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居家在龜茲(1 / 1)

盛唐陌刀王 夜懷空 1264 字 1個月前

李嗣業打馬來到田仁琬與其幕僚及夫蒙靈察身後,叉手說道:“卑職李嗣業,見過田中丞。”

田仁琬須長及胸,從馬上側過身子,仔細地端詳了李嗣業一陣,才笑著說道:“原來這就是以五十人內應,賺破怛羅斯城的安西第一勇將李嗣業。”

“中丞謬讚了。”

“安西有你這樣的健兒,我這個節度使上任才能夠放心,走吧。”

李嗣業又抬頭叉了一記手,才拽著馬韁挺胸抬頭。既然田中丞要排麵,咱就是最威武的將軍俑,颯爽英姿,宛如猛虎坐山崗。

田仁琬又回頭看了一眼,讚許地點了點頭,回頭捋須說道:“李將軍。”

“末將在!”

“你跟到我身後來。”

“喏!”

田仁琬的掌書記,行軍司馬連忙將馬撥到一邊,給李嗣業讓出空位。

“駕,”他夾著馬肚上前,先抱拳對諸人行了一禮,對方也紛紛回禮,雙方氣氛融洽隨和,時而交頭接耳寒暄兩句。

朝陽在金光門城頭升起,給城樓的懸山頂青瓦灑上了一層金光,李枚兒爬到馬車邊緣掀開幕布,回頭遙望長安城街道,萬千屋簷沐浴霞光,為帝都增添了幾分肅穆莊嚴。

此刻的朝陽,色澤透黃,宛如夕陽。

……

一個半月之後,田仁琬的旌節終於到達龜茲城,安西諸將紛紛到城門口迎接。田中丞為人倒也隨和,沒有來什麼下馬威、三把火,隻是撫慰眾將要實心用事,把安西眼下的局麵給維持好。

安西雖然早已升格為大都護,統轄麵積在諸邊鎮中也是最大的,然而節度使的位置並不是很香,多數大將在任上立功之後,都謀求外調為河西,隴右等邊鎮節度使,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千裡僻壤不如百裡富鎮?

田仁琬恐怕也存在這樣的心思,他必然也去李相府討教過,眼下隻差的就是在安西任上立一樁大功,然後或入朝為相,或旁調為他鎮節度,總比留在安西強得多。

李嗣業帶著家人在龜茲城中安頓下來,夫蒙靈察利用手中權力給他在城中安排了一處宅院,具有濃厚西域風格的那種,鏨石與白土混合砌成的平頂屋。主宅有上下兩層,頂部圓拱厚實,門廊和立柱皆由鏨石砌成,院子裡種植著刺柳和沙棗樹。

這就是身為公門中人的好處了,除了娘子不管分配外,其餘皆由都護府分配,除去祿米俸錢外,安西盛產的瓜果和葡萄酒也有少量份額,冬天還有木炭。

李枚兒提著有她半人大小的包袱,扶著院門進入,睜大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新宅院,她的手掌觸摸在門邊的土牆上,撲簌簌掉下一層白土。

吳大娘從後麵跟上來,取走了她手中的包袱,口中連連叫喚道:“哎吆,小娘子,可不敢提這麼重的東西,你還要長個子呢。”

十二娘挎著包裹步入,站在刺柳樹下抬頭遙望,她隨之摘下了帷帽麵紗,神態自然地說道:“這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

陳娘子麵帶異色看了她一眼,咕噥著嘴卻沒有說話,可能是被她的臉皮厚度給嚇住了。

“這宅子,比咱在長安的院子差遠了。”李枚兒小娘子好半天才吐出這一句。

“應該是風格不同吧。”李嗣業雙手抱胸笑著說道:“這種平頂屋,圓頂屋在長安城算稀罕物,你隻有在懷遠坊才能看得見,聽說長安許多達官貴人,都在家中修建了圓頂屋,冬暖夏涼嘛。現在開始分配房間了,你們想住哪兒自己挑,如果不夠我把隔壁院子買下來。”

他走到刺柳樹下,指著地麵說:“在這兒安置一個胡床,旁邊放四足案,上麵擺放瓜果,夏天夜裡也可以在樹下看星星納涼。”

“好吧。”李枚兒撅著嘴巴點了點頭,勉強接受了新家的樣子。

兩名老婢已經開始忙碌,一邊大呼小叫著張羅:“阿郎,枚兒,還有那……娘子,把包裹都先放在外麵,等我們把屋子收拾乾淨了再搬進去!”

陳娘子提著木桶來到院子的水井前,霎時扶住了額頭,軟軟地靠在轆轤上:“喔,這水井好深。”

李嗣業連忙過去把她扶起來,這怕是恐高症所致。他低頭望向井深處,確實夠深,估計有五十多丈,盤在轆轤上的繩子密密麻麻繞了一圈又一圈。

“我來提水吧,你們都不要靠近井邊。”

十二娘自己去找了個木盆,把一塊羊毛皮子浸入水中,自顧自地朝主宅底層而去。

李嗣業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兩名婢女在旁邊竊竊私語:“這是已自居為家中主母了唄。”

燕小四將馬匹馬車都牽進了後院的馬廄中,李嗣業對他招了招手:“小四,不要忙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跟我出發到撥換城,把第八團的事情交接一下。”

他又轉身對兩名老婢說:“吳大娘,陳娘子,你們也彆忙了,下午跟我到龜茲集市上采買些家中備用的東西。呃,十二娘,枚兒也去,跟阿兄去人市去買幾個可供使喚的奴婢,也省去吳大娘和陳娘子許多勞作。”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中隱隱有罪惡和羞恥感,他已經被封建主同化了,開始成為作威作福的統治階級。如果再將頭上頂個小圓帽,套上交領胡服,妥妥的巴依老爺。

兩位老婢連連擺手笑著說道:“不礙事的,家裡的活我們能乾得……但是大戶人家都喜歡買許多奴婢,用起來順手還氣派。”

……

龜茲的人市上喧鬨鼎沸,操著各種語言胡人在裡麵吵翻了天,時不時有人伸出指頭做手勢,還有兩個行家在袖子底下捏手講價。

李嗣業認為在這種地方,應該找個懂行的人過來,不然容易讓精明狡獪的粟特人當做冤大頭來宰。

他找到了龜茲市場上的棉花大商人蘇赫拉布,他們之間曾經有生意上的合作,如今蘇赫仍在為蔥嶺守捉代銷產出的棉花棉被。

“這人市上的水確實是深得很,李將軍你找我算是找對人啦,本人平時也常到人市轉轉,發現稍有姿色就買回去,不瞞你說,我家中美婢已超過百人,所以你何必在人市上買?蘇赫我拍著胸脯做主!您到我家中挑選幾個,就揀最漂亮的挑。我家中不止有昆侖女奴,還有波斯女,大食女,就連奴隸販子從西方拐來的金發碧眼的拂菻美人兒都有。”

蘇赫話音未落,便感覺腦袋後麵涼颼颼的,悄然回頭看見李參軍的家眷中,有一個身背兩把劍的女子,臉上戴著麵紗,一雙秀眉杏眼正冷冰冰地盯著他。

“哦,李參軍常年在外征戰,家中大小娘子不能沒有人伺候,待會兒挑的時候,還請兩位娘子多看幾眼,隻要是你們滿意的,咱就買下來,你們若是不滿意,咱就不買。”

敵視的目光終於消失,蘇赫悄悄地擦拭了額頭,在道路的拐角彎腰伸手邀請:“就那邊兒的草廳,最上等的奴都在裡麵交易,李參軍請,娘子先請。”

他等著這位冷麵戴紗美人兒從他麵前經過後,才稍稍直起腰來。

“呼,”蘇赫長舒了口氣,自言自語責備道:“糊弄了一輩子女人,怎麼能沒這點眼力,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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