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跪聖人,聖人跪我。
管你姓孔還是姓孟,不跪便是偽聖。
便是真聖,也是因為跪了才有聖之名。
沒有機會則罷,有了機會,陸四也要滿城儘帶黃金甲,腰間寶劍血猶腥。
大丈夫當如是,不然要那吊何用!
陸四不是大言,這是肺腑之聲,都他娘的褲腰帶係人頭了,這世間又有什麼可懼的。
敬重要有用的話,就不會赤地千裡,易子而食;就不會家破人亡,遍地浮屍了。
敬重?
能當他娘的飯吃!
沒有飯吃,就是聖人,也得一刀砍了。
從起事造反至今,或直接、或間接死於陸四之手的恐怕不下萬人,這萬人之屠生出的凶氣可不是寇白門這個“偽俠”能受得住的。
“都督好生狂妄!”
寇白門明顯被嚇到,從她的語氣就能聽出。
“狂妄?刀劍在手,便如虎膽在心,試問我這刀劍若不鋒利,白門又豈會從南都那銷金窟來我這,說什麼讓我弄不弄的?”
陸四哼了一聲。
“你!...”
寇白門氣的跟個小女孩似的踢了下床頭櫃,兀自犟著,“說來說去,都督也不過是個賊。”
“我可不是賊,我乃大順永昌皇帝親授的淮揚節度使,你那夫君撫寧侯才是賊,前明逆賊,南京城裡那員勳臣官員也都是逆賊,白門可得明白這一點。”
陸四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笑話,這幾個月大順才是天命所歸,你明朝太陽落山了。
寇白門又是一滯,想反駁但又無從駁起,半響,有些幽怨的盯著陸四:“你...你平日就是這麼同女子說話麼?”聲音有些弱,不知道是沒法反駁,還是因為對麵的陸四看著有點嚇人。
“也不是針對你,隻是一時有感而發。”
陸四說的是真的,如今南都那邊與那山外青山樓外樓有什麼不同,商女不知亡國恨,淨把些沒用的白麵書生當成寶。就如眼前這位寇女俠的悲慘命運不就是大清兵來了後才發生的麼。
“就算白門堅信我是賊,是寇,可我這賊寇手中總有長刀能護我親人性命,將心彼心,我問白門,你是願意嫁給那手無縛雞之力,隻會做些花花文章卻無力保護自己妻兒的風流才子,還是願意嫁給一個能夠讓你不必擔心安危的賊人好?”
陸四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柔和,畢竟麵前的是位小娘,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真的以勢相欺吧。
“我...”
寇白門無言。
“你知道答案,隻是不願說而矣。一個侯爺為了活命都得將自己的愛妾送於他人,況那幫勞什子風流才子呢。”
陸四笑了,不是嘲笑,而是同情的笑。
這話戳中了寇白門傷心處,麵色一黯,低下頭來。
陸四沒有再“咄咄逼人”,他給寇女俠的“刺激”蠻多的了,至少能顛覆一下這個傻丫頭的某些愚蠢認知。
於寇白門,陸四絕無瞧不起的意思。
出身娼門,不是她的錯。
有情有義以致命運如此悲慘,也不是她的錯。
一切,都是時代的錯。
亡國之人,又豈能天真的以為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房內,一時沉寂。
床上一女,凳上一男。
也不知過了多久,寇白門幽幽說了句:“聽都督口音是鹽城縣人?”
“正是。”
陸四走到床邊將侄子給自己買的皮靴拿到了彆處,這靴子是廣遠買給他的,縱是破了也舍不得扔,隻是前陣天天穿搞得裡麵臭了,洗了也沒用。
寇白門“噢”了一聲:“難怪都督要做反賊了。”
陸四一愣:“什麼意思?”
“鹽城縣人都是從前張士誠舊部,太祖皇帝欽定的罪民,打國初就敵視大明...你們那的夫妻不都是以男將,女將稱呼麼?所謂男將女將,不就是你們那的人骨子裡還想造大明反麼?”
“嗯?”
叫寇白門這麼一說,陸四也是恍然大悟起來,原先他也納悶怎麼上岡那片問人家丈夫或妻在哪,總是說什麼“你家男將(女將)在哪塊”,原來這稱呼是反動的。
“從前是從前,如今我等聚眾起事不過是官逼民反,寇女俠是撫寧侯的愛妾,怕是不曉得這官逼民反四字含了多少血淚。”
陸四輕歎一聲,“白門以為我陸文宗當了賊首,狂妄不得了,卻不知我這賊首走到今日,又是經曆了多少生死之危啊。”
“都督倒有點真男人,至少比我那夫君撫寧侯要強多了。”寇白門竟是讚了一句陸四。
“這亂世,不狠活不下去。”陸四說完便起了身。
寇白門疑惑:“都督要去哪?”
“睡覺。”
陸四微微一笑,“難道白門真以為我會仗勢以朱國弼的生死要脅於你,強弄於你?”
寇白門怔了怔,卻是反問陸四:“都督可曾娶妻?”
陸四搖了搖頭:“家徒四壁,哪個姑娘願意嫁我。”
“白門是青樓出身,當不得都督的女將,若都督不嫌倒是能伺候都督。”寇白門竟然做出了這個決定。
“......”
陸四驚住,“你願意讓我弄?”
“嗯。”
寇白門起身走向陸四,然後拉住他的胳膊將他緩緩拉到床邊,又輕輕將他推倒。
之後,竟是直接解了衣衫。
毫無女子羞澀,目中倒像真俠客般果毅堅決。
“你...”
陸四咽了咽喉嚨,活色天香,膚白滾圓,他哪裡受得住,翻身便將寇白門擁進懷中,繼而反身壓了上去,一陣摸索,突的驚道:“白門怎的沒有...”
“不要說出來。”
寇白門纖指點在陸四嘴上,“我若是虎,都督就當為龍。”
“我為龍?”
陸四詫異,難道寇女俠也聽說他陸家祖墳冒青煙的事了?
白門卻是說道:“能叫聖人跪伏的隻能是龍。”
權力是最好的藥。
真龍一說叫陸四血脈擴張,再也無法抑製,竟是出奇順利,果然彆具滋味。
雞叫三遍,東方已是日出。
睡得正熟的陸四隱約感覺有人在說話,心中一凜便要摸刀,一摸哪有長刀,驚駭之下方才想起刀同衣服都在地上。
正和鬥兒說話的白門聽到床上動靜,忙轉身看了過來,問道:“夫君這是怎麼了?”
“你叫我什麼?”
陸四有些沒反應過來。
“夫君啊。妾已是都督的人,不叫夫君叫什麼?”忽的想到什麼,寇白門臉色微變。
陸四卻已然側身將她拉了過來,搖頭道:“莫胡思亂想,我便是你的夫君,哪天我死了,你才能改嫁。”
“夫君休得說這胡話,”
寇白門又好氣又好笑,將手中的物件塞在陸四手中。
“什麼?”
陸四朝手中看去,是一塊紅布,打開一看裡麵竟是幾粒碎銀子。