“可是媽媽你為什麼沒有告訴過小宇。”小宇的目光在墓園尋找，好像想要找到自己的外婆。

“小宇想知道外婆的樣子。”

季溪突然歎了口氣。

顧夜恒以為她是無法告訴小宇外婆已經不在人世的消息，沒想到季溪說道。

“我其實也很想知道我的外婆長什麼樣子。”

顧夜恒驚訝地看向季溪。

季溪苦笑了一下，“可惜我媽從不願意跟我講她的事情，關於她的出生關於她為什麼十六歲就一個人出來討生活，但我覺得我媽肯定是有家人的。”

季溪說著從自己包裡拿出母親的那個日記本，打開從裡麵拿出一張照片來。

她把照片遞給顧夜恒。

顧夜恒把照片接過來看了看，照片已經泛黃，有幾處地方還因為蟲蛀的原因破爛不堪，不過可以看出是一張全家福，隻是人臉有些無法辨認。

“這張照片夾在我媽日記本的封皮裡，我也是上次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的。”季溪對顧夜恒說道。

“既然夾在你媽的日記本裡應該是很珍貴的照片。”顧夜恒又把照片認真地看了看，“隻可惜照片裡的人像有些模糊，可能是當時的拍照設備不夠好。”

“你看看背後。”

顧夜恒把照片翻轉過來，照片的背後寫著一行小字。

“1975年攝於梅園。”

“我媽是1970年生人，1975年正好五歲，照片上前麵的那個小女孩看上去應該也就五六歲，我覺得後麵的兩個人可能是我的外婆跟外公。”

顧夜恒沒有說話，而是拿出手機把照片進行了翻拍。

“乾嘛拍下來？”

“等魏清玉的事情處理完後，我幫你找一下你媽媽的家人。”

“算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再說他們要是在的話我媽也不會一個人在外麵闖蕩。”

“那……你想找到你的親生父親嗎？”

季溪搖了搖頭，她把照片從顧夜恒手上拿回來重新夾到日記本裡。

她的親生父親，她其實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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